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的另一边,还在天台上站着的赤井秀一继续叮嘱道:
“注意有没有组织的人跟踪,我先离开了,劳伦斯。”
“好的。”他的学员回答。
通讯挂断,这位前组织成员居高临下地眺望了几秒这座城市,便继续进行手上的清理活动。
赤井秀一需要把天台上所有和狙击手相关的信息进行混淆——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天台上的狙击手有两个。
实际上刚才的狙击是赤井秀一完成的,fbi的新兴力量劳伦斯虽然实力强劲,但离八百码还是有些距离。
在曰本因身份暴露逃亡时,黑麦威士忌死亡,而赤井秀一被曰本公安救下。因为此事涉及到公安另一位断线卧底苏格兰,赤井秀一必须一直维持假死的状态,以免“处决”黑麦的苏格兰受到牵连。
这也正和他意,既然已经失去了潜伏在组织里的先机,自然是越隐蔽越好。
但是虽然假死,fbi还是需要赤井秀一这位王牌搜查官的能力。于是就有了劳伦斯布鲁克,一位被fbi挖掘的狙击手好苗子,射程有八百码的好苗子。
每当遇到刁钻的狙击任务时,都是明面上劳伦斯完成,实际上由赤井秀一出手。同时,劳伦斯一直在跟着他精进狙击技术,这家伙在狙击上的确有几分天赋,出师是迟早的事。
“詹姆斯,营救任务失败,组织成员直接把我方卧底杀了。但是,我怀疑在此之前,那名卧底已经死了。”
收拾完现场后,赤井秀一联系上自己的上级。
其实以往赤井秀一主要是和他的内线朱蒂联系,可惜在曰本那场行动中,朱蒂和卡迈尔而都受到了极重的伤。朱蒂已经不再适合跑现场,被调到文职岗位;而落下残疾的卡迈尔更是不得不离职。
“为什么这么觉得?”
“那名外围成员很明显有撤退后路,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的卧底在爆炸中死亡。这很明显是在利用我们fbi掩人耳目。”
赤井秀一说道,
“根据我的推断,那名卧底应该早死了,很有可能是埃斯波西托家族在经营卧底的身份。因此,艾德里安埃斯波西托既不可能让我们把卧底救走,也不可能把卧底送到组织上层审讯。”
“但是你没有证据。”詹姆斯说道。
“仔细分析,每次那名卧底联系c城fbi交换情报进行什么行动时,埃斯波西托家族都会从中获利。”
詹姆斯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那么你可以直接回纽约了,赤井。让布鲁克留下来善后。”
“是。”
赤井秀一说道,顺着消防楼梯往下走。他们这次本就是为了那名卧底而来,既然卧底已死,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在赤井秀一暴露后,fbi可谓是彻底失去了组织内部的一手信息,因此他们在努力寻找往组织里安插新卧底的机会。
从头再来很困难,而就在这时,赤井秀一他们查到c城的埃斯波西托家族和组织有联系,并同时得知了fbi已经在该家族的军火企业里有了一名潜伏很成功的卧底。
因此詹姆斯布来克打算把这名卧底接手过来,并明面上把劳伦斯布鲁克派出,暗地里让赤井秀一跟着。
结果他们来c城没多久,那名卧底就暴露了,现在更是死无全尸。
“还有一件事,记得在你暴露时我们收到的短信吗?”詹姆斯说道,“在这回c城同样也收到了类似的消息,这也是他们成功定位组织押送路线的原因。”
听到这里,赤井秀一的脚步终于顿住了。
…………
波兰雪树在做梦。
他的躯壳不堪重负地支离破碎,灵魂却没有解脱,沉入了如潮的火焰,又穿过剧毒的云层……波兰雪树惊觉,他应该是顺着堕入地狱的道路前进。
米利安看见了年幼的自己。
脏乱的贫民窟,父母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不得不躲在这里,昨天还背着新书包上学的小米利安,今天却不得不和老鼠住一起……
不过没什么,他们一家人都在,母亲笑着拥抱他,用并不丰盛的食物准备晚餐;父亲会愧疚地摸着他头道歉,并承诺,他们没多久就可以回去……
但是他们没有回去。
米利安印象里那个身材高大却已面目模湖的男人染上了血渍,父亲在一次外出时横死街头。母亲偷偷拖了回来。他哭喊着扑在尸体身上——
不能哭,会被敌人发现,母亲艰难地带着他离开,从一个贫民窟到另一个贫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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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根基的孤儿寡母,在这种地方会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母亲找不到任何像样的工作,为了小米利安不被饿死,她终于妥协了。只有一间狭小的屋子,因此米利安必须躲在柜子里……母亲让他在那里睡觉,但是他睡不着,透过柜子的缝隙米利安看着不同的男人来来往往……
最后发生了什么?对了,初冬之际他和染病的母亲被收留他们的人毫不留情地赶出去,第二天早上身上已经溃烂的母亲就咽了气。
米利安只有一个人了,他和流浪儿抢食,和野猫抢食,往嘴里塞雪把地上不知何物的那一层污渍刮下来吃掉——但还是饿,很饿很饿。胃似乎变成了一个饥饿的怪兽要从内部把他吃掉。
他不想被吃掉。
浑浑噩噩中,米利安扶着墙,往贫民窟的边缘走去。
他还记得父亲说了什么,他们会回家的,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
他要回家。
回家就不会被吃掉了,爸爸妈妈都在……
或许是皮包骨头的米利安引不起任何拐卖组织或器官走私组织的兴趣,他硬是走过了好几条街区。不甘心地陷入昏迷时,米利安感觉到有谁踩在了他身上……
醒来后,米利安在埃斯波西托家族的训练营里。
这里的弱肉强食虽然残酷,但是拥有了栖身之所和足够食物的米利安比谁都凶狠。一步又一步,他最终走到了艾德里安埃斯波西托面前。
那天在贫民窟里踩到他的,是埃斯波西托先生的副手,忽然间善心大发的埃斯波西托把他像捡小狗一样地捡了回去。
他记得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然后被注射了自白剂。确认“身世清白”后的米利安得到了信任。
埃斯波西托先生哈哈大笑着,摊开地图把一小块地方只给他看。
“你父亲得罪得就是这个小黑帮——当然现在已经不在了,早就在帮派斗争中被吞并了。”
不可否认,米利安有一瞬间的茫然。
原来——原来曾经把他们一家逼入绝境的……就是这么一个——一个不入流的帮派?
“没错,甚至若不是你提起,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关注道。他们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
埃斯波西托说道,他鼓励地拍拍米利安的肩。
“当然,现在你有资格了。”
因为这一句“你有资格了”,米利安义无反顾地跟随着埃斯波西托的脚步。
直至成为对方的心腹,心腹的心腹,和组织打上线后有变成波兰雪树,以及现在又成了……
fbi的卧底。
波兰雪树依旧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的经历,被同伴抓捕,严刑拷打,然后货物一样塞进车厢,然后死亡——
等等,他好像又被抬到手术台上,有谁在拼尽全力抢救他?!
波兰雪树终于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炽灯差点让他失明,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死气沉沉的身体——没有痛觉,麻药的效果还没过去。
波兰雪树呻吟出声,而下一秒,他旁边的人就理解了他没说出口的诉求。
一支注射器伸进他嘴里,水慢慢流出来,有咸味,好像……还带着柠檬味?波兰雪树费力地吞咽着。
灯光被调暗,波兰雪树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在他面前,一位长相清秀无害,但肤色却死尸般惨白的青年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位青年带着金边眼镜,还顶着头乱蓬蓬的灰发。
“醒了?”川上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