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坐落在江边的茶铺出来后,桑伶几人一路穿行,顺着路到了一处山脚,面前无路。
不过在修士的眼中,面前却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山上布着仙云飞着野鹤,别有一番闲适滋味。
李一的师父是显阳宗的掌门,名曰乐散真人。初见显阳宗风貌,桑伶便对这位乐散真人有了几分好印象,看来此人倒是修真界里少有的喜爱山水不事浮云之人。
三人从山脚石阶一路蜿蜒向上,数千石阶旁便是绵延不断的波涛江水,飞起的水汽,像是薄雾般笼在周身,倍觉清凉。
等桑伶进了山门,已是通体爽利,一扫浮尘了。苏落和李一先回来,他们自是拜见过了乐散真人,桑伶初到,还需要去拜见一二。便与苏落分开,随李一去拜见乐散真人。
主峰。
李一在书房后院找到了乐散真人,对方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他此时正躺在一棵华盖绿树下的躺椅里乘着凉,手旁随意煮着一壶茶,茶水早已沸腾,可他还是睡着没有起身的意思。
李一见怪不怪,起手将茶壶拎起直接搁到了一旁。
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我还在煮茶呢,你拎了茶壶作甚。”
一回头,乐散真人竟忽然醒了。
李一苦闷,又是这般:
“师父,你都睡着了,还煮什么茶?”
乐散真人没好气地重新把自己茶壶拎过来,把笨徒弟挤开:
“你说什么睡着?!我正煮着茶呢,才没睡呢!”
李一挠头,自己师父明明睡得呼噜都打了,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
桑伶捂嘴偷笑,倒没想到乐散真人,像极了自己后世无数看着电视睡着的老人一般。
乐散真人耳尖听到,转头一看,只见一人正脸带浅笑立于一方,身后无数云雾缭绕,周身通透,眼神清澈,俱无心机。
倒是比之前那个周身都是心眼子的凉月好上许多。
乐散真人笑呵呵地抚摸了一把胡须,招手唤桑伶过去:
“你便是我徒弟口中念叨的无伶吧,倒是年纪轻轻修为不错,心性不错,倒让我徒弟给你添了许多乱吧。”
桑伶顺着指引坐到了乐散真人对面的石凳上,闻言客气道:
“李一师弟为人爽朗和善,与他结伴,是我之幸。”
李一被当面表扬,高兴得尾巴就想翘起来。
“无伶兄,客气客气。”
怎料,转头就被乐散真人泼了冷水:
“我这徒弟也就这个优点了,难为了无伶师侄还给挖出来,表扬一通。”
嫌弃的口吻下,却带着亲近家长说着自己儿孙一般自然熟悉,在修真界倒是难得。
桑伶敛下念头,将礼物送上,坦白来意:
“在下无伶,见过乐散真人。这几样是小辈偶然得见的山野草药,平日修炼也用不到。正好给乐散真人充门下药藏,倒不至于浪费。此次叨扰,是想着此处多是小妖聚集特意来历练见识。今后若是小辈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乐散真人见谅。”
乐散真人提前被徒弟支会,之前的陇南城之行,徒弟也原原本本地全部告知于他。管中窥豹,知道无伶心性,又知她此番不是要来铲奸除恶,灭尽妖邪而来,便是欢迎。只是,那件事毕竟涉及机密,还需要再多多摸索与此人相交,明确了才行。
乐散真人眯眼打量着她,伸手给桑伶放了一盏茶:
“小小年纪这般拘谨作甚,来来来,喝喝这茶,可是火候正好。”
李一刚想说,明明不是已经煮过了头,就被师父斜睨了一眼赶了出去:
“明日不是还要带队,还不快去与手下师弟们对对章程,就知道在这里碍手碍脚。”
嫌弃得像是看见一头只会乱跑的猪。
李一嘀咕反驳道:
“我在宗门里修炼,你说我就会一天到晚呆在宗门。我出去,你就说我是个野人,喜欢瞎玩不着家。”
乐散真人选择关了耳朵,继续赶猪:
“快走,快走。真是年纪不大,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闲磕牙,就会唠叨。”
李一磨磨蹭蹭地走了。
桑伶只以为乐散真人要交代什么,便竖起耳朵聆听。只是,对方一派闲散味道,并未有其他教导之言。她便随着乐散真人喝茶聊天,从宗门布置,说到风土人情,陇南城之行等等。
最后,乐散真人见终于将最后一点灵水喝完了,便也挥手赶人。
“倒是难得和你投机,天晚,回去歇着吧。”
语毕,回了屋子,直接关门,熄灯睡觉。
带着一肚子的茶水,桑伶只觉得夜里她清醒地眼睛可以照灯,就不知道乐散真人怎么熄灯那么快。
胡乱想了一些,桑伶出了院门便径直向峰下走去。只是还未一炷香,她就后悔了。
谁知道,山里面白日的环境会和晚上的景色,完全不同。
等到转过同一个岔口三次时,桑伶便确定自己真的迷路了。
也许是因为明日要开始忙碌鱼灯花节,一路上并无看守巡逻的弟子,她问不到人。又寻不到其他弟子,便用通讯玉佩去问李一他也是一脸懵,毕竟相同的景色,在宗门内有无数个,实在不能分辨。
苏落着急,却还是耐下性子,想了一个主意,交代道:
“你先寻个附近,比较有特色的地方,我们再立即寻过去。”
桑伶便开始只凭着感觉走,未过多久,便听到“哗哗哗”的水流声,循声而去,眼前忽然柳暗花明,出现了一条细长瀑布。
水流不大,从五六丈的崖顶倾泻而下,溅出了一个小潭。潭水边长着一圈小花,黄色的花蕊,挽着一圈嫩白透明的白色花瓣,竟是鳞托菊。一团一团地生长着,从潭前长着青苔的石阶中茂密钻出,像极了一层层的白雪。
桑伶提起裙摆,从那生长着鳞托菊的石阶上走过,沿着石阶蜿蜒到了崖顶,越走近,才看见瀑布挂在一面石壁上,天然从山体一侧切开,露出个光裸崖壁,一路上行,脚下的鳞托菊也变得更多。到了崖顶,月光倾泻下来,竟是雪茫茫的一片。
桑伶将这处地点报了过去,李一一拍大腿,猜到了桑伶现下在何处,苏落早已是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一听有了线索,立即拽着李一出门。
李一大吼:
“我的鞋,我的鞋,人在宗门里的,哪里跑得脱!你急什么,还会有什么大尾巴狼将他拐走?!”
通讯被切断,桑伶捂嘴笑着去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
面前清风朗月,倒是一片难得的宁静。
忽然,腰间御兽袋便是一动,很快,一个黑毛脑袋便从袋子里钻了出来。
它见桑伶低头看她,立即从袋子里蹦了出来,喵呜着冲进了桑伶怀中。
感觉到熟悉的毛绒触感,桑伶笑着抓着怀里的小家伙揉了一通下巴脑袋脊背,一路向下,最后都揉得手酸,才抽回了手。
可小黑猫长久不见桑伶,现在被揉得舒服,见手离开,立即不满地哼唧出声,伸爪子想要扒回桑伶的手。
桑伶哼了一声,却是抬手戳开了小黑猫的爪子:
“你吃了许多丹药灵丹,将资质提升淬炼,在御兽袋里睡了许久。现在身体厚实,油光发亮,本就比你之前还要揉得费力,你可放过我这双手吧。”
小黑猫之前在禁忌之地出来后,桑伶便在中州几个城池里寻着丹药灵草什么的给它吃,淬炼身体,先得时候醒得多,后来便是一直要睡。
后面,桑伶去了陇南城后,便没再放出小黑猫来。一方面是自己披着马甲,毕竟危险。另一方面就是小黑猫需要安静睡觉,慢慢消化掉这些厉害的药力。
眼前小黑猫毛发在月光下黑色泛青,已成青玄之色,连着双眸都是金光灿灿,更通人性。经过无数丹药改造,现在的小黑猫已经不再是之前凡猫的样子,多了几分神兽的模样。
果然,它眼瞳一亮,已是听懂桑伶的意思,尾巴翻飞几下,立即起跳奔跑数圈后,便一下钻进了花丛之中,叼了几朵开得最盛的花朵,过来献上。
不一会儿,又转头叼来一颗果子。
桑伶一一接过,将花戴上,将果子吃了,心情很好。
小黑猫将花和果子都给了主人后,便在花丛之中跳跃玩耍,追逐几只蝴蝶,蝴蝶也是灵物,见忽然有一只灵猫追来,故意上下左右翩飞着逗弄着这一只刚开窍的猫。
不知为何,苏落和李一并没有立即赶到,桑伶便撑头看着小黑猫继续玩耍,想要找点被灵茶赶走的睡意来。
忽然,周身一清,竟是起风了,无数花瓣被吹起,像落了雪一般。
桑伶伸手去接,手心里是一瓣半湿的花瓣,才发现外面竟是下了小雨,而她此处连同脚下居然半点未湿。
联想之前,桑伶侧目看向旁边的空气——
有人跟着她。
只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片刻后,桑伶叫来了小黑猫,俯身抱起,发现小黑猫下腹部全是粘着的湿泥,摇头气笑:
“还真是将你关久了,竟是玩得这般开心,一身的泥,我可是不想抱着你。正好底下有水,先带你去洗洗才是。”
小黑猫虽说现在成了灵猫,曾经也是个凡猫,凡猫都不爱水,它自然也是,闻言立即就想挣脱下去,桑伶一句话就阻止了它的动作。
“你要不想去,我就捆着你去,怎样?”
忽地觉得屁股有些冷,小黑猫软软喵了一声,乖乖任着桑伶嫌弃它脏,将它塞进了御兽袋里。
似乎怕小黑猫调皮出袋,桑伶将那御兽袋的口子系得很紧。
她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慢慢踱步出了花海,从石壁旁的石阶走了下去,踩在最后一阶想要顿足,却是忽然一个趔趄,滑了脚。
身子猛然一空,向着水面摔了下去,她惊得微微闭眼,身子僵直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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