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等了三日,都没有等来陇南城的动作,桑伶就决定要前往陇南城去打探打探了。
更多的,还是想要看看陇南城这池水有多深,藏了多少王八了。
只是,没想到,她一进城,就撞上一只大王八。
……
大别于外面的寸草不生,黄土沟壑,陇南城里面却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黄土夯成的房子,低矮宽大,房顶平坦。上面装饰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彩带布条,条件好的店铺、人家更会挂上一盏红灯笼,瞧着就热闹喧嚣。
街道纵横,黄土夯实的街面上,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修士,刀修有,散修更多,凡人大多是开店或者帮工。不过,却是没看见过妖族。
桑伶收回微冷的视线,戴上兜帽,走进一家最热闹的茶馆。
店小二是个半大孩子,见桑伶兜帽下是一身男修打扮,立即身子弯了大半截,谄媚道:
“仙师,要喝茶,还是歇脚啊?只是,店里没位子,只能请仙师和其他客官拼一拼桌了。”
桑伶抬眼一扫,一层的茶馆里面,满满当当坐满了人,个个带刀带剑的,都是修士。其中刀修最为霸道,位子上空缺许多,也没有散修敢让他们挪屁股。其余,就是一张八仙桌上恨不得坐满了,根本插不进去。
桑伶抬步就要离开,突然就听到有人叫她。
“等一等,这位道兄来我们这里拼桌吧。”
最角落里的一桌,两个梳着道髻、穿着黑色道袍的青年修士,一个发髻插着符笔,另一个拿着一柄拂尘,都是散修模样,修为不高。
较年轻的那个插着符笔,明显是符修的修士,见桑伶看来,热情摇手招人过去。
“来啊来啊。”
桑伶看着他这般模样,摁住脑子里关于姑娘站楼上拿帕子摇人的联想,走了过去。
落座时,对座的拂尘修士对着桑伶点头一笑,一张巴掌大的脸精致秀气,眸子干净如星辰晓月,只是性子有些害羞,对上她的视线不过一息,就不好意思地转开了。
是个修为并不高的道修,桑伶没多注意对方那几乎是惊艳的长相,低头放下了兜帽。
对面拂尘修士却是忽然将视线转回到了桑伶的脸上——
兜帽摘下后露出一张轮廓清隽的脸,那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几乎有一种雨打梨花后透明的白,连同瞳孔里都是冰冷浅淡一片,清冷默然至极。
拂尘修士的视线触到桑伶没有血色的肌肤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随即如常收了回去。
符修拎起桌上唯一的一壶茶,倒了一杯给桑伶递了过去,正巧看见兜帽放下后那张清隽苍白的脸,顿时感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原以为桑伶和他们一样,是家底不丰的散修出身,所以才想着一起拼桌,省点茶水钱,可现在见到灰扑扑的兜帽下竟藏着一张这么好看的脸,便明白这次陇南城之行的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
他又酸溜溜地瞅了瞅另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修,顿觉自己普通的像是条土狗,一颗心拔凉拔凉。
符修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手下便没个准头。一个没留意,杯子刚触到桌面便歪了杯身,撒出了半杯茶水来,十分不凑巧地全泼在了桑伶面前。
这个行为相当于十分不礼貌了,符修马上道歉,伸手去抓茶杯,更快的却是一只如羊脂玉雕琢温润好看的手,那手稳稳抓住杯身,越过桌面能瞧见地板的几条缝隙,搁到了右旁。
桑伶道:
“小事而已。”
符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她多了三分亲近来,主动介绍道:
“我叫李一,附近晋渊城的,主修符咒。这位叫凉月,是我在半道上结识的,我们都是为了三日后的宴会而来,道兄你也是如此?”
桑伶道:
“在下无伶,泽州人,倒是第一次来此处,为了游历而已。只是,不知李师兄说的宴会是什么?”
很快几盘糕点上来,桑伶让小二新换了一壶茶,抬手倒了三杯。
李一喝了一口新茶,只觉满口生香。扯着板凳,与桑伶坐得更近些,小声嘀咕道:
“陇南城城主修为高深,又是坐拥一城。可他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女儿。这次宴会,便是她的及笄礼。”
凉月也低头浅啜了一口信新,淡淡一笑,补充道:
“那个独女只是一个凡人,不能修炼。因此,陇南城城主便想着为她招婿,实则寻找有资质的男修,与他女儿生下能修仙的外孙,打算将这城主位子传给外孙继承。修真界许多年轻男修皆是闻风而动,齐齐聚来了。”
桑伶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对方像是在说别家的事情,他的目的不是在及笄宴?
符修却是大咧咧地捡着糕点吃起来,咧嘴一笑,接口道:
“儿子做城主了,那老子不是就能坐拥一城资源,翻身龙门啊。而且,陇南城放话说,不论身份地位,有能者上,那不是人人都有机会?”
桑伶扫视一圈,确实,这茶馆包括街外,走动得最多的就是年轻的男修,明显大家都是冲着这场招亲而来。
看来这下,陇南城的水更混了。
脑中计划还在重新构思,忽然,就听一声凄厉惨叫,炸响在街尾。
“我的孙孙啊!你们胡乱驾车,压到了我的孙孙啊!”
李一一个激灵,三两步就窜出茶馆,走进了街尾的人堆。眼睛放光,动作利索熟练,宛如游鱼般瞬间钻进人群之中。
桑伶口中的茶水还未咽下去,就看到凉月接了通讯玉佩,里面传来李一的声音,音量极小,像做贼。
“城主独女坐车压死了人,一个凡人孩子。人是重伤,狗腿子一堆,没人敢管。只留个爷爷在地上抱着孩子哭。”
桌上一片寂静。
桑伶微敛的眼眸与凉月对了对,眼睛里都是惊诧——
没想到在修真界声名不显的陇南城,竟然当街会发生这个事情。虽说在修士的眼中,凡人是比妖族要好上一些的蝼蚁,不过那是暗地里。明面上大家还是客客气气,不会做得太过分。
这城主独女竟是这么大的胆子,可见这事定不是第一次了。
桑伶眼神微凉,陇南城的德行,她早就领教过,对于他们的所为并没有多少的吃惊。只是,没想到对方不仅对妖族这般,对于凡人也是当做脚底下的污泥,可见气焰嚣张。
“咚咚咚。”
李一跑了回来,嘻嘻哈哈地递上了三串冰糖葫芦,像是刚才只是去顺道买了冰糖葫芦般。茶馆里其余修士都在对着街尾探头探脑,倒是无甚关心他的行为。
只有几个心思缜密的扫来一眼,又在冰糖葫芦上不屑收了回去。
李一见身上粘着的视线没了,才捡了杯子,仰头倒了三杯下肚,小声开口道:
“我一路走来,避开耳目,应该没人发现。现场的凡人和低微散修多,已经被那些狗腿子下了禁口令,有些不服管的当场就被抓走,还好我溜得快,不然鬼知道落到他们手里该是什么样子。哎,没想到这独女性子竟是这般,我倒是有些打退堂鼓了。”
对面的两个人,却是没放什么心思在那个独女身上。
桑伶只垂眼看着强塞进手里的冰糖葫芦,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凉月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却是全落在她的身上,几缕探究。
…….
月上柳梢头,人约藏珠阁。
藏珠阁位于城东,占地极广,外观是玲珑八宝阁的制式,足有九层之高,檐角挂着飞鸟形状的金铃,风吹铃响,宛如仙乐。南城的灯火刚刚寥落而下,藏珠阁的灯火却一盏盏地被点起,几乎照亮了整个陇南城的天际。
李一站在门口眺望了一下阁内,一脸土包子进城的模样,转头就对着桑伶和凉月自得介绍道:
“听说藏珠阁是闻名于鲲仑大陆的销金窟,里面吃食玩乐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出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只是过夜费极贵,但绝对物超所值啊。”
桑伶没什么兴趣地抬眼看了下四周——
阁内花团锦簇,宝光交射,大厅中央有一巨大的水池,池上错落摆着无数大小石头,供容貌姝丽的歌姬舞伎在上面轻歌曼舞。其余容貌更次一等的便在厅内陪客饮酒,阁内修士无数,个个欢声笑语,恍惚入了天宫,忘记一切烦忧。
仆从引路,三人跟着走上了四楼的包房,一进门便是一扇极大的绡纱屏风,室内摆着三张长桌下设一张椅子,错落对着那扇近乎开了整扇墙的花窗,上面正垂着贵妃竹的细帘,窗外的大厅表演一览无余。
三人落座,门口被敲响,前后进来三个穿着清凉的少女,躬身行礼。
“请仙君挑选。”
没人回应。
李一是红着脸,恨不得将头埋进了胸口。桑伶目不改色没有兴趣,凉月似乎还在害羞,扭头没看。
三个少女奇怪地对视一眼,不知该怎么办。忽然,其中一个高挑清瘦的少女秋兰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低头告退,拉着其他两个同伴走了。
出门后,秋兰便道了缘由:
“是要荤的。”
剩下两个中一个胆大的忽然皱眉,眼神厌恶不屑:
“那些脏东西也不知哪里好,到处抢我们的生意,哼,迟早被养肥了吃掉。”
“别说了,要是被管事的听见,你我都讨不了好。”
胆小的吓得惊慌失措,匆忙来捂她的嘴,胆大的却是烦闷被捂,没有再说了,此时秋兰已经转头去找了管事了。
“刘管事,四楼包厢的客人要荤的,退了我们姐妹三个。”
刘管事生得一张细皮白脸狭长眼,脸皮松松坠在嘴角,像是挂了张人皮。
闻言,他只在名单上随意勾画了一下,挥退了人:
“知道了,你们三个再去大厅接着待客,若是今晚接不到客,明日的吃食供应就甭想得了。”
秋兰只感觉对方瞥过来的一眼,像是被蛇爬过一般阴冷滑腻,她瑟缩一抖,小心行礼退下了。
面对四楼包厢要荤的需求,刘管事收了名单,准备下楼去地牢带人出来,迎面便碰上了臧峰从楼下上来,只是眉头微皱,带着一点不耐。
知道臧锋的心情不佳,刘管事抖了抖面皮,隔着长长的过道,就弯腰行了一礼,谦卑道:.
“大师兄。”
刘管事本也是陇南城的外门弟子,与臧峰隶属同宗,也是上下属,臧峰见到是熟人,随手一抬,唤了起来。
下一句,却是将刘管事炸在原地,脑瓜子嗡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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