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老夫人从哪听说的,一个乡下女子能给少爷冲喜?真的是笑死了。”
京都的八月烈日似火,照的此刻外出的行人心烦意乱。
裴家司机将车停在郊外的林道上,一手夹着烟,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眸望着前方,嘴里嘟嘟喃喃地吐露出不满。
“你是来接我的吗?”
就在司机抱怨着之时,突然一道清冽的女声从车窗外传了进来。
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量吓得浑身一僵,抬眸望去之时,只见车窗外正矗立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女子。
她的衣着十分简陋,简陋到就连他一个裴家司机都看不上眼的程度。
但除去那一身的衣裳,眼前的女子却好似有着让人移不开目光般的神奇魔力。
明明是个乡下来的孤女,偏偏生的肤白貌美,特别是那双宛若含着秋水一般的眼眸,好似能直接洞穿人心似的,让人瞧上一眼便心升畏惧。
不过长得再好看又有何用?还不是一个用来冲喜的孤女。
如此想着,司机便上下扫视了下白毓,“你就是老夫人说道那个白家小丫头?怎的这么迟才来?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一点教养也没有,白白让我等这么久。”
其实他也是才来不久,但偏生这么热的天气让他有火气没处发,所以瞧见这‘孤苦无依’的小丫头,便一股脑的全将火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听见裴家司机这般说,白毓也没有气恼,反而直勾勾的望着请假司机的眼眸。
司机被她这么看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怒声道:“你瞧什么?再瞧老子将你的眼睛都给挖下来!”
“庚子年生,幼时亡父,青年丧母,娶有一妻孕有一子,子落择母去,厄病终馋身,夜里左膝剜痛,其子也常年郁郁不得志,可是如此?”
白毓没有在意他的怒骂,面容乖巧的便一字一句将自己瞧出的命盘给道了出来。
原本还心有怒意的司机,听完这番话之后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胡说什么呢!”司机嘴硬的骂着。
白毓敛了敛眼睑,不欲与他多言,“送我去裴家。”
此人眉低山根生来带损,口上生疮,近日必生口舌之争,血光之灾是免不了的了。
“上,上来吧。”司机被白毓方才那番话给吓到了,心虚的让她坐上了车。
他曾也听说乡下的那些地方,多的是那些方士术士的,难不成眼前这个乡下丫头真有些本事?
司机一路怀着忐忑的心将白毓送到了裴家老宅前,他眼看着白毓下车就要离去。
咬了咬牙,忍不住出声:“白小姐!”
白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白毓脚下一顿,转身望去,“可有何事?”
“方才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可有……”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既强求了那必然会受到因果的纠葛,想要解……”白毓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轻笑又道:“那便在午时之后去到琅嬛公园一趟吧。”
“琅嬛公园……”听到这个地方,司机的面色骤然惨白,他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之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这哪来的土包子?谁准你进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一道尖锐的女声从白毓的身后传来。
白毓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但却鼠目獐头的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二夫人……”司机瞧见是她,顿时弱弱的开口叫了一声。
二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白毓瞬间就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
来之前,她也了解过一些裴家之事。
眼前这中年妇女,想必就是她那未婚夫的叔婶了吧。
“你好大的胆子,敢带外人来这里?裴家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能踏足的地方吗?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徐知颖对着司机怒骂道,随即上下扫视了一眼白毓,眼底尽是厌恶。
好似白毓身上的粗布麻衣脏了她的眼一般。
“二夫人,她是……”
“我是裴泽的未婚妻,白毓。”
司机开口正想和徐知颖解释白毓的身份之时,白毓自己淡声启唇了。
这话一出,场面瞬间寂静了下来。
徐知颖面色僵硬的望向她,失声尖叫道:“你说什么?!你是裴泽的未婚妻!”
她就是那个死老太婆给裴泽找的冲喜之人?!
“是,我可以进去了吗?”白毓说着就想要越过她朝裴家而去。
可没想到就在她刚踏出一步之时,徐知颖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肘,对着司机便扬声开口。
“这是哪来的乡下丫头,竟然这么没规没矩?什么话都敢乱说出口了?立马给我把她带出去!”
说着徐知颖便把白毓狠狠的往外推了一下,眼中滑过了一抹阴私。
这道阴私并没有躲过白毓的眼睛,白毓指尖微捻,不知想到了什么骤然轻笑了一声。
听到她这声笑意,徐知颖顿时朝她看去,语气恶劣,“你笑什么!”
“没什么。”白毓缓步而前,上身微倾靠在她的耳畔低声启唇,“我只是想同你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裴泽的命格,不是谁都可以沾染的。”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知颖僵硬,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不知为何,她看着白毓那双清透的眼眸,便忍不住的心升畏惧,好似自己的所有念头想法在她的眼皮底下都如无物一般。
白毓直起身子,唇角微勾,“你侄女和裴泽,不相配。”
话毕,她也不再多言什么,抬脚就朝裴家老宅里而去。
而独留下来的徐知颖却害怕的瞪大了眼眸。
刚才那个女人说什么?!
她怎么知道自己打算瞒着那个死老太婆把她娘家侄女和裴泽生米煮成熟饭?
裴泽身为裴家唯一的继承人,如今昏迷不醒,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若是能让她娘家侄女嫁给裴泽,以后再花点心思得一个孩子按在裴泽的名头上,那裴家还不是她的囊中之物?
可是这件事,除了徐家她谁也没说,那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