翌日晨、江州城、圣冠神殿
郑培伦还是站在昨日的位置,等待着召见。
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同样的侍从引路,同样的正襟危坐,同样的行礼叩拜。
今日的韩雪君大人看上去心情不错,在郑培伦的额头还没有触地的时候,就让郑培伦起了身,随后开口询问道:
“有劳郑护法每日请安了,不过这江州城属实无趣,也就是郑护法可以陪着闲聊几句,不然本圣君真的不知道如何度过这悠闲的时光。”
郑培伦的脑中迅速处理着听到的每一句话,在确认韩雪君大人没有言外之意后,郑培伦回应道:
“圣君大人谬赞了!只要是圣君大人的命令,属下万死莫辞!”
韩雪君在听到这番表忠心的言论之后,开始了今日的正题,于是她很是放松的询问道:
“在你的心中如何综合的评价平等教,本圣君要听实话!”
这种问题本就在郑培伦提前准备好的腹稿之中,于是郑培伦没有丝毫犹豫,恭敬的回应道:
“回禀圣君!属下看来,所谓的平等教,不过是其教主在机缘巧合之下窥得了圣树的一丝天机,然后故作玄虚的招揽了一批流民组成的团伙罢了。”
韩雪君听完这个回答之后微笑了一下,似乎是满意的,于是继续问道:
“听闻平等教有一种特殊的抉择方式,那就是少数服从多数,郑护法对此是怎么看的?”
有关于平等教的所有问题,都在郑培伦的准备之中,但是郑培伦此刻还是略作思考,然后慢慢回答道:
“回禀圣君!属下认为,这种抉择方式是一种效率极低,且极为不负责任的行事准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术业有专攻,在一件事中自然要听取能力者的决策,所谓的少数服从多数,是极其愚昧且自取灭亡的想法!”
韩雪君轻轻的点头作为认可,然后评论道:
“有些事情,深陷其中,虽然看穿了阴谋,但是迫于形势,只能亦步亦趋。这时候阴谋就变成了阳谋!并且无法破解!”
郑培伦仔细聆听着韩雪君大人这句话里藏着的所有机锋,根据当下语境,再结合昨日拜见时的对话。郑培伦很快就作出了判断,看来大人的计划成功了,于是果断说道:
“恭喜圣君!贺喜圣君!即便多智近妖也逃不出圣君的神机妙算!”
这一番马屁则是让韩雪君心情大悦,韩雪君满脸堆笑的说道:
“所以本圣君才觉得,整个江州城,只有你郑护法才可以说的上话!来人,赏郑护法!”
郑培伦下跪谢赏,韩雪君免礼赐座。
有了之前良好的基础,两人的对话则更加深入了。
郑培伦非常清楚,现在的情形对自己非常有利,近一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被韩雪君大人赐座。
圣冠神殿,这种最标准的金字塔结构,越往上层,位置越少。而且就算勉强爬到了高位,也要时刻忌惮着,身后有无数人想拉下自己。
如若想坐稳位置,就一定要找准时机,而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被赐座后的郑培伦,如果还是如此被动的一问一答,那么自然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
现在时机正好,郑培伦主题准备主动提出,他今日上殿来的第一个话题:
“启禀圣君!您的这番筹谋可谓是神机妙算,受到您帮助的那位,可真是三生有幸呀!”
这是昨日郑培伦回去后,根据已知信息,精心推演而出的结论。那天在王宅大殿,戴面具的那位,大概率是许彦圣君,根据阻断邺城道路的命令,看样子许彦圣君是准备打入平等教内部。
在望天城的圣冠神殿,有一个传闻,据说韩雪君大人和许彦大人,关系莫逆再加上韩雪君大人今天的问题,所以郑培伦才敢如此露骨的去拍韩雪君大人的马屁!
这可是郑培伦精心准备的话题呀!
嘭!
一声破空之声突然传来!
随后!
郑培伦身下的还没坐热的位子,瞬间化成了齑粉!
郑培伦猛然向跌入地面,其实他是有能力做出反应的,不过在椅子崩塌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话题起错了,这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现在的情况是圣君大人有意为之,他哪儿还敢做出反应,直接狼狈的坐在了地上。
此刻!郑培伦看见韩雪君大人突然站起身来,脸上有着愠色。
郑培伦慌忙跪下,磕头如捣蒜,疯狂请求着韩雪君大人的谅解!
韩雪君大人的声音传来:
“郑护法,首先,不要肆意揣测本圣君的行为,这是本圣君说破你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其次,你把本圣君的行为理解为帮助?幼稚!愚蠢!这就是你推测的水准吗!本圣君要好好考虑这次主帅的人选了。
最后,本圣君收回那句,你算得上能说话的人。以后不用再来神殿请安了!”
说罢后,郑培伦只听见数阵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现在的郑培伦只能疯狂的磕头,乞求韩雪君大人的原谅!
半个时辰后,郑培伦额头前的那块青石地面,已经被震的粉碎!砖块的粉末已经深深嵌入了郑培伦,满是血迹的额头中,郑培伦的磕头的动作仍然没有停止。
一个时辰后,侍从传来消息,韩雪君大人口谕,让郑培伦返回,并且修好神殿内的地面。
郑培伦如蒙大赦,这才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心中暗暗感叹,这一劫,勉强算是过去了!都怪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这个话题!
郑培伦从衣袖中掏出银票感谢侍从,然后灰溜溜的离开了圣冠神殿
与此同时,许彦一行人也已经出发,约莫是在今日下午,便可以到达岐山镇。
经过一夜休息后,救出的两名少年明显恢复了元气,在那位哥哥的叙述下,平等教众人总算是明白了那两位侵染者所做的恶行。
根据哥哥所说,他和弟弟本是岐山镇外的农户,现在的时间正是农闲,他们兄弟二人便步行前往渡口,想寻一些出卖体力的工作,挣一些辛苦钱。
可是在渡口的郊外,就被这两位官差给截住了!原本兄弟二人以为这官差只是例行检查,谁料直接被套上了脚链,当着所有囚犯的面,那位年长的官差,把一名囚犯吸成人了干尸!还在不停说着,这个人的味道差极了!
所有的囚犯都被吓坏了,大家在这两位官差的驱赶下,向着岐山镇走去,似乎是要去拜见什么人!在路程中,兄弟二人才知道,队伍里所谓的囚犯,根本都是和他们一样,只是路过的百姓!
大家也想过跑或者反抗,不过只要稍微有一点点混乱,官差就直接杀人,并且年长的官差承诺到了目的地之后会放了一半的人所以大家才会如此配合。
平等教的人都听完哥哥的叙述之后,都陷入了沉默。
在圣树王朝和圣冠神殿的双重统治下,愚昧的人在跪久了之后,是站不起来的!
两个时辰后。
平等教的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里距离岐山镇越来越近,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这不,在岔路口最好的位置,开设了一间茶水铺!
被救出的两位少年,看见了茶水铺,兴高采烈的冲了上去。
原来,这两位少年的一名叔叔,在茶铺里做工,不过很可惜,今日有事没来。
一位妙龄少女热情招待了平等教的一行人!
这位少女穿着花布粗衣,皮肤黢黑,还有点龅牙。但是手脚勤快,有呼必应,这不大的茶水铺被她一人打理的井井有条。
迟开胜看着忙碌的少女,出言问道:
“敢问姑娘,您这铺子接手多久了,上次来可没见过呀!”
这位少女摆摆手回应道:
“害!那么文绉绉的干嘛!俺今日是帮爹爹的忙!和你们一起的那两个后生的叔叔还有俺的爹爹,昨日一起官府被抓壮丁!说是去什么疏通山洪道路去了!”
迟开胜点点头,知道少女所言非虚,在过来的路上,就听说了邺城发了山洪,阻断了道路,幸好大家集体选择了岐山镇,不然这一绕道,又要耽搁三到四天。
迟开胜端起茶水,刚想喝上一口。
扑通!
只见昨日被救的两名少年,同时跪倒在迟开胜面前,迟开胜赶紧放下茶,扶起两名少年,然后询问道:
“不必如此,有事直说就可以!”
两位少年中的哥哥,随即说道:
“恩人哥哥,你们好人做到底,帮帮我们可以吗!”
迟开胜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少年的后语,哥哥继续说道:
“我和弟弟瞒着娘亲出去挣钱,结果钱没挣到,还弄了一身伤!我们如果就这么回去,娘亲一定不信我们遇到了恶魔!娘亲一定是会认为,这是我们在外面闯了祸,故意撒谎骗她!能不能拜托哥哥和我们一起回家,帮助我们和娘亲解释一下!”
迟开胜问道:“你们的家在哪里呀?”
哥哥指了指岔路的西侧说道:
“顺着这个方向走,半个时辰,就能到我们家了!”
迟开胜心里想着,在岔路的东侧,骑马加上赶车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进入岐山镇了。少年们的家在西侧,走路半个时辰,快马的话,时间会大大缩短,这么算下来,在天黑前进城,时间足够!
就在迟开胜觉得计划可行,想要询问众人意见的时候。
许彦冷静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