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式凌厉直扑,桑伶僵直原地,还未来得及躲闪时,那灵符已经到了眼前。
心底猝不及防间,冒出一点期盼,谢寒舟会不会阻止陆朝颜的攻击,帮她解困?
如果这样,她就原谅对方在封家的那一剑,给他一个机会。
念头还未衍生多少,那攻击已经掀翻了她的身躯,狠狠掼在地上。
目光上方,谢寒舟冷眼旁观,眼神平平注视而来,身形丝毫微动。
桑伶僵着脸从地上慢慢爬起,她没受伤,可是行动还是缓慢僵直,踉跄着好久才能站起来。
她清楚,陆朝颜清楚,甚至谢寒舟都是清楚的。
陆朝颜为了谢寒舟的吩咐,不会伤了她的,邙山雾林那次,甚至封家昏迷那次,陆朝颜还是隐隐猜测出来,桑伶的伤势会牵绊着谢寒舟的伤势。
所以,刚才陆朝颜盛怒之下,还是收了手,那道能轻易收割人性命的灵符在最后关头擦过了肩膀,只给她摔了一下,连半点油皮都没破。
可是。
心里为什么还是像掉进了冰水里一般,呼吸间都是彻骨的寒。
谢寒舟你之前时时刻刻对我体贴,九层塔森严之地铁律之所,你都敢违背信念潜入这塔,救出我和踏雪。
还口口声声说,这次是为了救我,顺带踏雪。
可是陆朝颜出现后,你又选择轻易抛弃了我,之前在鬼市,封家,今日在九层塔,每一次都是如此。
常言道,事不过三,桑伶你也该清楚,只要有陆朝颜出现,你就永远都是最后。
事实如此。
你该接受了。
桑伶看不见的角度里,谢寒舟袖中的手被捏的发白,身形却依旧僵硬似铁,灵气平静。
见状,陆朝颜心中更是得意,面上绽放出一个浅淡的笑意,舒展对着谢寒舟一笑:
“寒舟,时辰不早,我们耽搁太久,如今该是离开九层塔的时候。至于”
她故意停顿了一瞬,眼角轻瞥一眼桑伶,见对方只木着脸直愣愣的站着,心里不屑,充满了胜利者的耀满之意。
“放心,傀儡虽属妖邪,但她罪过不大,今日不过偶入,我自会将此事禀报师门,如果师门允许,她自是可以出来。”
很有放过的意思,桑伶抬眼看她,对方眼眸深处有一股盘桓不散的阴冷杀意,像是一条毒蛇般滑腻吓人。
这女人一直没想放过她,面上大度,自己今后与谢寒舟没了联系后,只会在她手里死的更惨。
而且,自己现在能侥幸离开,那踏雪呢,如何能不动声色的带出踏雪?
脑中这般想,余光自然的向着铁笼处望去,那笼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踏雪的身影。
桑伶骤然定住,满面震惊。
谢寒舟顺其视线望去,顿时眉心一皱。
此时,陆朝颜也发现了异常,立即唤道:
“天道宗弟子听令!有贼人潜入劫走妖邪,立即戒备!”
“来人,告知外面守卫弟子,启动九层塔防御法阵,不能放出任何可疑人员,否则,格杀勿论!”
“是!”
塔内数十天道宗弟子齐声应和,那原本歪转垂下的剑尖顿时亮出,杀意凛然。
一弟子正走出人群,秉令下光幕出塔报信,不料还未走出两步,一道灵箭直接破风而来,一下就穿透了他的脑袋,炸出一地红白脑浆,轰然倒在地上。
场中众人都惊呆了,几个距离较近的弟子,立即上前查看,那灵箭射中即消,难以追踪,就连那射出灵箭的方向,也找不出人。
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瞬息而已,弟子就被暗杀一人。而且,还不知对方究竟藏在哪里!
似乎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陆朝颜见报信的人死了,拿出通讯灵玉想要联系外面守门的天道宗弟子,发现灵玉此时也是失灵,无法联系。
接连问过几个,皆是如此。
此时此刻,那死在地上的弟子,还尤有气息,嘴巴一开一合,却是吐不出半个字,最后身子一僵,彻底断气。
桑伶眼里冷漠,这人就是刚才第一个提及死在禁忌之地林伶的人,拉踩死人,死不足惜!
其余弟子分散查看,场面一时混乱,桑伶脚下一溜趁机躲进了之前的暗角——那个铁笼和木柱之间的夹角。
外面先是一片戒备之声,忽然又有几名弟子被杀,众人这才发现了那伙人藏身的地方,顿时喊杀声,打斗声,爆炸声连成一片,嘈杂吓人。
桑伶暗自嘀咕几句:
“这帮人不会是将我抓来,丢在九层塔的这帮人吧,难道他们也是为了踏雪而来?会不会是封执叫来的?”
“呲——!”
话音未落间,一道血横向直喷过来,穿过暗角,陈在一丈之外的地上。
桑伶瞧着那远处还在冒热气的血,心里暗自庆幸:
“幸亏我躲得及时,要是刀尖无眼,天道宗弟子借机报仇,随便将我捅个对穿,那不是亏大了。”
“啧啧啧,才不指望别人的拔刀相救,谢寒舟这人为了白月光陆朝颜,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我才不指望!”
嘴里嘀嘀咕咕一阵,忽地听见附近有陆朝颜的呵斥声,似乎在逼问神秘人劫走妖的下落。
随即又是一阵打斗声,灵符、剑光,在桑伶面前闪个不停。
桑伶被勾的心痒痒,小心挪动了下身子,侧身探出了一点,往外悄悄望了一眼。
果然,陆朝颜正与两个神秘人缠斗,位置就在自己侧前方!
天助我也!
桑伶心中一喜,决心要暗戳戳的搞点事情,才不辜负这么好的位置,不辜负之前一路被陆朝颜欺压的憋屈!
指尖掐出一颗衣服上的珠子,送了点灵气放到地上一推,悄无声息滚到那陆朝颜的脚下。
陆朝颜正专心打斗,哪里发觉这忽然的小动作,脚下一滑,对面那凌厉的攻击险些就落在脸上,她急忙调转身形,手臂刺痛。
已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感觉古怪,可来不及查看,对面全身包裹兜帽的神秘人又是攻来,她立即收紧心神,加入了战斗。
那颗珠子被陆朝颜踩中滚滑了没有多远,就被一白色银边靴子一脚踩中消弭成灰,没了罪证。
谢寒舟若无其事移动几步回了原地,手上剑招不停,余光扫过那个暗角,眼底浮现一点笑意。
桑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瞧见,她见陆朝颜被自己设计受伤,就是一乐!
“叫你凶巴巴,每天都想弄我,一头要撕咬所有接近谢寒舟的母狮子!哼,我瞧你还神气不!”
眼珠呼噜一转,指尖掐出一点灵诀,顺着那正在攻击的招式,趁机打向了陆朝颜的面部。
角度刁钻,混在其他凌冽招式的攻击中,陆朝颜初时并无察觉,脚下连退数步,将将躲闪开神秘人的攻击,还未舒出半口气,最后乍然惊觉这道诡异攻击,已是闪避不开,顿时惊呼一声:
“谢寒舟!”
距离稍远的谢寒舟身形猛地一滞,一道剑光抽空挥来,一下就挡开了那快要戳到陆朝颜脸上的诡异灵气。剑光挥出后,谢寒舟丝毫不乱,手上刷刷刷三下,那对面的神秘人已是被他打开。
陆朝颜这头,那道灵气竟然还未被谢寒舟的剑光打散,居然倏忽一下冲上了发髻,撞掉了发簪,紧接着一缕乌发突兀的从发髻掉落,狼狈铺在额面。
她气的咬牙切齿。
“桑伶!”
不用想,这么刁钻,又像是小孩子恶作剧一般,对自己慢慢的针对恶意,不出第二人选。
再联想之前那次奇怪狡猾,肯定也是这傀儡干的!
余光匆匆一扫,竟是一时没看到桑伶躲到了何处,陆朝颜将要与桑伶算账的心思暂时摁下,转头又投入了战斗。
只是,她防备了半天,都不见桑伶第三次攻击,她倒是有几分奇怪。
此时,被陆朝颜防备的桑伶已经歇了再去捣蛋的心思,就连对方那狼狈散发的模样都引不起她半分的笑。
双臂展开抱膝,紧搂住整个身躯,蜷成小小一团缩在这个暗角,任由暮色包裹全身,将那点欢欣也一股脑全拉扯着沉在黑暗中。
谢寒舟,其实,你真的是喜欢陆朝颜的吧。
每到关键时刻,他维护的,他帮助的,他解救的永远都是陆朝颜。
邙山雾林的亲密无间,绝不虚假。所以,邙山雾林之后的一路,谢寒舟对她的容忍和关心,都是因为缠心咒的影响,被迫违心做出来的吧。
桑伶缓慢抬手摸上心口位置,内里月石上,缠心咒突兀的停留缠绕其上,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她对谢寒舟的感情。
一个冷心冷肺的傀儡都要怀疑自己重新长出了心脏,能对人动起情来。
“缠心咒,必须要解开!谢寒舟,必须要远离!必须要重新过上三餐为济,高床软枕的好日子!”
掷地有声,透着坚决。
暗角外面。
此时,场上的打斗已经进入白日化的状态,天道宗弟子不是吃素的,手上的教剑招就和他们的嘴一样,出招凌冽势不可挡。
对面一伙全身披黑色兜帽的神秘人们,也不简单,竟能和天道宗弟子们一直纠缠,还隐隐有反超之势。
就如此刻。
修为深厚的陆朝颜被三个武力高超的神秘人纠缠围困,不给她出手反杀其余同伴。
同时三人配合默契,同时攻击几处要害部位,陆朝颜左躲右闪,无数灵符纸蝶一般飞个不停,似要将平生所学,无数珍藏全部使个干净。
谢寒舟那边倒是只与一个神秘人缠斗,那神秘人看着就比陆朝颜这边三个神秘人加一起都要厉害,竟与谢寒舟斗个旗鼓相当。
桑伶看了一圈场中,发现众人都在干架,毫无踏雪的痕迹。
她心中疑惑,踏雪究竟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