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排除你想不到这一点,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显然不是。再结合拉面馆登记的信息是你姐姐……
你这是,想用你姐姐西本惠子的身份复仇?”
川上济推测道。
“没错。”西本美子小声呢喃,“只要有人来上班,拉面馆里的人也没心思关注自己的员工是否换人。
您是,您是怎么发现的,川上先生?”
就离谱,川上济有些无语。
他好歹被米花町的奇葩案件熏陶这么久,又水了好几篇论文,现在基本能理解这些同行的想法了。
但是!理解不代表赞同。
一切在杀人手段中寻找仪式感的行为,都是脑子有大病的体现。
在他们这行,只有一种仪式感值得推崇:
那就是麻利且不留痕迹地干完后,心怀虔诚地等着金主打钱;或者钱不够时干掉金主。
川上济本人挺喜欢仪式感,但这份喜欢的前提是不会增加麻烦,就像这次:
“所以说,为了使你的复仇更具有戏剧感……”
川上济揉了揉太阳穴,
“你舍近求远绕了一大圈——之前没问你为什么这么做,是觉得你可能头铁,没想到更便捷的方式。
但是既然你能想到,那我就要批评你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你自己带来更大的风险,西本小姐?”
“其实是……其实是知道的。”
西本小姐羞愧地低下头,
“在之前,我并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就……”
“放飞自我了?”川上济挑眉。
“嗯……”西本小姐的头更低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商场里又较为嘈杂,一旁买菜的大妈看不下去了:
“小伙子,对女孩子好点,像你这样会孤独终老的。”
川上济礼貌地应了一声,就和推着购物车的西本美子离开生鲜区。
“听上去不错。”
孤独终老是川上济的理想未来,川上济对“孤独”的阈值很高,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在鸟不拉屎的研究所都忍了一年。
“终老”听上去也很好,虽然川上济不清楚活那么久是否会无聊,但他还是想在组织捱到正常退休——这可是个荣耀。
“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川上济问。
“今天凌晨,五点左右,我怕太早了会打扰您。”
也就是说川上济前天布下任务,这姑娘今天就完成了,而且完成后大大方方地找个商场逛,一点也不虚。
……这妹子好猛。
川上济之前给她预留了好几天,为了拖延警方的调查,还专门派清道夫处理尸体。
“我已经联系好人了,在你买完东西后,带你去入职。”
川上济说,
“之后你会与世隔绝一段时间,‘西本美子’这个身份……我建议你直接舍弃。
其实,你若之前没有冒用你姐姐的身份,倒还不需要这么做。”
舍弃身份吗?
西本美子想了想,姐姐已经走了,她也没必要存在。
让“西本美子”和“西本惠子”一起消失掉吧。
“好,一切都服从您的要求。”
西本美子犹豫了半秒,还是问道,
“前辈,我们组织……规模多大啊。”
其实她心里清楚,能拿出“化尸水”那种药剂的组织,绝对不会简单。
“还行吧。”川上济心不在蔫地说,“全球连锁,分店颇多——西本小姐,我可能需要先离开一下,接应你的人会主动联系你的。”
“好的。”
“那么我先走了,西本小姐。”
灰发青年侧过头,微笑了一下,便消失在人群中了——
刚才那一瞬,川上济从人群里捕捉到一个金毛脑袋,虽然只是个后脑勺,但怎么看怎么像波本。
所以波本这家伙……调查巴罗洛调查到商场来了?
川上济不动声色地地跟过去。
货架,移动的人群,川上济挑选着最优路线,甚至还有闲心回应导购员一个微笑。
出乎意料的是,波本走得并不快,川上济没多久就绕道对方身后。
咳。
波本穿着一套蓝色的工作服,戴着帽子与口罩,推着辆庞大的清洁车。
清洁车下,红色的海绵刷缓缓转动着。
川上济知道优秀的情报人员对别人的视线十分敏感,他借着眼角余光打量波本。
微微俯身,胳膊上肌肉紧绷,额头处有汗水,看上去很卖力。
川上济不懂,但川上济大为震撼。
无论如何,坐在情报屋里查资料的时薪比拖地板高多了。当然,若查资料时摸鱼可两者兼顾,反正组织也不知道。
只要川上济不上报。
打工人的乐趣如此艰深。
当然,川上济是不相信这一点的,打工人没有乐趣,波本大概率是来搞事情的。
就不知道这个“搞事情”的性质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更方便进出女厕所,川上济顶多道德上谴责一下。
灰发青年不动声色地凑上去。
潜行他练得炉火纯青,威士忌三人组就波本还没被他惊吓过。
川上济今天要把这个遗憾补上。
安室透正在认真工作。
没有丝毫敷衍之意,他不是真正的清洁工。这是为了联系风见裕也做的身份伪装。
但安室透内心很放松——事实上,只要做跟组织做不挨边的事情,他都会觉得放松:像是兼职,或者烹饪。
威士忌三人组时期,安室透在苏格兰那里学了好几手做饭技巧,一人单干后更是将其发扬光大。
清洁车震动着,发出不大不小的噪音,但这一点不足以影响他的感知——
直到一只手搭到他的右肩上。
“好久不见呢,安室先生。”安室透听到一个声音。
男声,熟悉但又没那么熟悉,语气温和,没什么恶意。
他身体猛地一抖,一部分是因为被惊吓到,另一部分是为了抑制住身体想要反抗的本能反应。
安室透没见过这个人,但是灰色头发,这么明显的特征——
“卡沙夏?!”
这家伙,不是在摸鱼偷懒睡觉吗?!
被认出来了,卡沙夏似乎很开心,他笑容诡异:
“不能说好久不见,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至少对你而言是这样。”
“波本。”
卡沙夏轻飘飘地吐出安室透的代号。
“你为什么在这里?”安室透毫不客气地问道,无论如何,狭路相逢,气势不能输。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呢。”卡沙夏说道,“你不是应该在公司里查资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