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乱危机的第六十九个地球时。
龙城联合督察部总部大楼。
林重终于见到了李汉,两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时局动荡,容不得他们促膝长谈。他想李汉说明了自己的猜测,提出想立刻见一见冯·诺兰。
李汉听了林重的推断,瞬间恍然,他身陷局中,当局者迷,远没有林重看的清楚。
于是,李汉便迅速安排了两人的会面。
督察部的一间豪华会客室内,林重与冯·诺兰四目相对。
时隔多日,上次见面还是在冯·诺兰的那间小店,林重对着诺兰的背影匆匆一瞥。
“是不是先结一下上次的餐费?”冯·诺兰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地说道。
“哈哈哈,先记账嘛,再说你也不差那点钱不是?”林重笑了起来,他对于诺兰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只是在经历了生死之后,他渐渐珍珍惜其身边的每一个人来。
这次前来,他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当初在海军学院时的学员服。
冯·诺兰也注意到了林重身上的服装,不禁让他有些心绪起伏,他本该也穿着那身衣服直到跟随舰队出征的。
只是他的路一直是被安排好的,没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在这一点上,他是羡慕林重的。
“听说你去了图门星,那边怎么样,你和塔克人作战了吗?他们的舰队有多厉害?”诺兰好奇地问道。
“我们输的很惨,但也勉强支撑住了。第一舰队的特遣舰队和一分舰队基本上全军覆没。咱们的武器还是不够厉害,舰船科技也太落后,大多数的战果都是与敌人同归于尽。”林重低沉道,回想起来,心中便又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愤。
冯·诺兰微微一愣,随即便深深叹了口气,幽幽道:“也是,帝国海军舰队的装备已经十多年没有更新了,可想而知。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你可能想不到,舰队最有效的武器竟然是舰船的动力反应炉。真是有些讽刺。”林重无奈地苦笑道。
诺兰沉默了,瞥了林重一眼。
“今天应该不知是叙旧吧?”诺兰话锋一转,低沉道。
林重一怔,随即接话道:“外面乱了,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我一直在关注着。”
尽管诺兰一直在督察部提供的龙城安全屋内,但督察部并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修伊和你是什么关系?”林重盯着诺兰的脸问道,他的直觉告诉他,诺兰一定是个关键节点,克朵兰什·智灵也保持了相同的观点。
“好友,就像咱们俩的这种关系。”诺兰轻笑一声,镇定自若地回答着,并没有抗拒林重这种审问式的问话。
“伱父亲与某种动乱组织有联系你知道吗?”林重抛出了一個重磅的问题。冯·科克背后是六尾组织,这一点督察部已经证实,但其本人对六尾组织了解并不多,可见这个组织的谨慎与严密。
现在林重想知道,诺兰是不是也与这个组织有联系。
尽管这种提问有些愚蠢,但是他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果然,诺兰有了反应,只是和林重预想的不一样。
诺兰惊讶的反问道:“动乱组织?我不清楚,我只是负责他生意上的联络谈判。”
林重眉头一皱,心中暗道眼前的老同学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当初在学院的时候他可是争强好胜极易冲动的一个人,今天面对自己的问话,竟然从容不迫,对答如流,一点破绽都没有。
于是林重准备刺激他一下。
“为什么举报自己的父亲呢?他可是对你有养育之恩啊。如果人类都能像你这样不被感情所左右,或许我们的文明会变得冷酷一些。”
冯·诺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恢复如常,他轻轻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几口,润润嗓子道:“冷酷一些,有什么不好呢?很多正确的抉择,往往是无情冷酷的。人是这样,文明也是这样。”
闻言,林重心中一震,细细琢磨起了诺兰的话,这让他想到了在米瓦蓝星的经历。
当韩天虎迟迟未归时,他作为全舰的舰长,正确的抉择就是为了多数人的安全而果断撤退,显然,这么做是无情冷酷的,但它是对的。
“我累了,再会吧,林重。”冯·诺兰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林重也赶紧起身,见对方不想再谈,心中有些无奈,这一趟一无所获。
诺兰走到门口,忽然止步,背对着林重问道:“林重,如果你的父亲也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你会像我一样,大义灭亲吗?”
林重再次愣住,我的父亲?记忆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身穿着海军将官服的年轻俊朗的青年,将自己架在脖子上,在远志街道中漫步。街边是熟悉的小摊,如花似玉的女人正巧路过,微笑着朝青年打着招呼,这时一辆崭新的老式汽车忽然停在了面前,车上下来一个身穿治安官服装的男子,挥手示意。
随后,记忆变得模糊,林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心悸。
诺兰见林重没有回答,笑了起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今天,他胜了林重,挣回了当初在皇家骑士号上丢了的颜面。
不久,李汉走进了房间,见林重在原地发呆,以为是有什么发现,刚才两人的交谈他都监听到了,只是冯·诺兰的站在门外的最后一句他没有听到,因为那是他以为交谈已经结束了,就提前离开了办公室,朝着会客室走来。
“怎么了?有什么收获吗?小重。”李汉拍了拍林重的肩膀。
林重惊醒,神思恍惚的摇了摇头。
见林重状态有些不对劲,李汉急忙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此刻,林重就像是被诺兰点了穴一般,父亲两个字不知为何让他感到了忐忑与不安。
他抬眼看了看李汉,记忆中那个开老式汽车的青年就是自己的这位叔叔,那个身穿海军将官服的青年,大概就是自己的父亲了。
“我的父亲是海军将领吗?”林重抬头看李汉将信将疑地问道。
李汉本想搂住林重脖子的手,瞬间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