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仙侠 都市 历史 网游 科幻 言情 其它 男频 女频 排行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这个名字不错

作者:烽火戏诸侯 字数:12800 更新:2022-10-21 03:58:17

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陈平安走出祖宅泥瓶巷和槐黄县城,带着小陌一起徒步走向西边大山最高者,北岳披云山。2

到了山脚,香客络绎不绝,车水马龙,这边还有个专门售卖山货、草药的山市,东西自然都是真的,山货能假到哪里去,就是价格谈不上公道了,处州本地香客,都不会在此停步,只管直接登山敬香,求财求姻缘求平安,山中各有去处,外乡的善男信女,在这边没少花冤枉钱,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在这边摆地摊的赶山人,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不是从披云山的后山那边挖来的茯苓,从鳌头峰山上砍来的雷劈木,只需放在家里就能驱鬼辟邪,不然就是出自仙草山的灵芝,仙草山,总听说过,晓得的吧?归那落魄山管的小山头之一,客官要问为啥别人不敢去,我偏可以去挖那边的灵芝?问得好!巧了,我跟那个叫陈平安的山主,还是以前经常拜年串门的远方亲戚哩,咱俩关系可不一般,要是在县城那边的路上见着了,他得喊一声大伯,每年大年三十梦夜饭那会儿,那小子在桌上没少给我敬酒呢,不信?我可以与陈平安当面对质,只要路费你出,到了落魄山那边,你看他敢不敢不露面,得不得喊我一声大伯,认不认这门亲戚……

陈平安双手笼袖蹲在地摊旁,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那汉子见有人捧场,便对陈平安笑脸相向。1

黄帽青鞋的小陌,用小米粒的口头禅说,就是听得脑阔儿疼。

施展障眼法的魏檗出现在两人身边,笑问道:“你们俩就这么有闲情逸致?”

陈平安站起身,以心声说道:“刚刚在隔壁宋集薪的宅子里边,我找到了一块本命瓷碎片,根据这碎片的大小,估计就只差最后一片,暂时还没有任何线索了。”

魏檗拱手笑道:“可喜可贺。”

陈平安头疼道:“不还差一片。”

魏檗问道:“既然只差最后一片碎瓷片了,你心中就没有一点感应?”

陈平安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曾经有过一点,现在变得毫无头绪了。”

先前与陆沉暂借一身道法的时候,好像就离得近,归还十四境修为之后,那种冥冥之中的微妙牵引,就荡然一空。1

难不成最后一块碎瓷片,就在青冥天下?

问题在于陆沉确实不曾如此作为,陈平安也相信陆掌教做不出这种昧良心的勾当,那么会是谁带去青冥天下?

陈平安笑道:“不说这个,神号一事,魏山君想好了?”

“酒桌上聊这个。”

魏檗也不带着他们上山,去山脚“小镇”的一座酒肆,是小镇黄二娘开的,她雇了个人看铺子,属于分号了,她的儿子,叫白商,是个公认的神童,货真价实的读书种子,曾经在龙尾溪陈氏开办的学塾念了几年书,如今已经有功名在身了,去外地负笈求学了,以后出息不会小,说不得过几年再去趟京城赶考,一转身就是个官老爷了,家底殷实的黄二娘,已经算是熬出头了,只是她这些年也没想着找个男人,用家乡土话说,被寡妇招赘的汉子,都被称为“接脚”。早些时候,酒鬼们都觉得东边看大门的郑大风,有此机会,谁不知道郑大风每次赊账喝酒那会儿,别听当时黄二娘嘴上如何尖酸刻薄,只看妇人的眼睛里,有光彩,只是拖了这么多年也没摆酒的迹象,孤男寡女的,不是相互耽误嘛。

今天黄二娘就亲自在这边酒肆看着生意,魏檗挑了张酒桌,跟徐娘半老的妇人,要了三斤最好的酒水,轻声笑道:“自打她知道郑大风回乡了,就常来这边,间接帮着山君府礼制司省去好些山上酒水,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得照顾照顾这边的生意,小陌先生,稍后就有劳你结账了,我怕陈山主借口去茅厕,一泡尿的功夫就没影了。”

小陌先点头应承下来,再帮忙解释道:“这就是魏兄误会了,我家公子在酒桌上喝酒豪爽,结账更是不含糊。”

魏檗笑道:“哦?我怎么只听说二掌柜在剑气长城,桌上劝酒本事第一流?一概不赊账的?”

陈平安笑了笑,自顾自闷了半碗酒,抿了抿嘴唇,神色如常轻声道:“也不是从不赊账,偷偷破例过两次。”

只有两次例外,在那之后,酒铺想破例给谁赊账,就都没机会了。

小酒铺的酒桌酒碗和酒水,一直在。

陈平安主动转移话题,问道:“神号不是‘夜游’?”

魏檗说道:“不是夜游,我准备自拟神号‘灵泽’。至于那本册子,我补充了三万多字,署名就算了,你今天在酒桌上,得跟我保证这个,我再把册子还给你,不然以后朋友没得做,陈平安,你别觉得我在开玩笑,是很认真说你说这个事儿。”

陈平安点点头,“魏山君官大,不敢不从。”

魏檗瞪眼道:“不当真是吧?”

陈平安赶忙举起酒碗,道:“披云山这还没被文庙封正、赠予魏山君神号呢,气性就见长,以后还了得,咱这穷亲戚,还串不串门了?”

小陌点点头,跟着举起酒碗,都不废话半句,先干为敬,一饮而尽,小陌这才说道:“苟富贵勿相忘,魏山君不应该。”

魏檗端起酒碗,跟陈平安磕碰一下,转头望向小陌,满脸无奈道:“小陌,你可别学这种人,酒量好,就是酒品太差。”

桌上不劝你的酒,没把你当朋友,情分不到门,喝酒是喝水。你不敬我的酒,就是没把我当兄弟……听听,这种话是人说的?

陈平安置若罔闻,只是默念着“灵泽”二字。

按照说文解字,灵泽寓意天之膏润,可以用来比喻一国德政。

魏檗在担任棋墩山的土地公之前,曾是古蜀地界大王朝神水国的大岳山君。

神号“灵泽”,颇有几分缅怀故乡的念旧意味。倒不是说这有什么山水官场的忌讳,只是对魏檗而言,有利有弊,说实话,其实是不如“夜游”那般百利而无一害的。身为一洲北岳山君,神号却与甘霖雨露有关,再者魏檗一旦选取这个神号,就算与大骊宋氏彻底绑死了,毕竟一洲半壁山河,都是大骊国土,所谓的德政,就是说如果大骊王朝以后长久太平盛世,政治清明,魏檗就跟着受益,但如果大骊宋氏未来遇到皇帝昏聩、朝纲不正的情形,山君魏檗的粹然金身,自然而然就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于是陈平安再次问道:“真想好了?”

魏檗说道:“身为山君,神号得水,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平安笑道:“魏山君要是这么解释,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既然魏檗心意已决,陈平安就不指手画脚了,磕碰酒碗一下,各自喝完碗中酒水。

陈平安说道:“皇帝陛下会感到很意外,惊喜,嗯,意外之喜。会觉得这么多年对披云山的信任和扶持,没白费。”

魏檗笑道:“说得直接点,陛下是会庆幸没有养出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吧?”

陈平安埋怨道:“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点,没你这么贬低自己的,赶紧的,自罚一碗,赶紧满上。”

魏檗看向小陌,“你家公子的劝酒本事如何?我有误会他吗?”

小陌二话不说,自己先喝了一碗,“公子这句话,劝酒是劝酒,在理也在理。”

魏檗啧啧道:“陈山主,这样的扈从,给我也找个?”

陈平安抿了一口酒,呲溜一声,“独一无二,别无分号。”

小陌听着高兴,就要学郑大风,与自家公子提一个,结果马上被陈平安眼神示意别内讧,小陌便默默转移酒碗,朝向魏檗,“我先提一个,魏山君提不提,提了愿意喝多少,肯不肯满饮一个,就都看咱们朋友情谊的深浅了。”

魏檗气不打一处来,“好家伙,你们俩这是合伙砸场子来了,忘记这里是谁的地盘啦?”

陈平安晃了晃手掌,示意魏檗别磨蹭,喝个酒而已,就你屁话多。

魏檗气笑道:“小陌,我跟你不见外,今儿就把话先撂在这里,你劝我一次酒,我都喝,反正每喝一次,咱俩情谊就浅一分。”

小陌一时间有点束手束脚。

陈平安笑道:“怕啥,你们俩情谊深如海,想要酒杯见底,得接连喝垮好几间酒铺才行,魏山君这是跟你使用激将法呢。”

魏檗一时无言,只得举起双手,抱拳求饶。

陈平安以心声问道:“如今齐渡的长春侯杨花,她是不是跟你出身相仿,属于旧神水国的某位神灵转世?”

魏檗笑而不言。

陈平安就不再多问什么。

魏檗啧啧道:“你们家那个陈大爷可以啊,自家喝酒不尽兴,带着那几个朋友来这边山脚逛荡,就在这边喝了顿早酒,就差没扯开嗓门让我露面帮忙待客了。”

青衣小童大摇大摆带着仨朋友,一位十四境的斩龙人,一位流霞洲飞升境,一个玉璞境剑仙,明显是跟他魏檗摆阔来了。

陈平安笑道:“谁让你当年让他吃了几顿闭门羹,心里边憋屈着呢,不过必须跟你澄清一点,信不信由你,景清在我这边,他可从没说你半句不好,半句牢骚话都没有,说出口的,反而都是些好话,你是不知道那副场景,满肚子委屈的同时,还得拗着性子捏着鼻子说你好话,难为他了。”

魏檗小有意外,还以为陈灵均这个小王八蛋会在自家老爷这边,只会满腹牢骚,说自己一箩筐的坏话。

小陌点头道:“景清在落魄山上,只说在我这边,同样从没说过魏山君的不是,只说他跟你多年朋友,简直就是失散多年再重聚的亲兄弟一般,感情老好了。”

魏檗揉了揉下巴,小有愧疚。

魏檗突然说道:“提前离京南下的陛下,改变既定路线了,没有就此返回京城,而是选择继续南下,当下已经进入郓州地界,看架势,会去严州府遂安县,显然是奔着找你去的。”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说道:“以后这种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曾经只是偷偷独自喝酒的少年,到后来二掌柜的酒铺桌上和路边,大概就像青衣小童的江湖一样,各自喝酒,百般滋味,唯独没有“让朋友为难”这一口酒水。

魏檗笑道:“那个留在豫章郡的老车夫,就跟庭院里一动不动的萤火虫,独一份,我想看不见都难。”

陈平安说道:“这也算理由?你有本事再找个更蹩脚的?”

魏檗举起酒碗,意气风发道:“老子想喝酒了,还需要找借口?”

陈平安哎呦喂一声,赶忙抬起屁股,双手端碗,满脸谄媚道:“这话说得好,在酒桌上理儿最大不过了!小陌,别愣着了,咱俩必须陪魏山君走一个。”

————

郓州严州府,遂安县。

青山连岭,绿水长流,田垄绵延,山花欲燃。

日头正好,村野浆坊门外的晒场,遍地浆块白得像是亮晃晃的银子,驴子拉磨,扯着闲天,青壮汉子的视线,追随着不远处年轻妇人、小娘的鼓鼓胸脯和丰满腚儿,汉子们咽了咽口水,说话嗓门无形中大了几分,老人坐在屋檐荫凉处,抽着旱烟,心算着入春以来的雨水多寡,想着一年的收成,房门上贴着孙儿辈写的福字和春联,用笔稚嫩,但是透着一股朝气。道路上有人肩挑着两只扁圆竹笼,里边拥簇着毛茸茸的鸡崽儿,叽叽啾啾。

两辆马车缓缓路过两县边界立界碑处,抬头遥遥可见一座文昌塔。

一条细眉河支流畔,路边有黑瓦白墙的行亭,已经有人在此等候。

行亭旁,有一棵数百年高龄的合抱榧树,如巨大伞盖,刚好遮蔽那座供人歇脚的小小行亭,凉荫郁郁,滃滃翳翳,如在春水。

亭内两位大骊官员,裴通和褚良,皆身居要职,分别是郓州刺史和将军,属于地方一州军政的一把手。他们此次出行,离开戒备森严的衙署,身边都只带了一名扈从,按大骊律例,朝廷都会为这些执掌一方的封疆大吏,配备数量不等的随军修士,对后者在职官之外临时授予“秘书郎”的散官,可以领取两笔俸禄,年限不定,比较自由,多是三五年一届。这可不是什么花架子,宝瓶洲战事落幕后,这些年间针对大骊南方诸州重臣的刺杀次数,明里暗里,多达百余起,刺客既有当年未能逃离宝瓶洲的蛮荒妖族余孽,也有一些对大骊宋氏充满仇恨的各国修士。对于后者,大骊朝廷在国师崔瀺手上,就早有定论,不可株连他们的家族,不得迁怒藩属朝廷。

两位修士扈从端坐在行亭门口,容貌都很年轻,分别来自真武山通天河和风雪庙大鲵沟。

此次裴通、褚良这两位起于贫寒的文武要员,前不久得了一道密旨,让他们今天在遂安县界寻一处地方接驾。

两辆马车停在路边,皇帝宋和掀起车帘,摆摆手,示意裴刺史和褚将军无须多礼。

既然不在京城的前殿后宫,皇帝宋和就很随意了,伸手绕后,揉了揉屁股,玩笑道:“这一路乘坐马车,颠得都快开花了。”

裴通立即心领神会,辖下严州府内的官路,得好好修缮一番了。

宋和也不介意裴刺史因此多想,径直走入行亭,两位秘书郎与皇帝陛下拱手行礼,宋和笑着报出他们的名字,随便聊了几句。

提了提袍子,宋和随意坐在亭内长条石凳上,邻河那边的墙壁破了个大窟窿,清风徐徐,反而有几分凉爽,墙上有些乡野孩童的炭笔涂鸦,宋和抬头看了几眼,伸手虚按几下,笑着让大家都坐下聊。皇后宋勉坐在皇帝身边,地支戌字修士余瑜坐在她身边,

刑部侍郎赵繇和禺州织造官李宝箴坐在一起。

大骊旧龙州,如今的新处州,不设一州将军,所以身为郓州将军的褚良,与禺州将军曹戊兼管洪州军务一样,也负责统率处州地界的那支驻军和几个关隘军镇。

宋和笑道:“来时路上,我刚刚翻过几本遂安县志,发现近百年间开设的私家书院很多啊,大大小小,竟然有六十多家。”

一县之内,遍地书院,书声琅琅。可能都算不上什么高门世族,连地方郡望都称不上,就只是地方上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故而严州府的文运不算太过浓郁,但是胜在流转有序。可能在望气士眼中,那些大的郡府,各种山水气数凝聚于各个家门,宛如一颗颗五颜六色的各种宝珠,光彩夺目,只是相互间差异很多。那么这遂安县,就像一只白玉盘,装着大小不一的文运珍珠。

裴通立即说道:“回禀陛下,遂安县自古就是书香之地,虽说物产贫瘠,可是当地百姓很重视耕读传家,在整个郓州地界数十个县里边,称得上是文风教化最好的县之一,不过其实半数书院,都是最近二十年间新建,就像目前最大的石峡书院,就是刚刚筹建而成,此外还有梓桐的云林书院和横塘的蛟池书院,规模都不小,既有当地乡贤凑钱创办,也有在京为官多年然后告老还乡的官员自己掏钱,然后不惜动用私人关系,邀请文坛名流和士林硕儒来此开课讲学,久而久之,书院数量就冠绝严州府,而且遂安县的书院,有个特点,只要开设了,几乎就都可以延续很多年,书院内一直有夫子授课和学子读书,不像别处,往往因为种种原因,半途而废。”

虽然同州为官,自认是大老粗一个的褚良,其实与科举清流出身的裴通,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可今日只是听裴刺史这么一番话,郓州将军就开始佩服裴通的说话技巧,不愧是进士出身的读书人,话里有话,都是话外话。既然遂安县书院多是近些年建立,可不就是皇帝陛下注重文治的教化之功嘛?至于陛下的“武功”,整个浩然,天下皆知,哪怕让出宝瓶洲半壁江山,大骊如今都还是浩然十大王朝之一。

宋和点点头,说道:“记得一本县志上有记载,曾经有位外乡夫子在此授业,留下一句书院训语,教书先教人,教人做真人?”

裴通立即接话道:“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出自五峰书院首任山长,这句话有勒石碑刻。”

宋和笑了笑,看来裴刺史在连续两届京察大计的吏部考评中,两次都能够得到一个不常见的“优”,不是没有理由的。

崔瀺既是大骊国师,也是皇帝宋和的授业恩师,在宋和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曾与宋和传授一门官场“心诀”,说大骊京城的将种子弟,为官贪名不求财,因为他们觉得整个江山都是父辈打下来的,天生就有一种守江山的雄心壮志,但是如此一来,容易好大喜功,不谙地方上的乡土民情,做事情就会劳民伤财,空有抱负而已,难在知不足,所以朝廷需要对他们戒之以骄与躁。

而寒士出身的官员,起于市井乡野微末之地,从小就穷怕了,更为难过一个钱字关,为官途中,步步升迁,就容易贪财,哪怕自己不贪,也挡不住身边亲眷和族人骤然发家,忘乎所以,人心难在知足,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横行无忌,其实挥霍得都是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口碑,故而朝廷需要对他们戒之以清、廉。

此刻皇帝陛下看着这位已经做到一州刺史的裴通,笑道:“离京之前,我专门与户部的赵老爷子,讨要了两幅字,是他们天水赵氏的家训,就搁放在马车上,回头送给你们。”

裴通和褚良赶紧起身谢恩。

宋和说道:“褚将军是功勋武夫出身,如今治理两州军务,兵书之外,闲暇时也不耽误多看几本圣贤书籍。”

褚良刚落座又起身,抱拳领命。到底是沙场武将出身,开口言语,显得中气十足。

宋和继续说道:“我看这郓州地界,一路走来,当得起家训上边‘气象宜清宜高’的说法,至于裴刺史自己的治学深远和立身刚诚,也都是毫无问题的,希望裴刺史以后切莫懈怠,持之以恒。”

裴通脸色如常,立即起身谢过陛下的认可。

只是这位还不到五十岁的封疆大吏,心中却是掀起了巨大波澜,陛下说了“自己”一词?那么他裴通的家族呢?况且户部赵尚书是馆阁体的创立者,至于天水赵氏的家训,裴通自然早就烂熟于心,记得在“立身宜刚宜诚”一语之后,便是那句“颜色宜柔宜庄”,裴通心中立即有了计较,此次返回刺史官署,就立即寄家书一封,让家族内部进行自查,一经发现子弟当中谁胆敢为非作歹,有任何与民争利的举动,以及有官司在身的,该法办的就送去当地官府,没什么小惩大诫的说法,在祠堂内,一律就地逐出族谱。

宋和笑道:“此次喊你们过来,是为了陪我一起去见个人。”

武将褚良一头雾水,文官裴通却是一点就透,稍加思量便猜出了对方身份。

能够让皇帝陛下如此兴师动众的人,除了那个人,没有别的可能了。

难道是因为那座细眉河龙宫遗址的归属,落魄山与朝廷起了争执?以至于需要皇帝陛下亲自出马打圆场?

之后皇帝宋和说要散步一段路程,让他们各自乘坐马车在前边几里路外等着。

走出行亭,身边只带着侍郎赵繇和织造官李宝箴,宋和从袖中摸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册子,上边是禺州织造局写的密折内容。

禺州将军曹戊去往北岳披云山,随后山君魏檗去落魄山通知陈平安,最后双方在山君府内的礼制司碰头喝茶。这只是密折的正册内容,副册所写内容更为详细,算是对正册要点的一种补充说明,这是大骊各州窑务督造署、织造局和采伐院的密折常例,时至今日,就只有洪州采伐院那边,没有与天子上书任何一道折子。

先前在采伐院主官林正诚那边,皇帝也只是与这位骊珠洞天末代阍者扯闲天,说了些小镇习俗,双方就没聊起任何官场事务。

陈平安化名陈迹,在细眉河源流浯溪所在的村子开馆蒙学,隐于乡野,成为一个教书先生,根据最新谍报显示,细眉河水神高酿,风雪庙女修余蕙亭,双方早已知晓这件密事,但是他们都没有各自与大骊礼部和刑部秘密汇报,选择故意隐瞒此事。而大骊朝廷之所以,还要归功于流霞洲青宫山那位玉璞境修士的行踪,刑部顺藤摸瓜,给歪打正着了。之后就是流霞洲山上第一人,飞升境老修士荆蒿亲自赶到郓州,荆蒿当然是与陪都洛京上空那座仿白玉京,打过招呼通过气的,老修士的理由,是来宝瓶洲见一位处州境内的山上朋友。

大体上,朝廷这边还是后知后觉了。

半路得知这桩密报的皇帝陛下,在洪州豫章郡那边,就只是去了趟采伐院,见过林正诚,之后临时起意,直奔郓州严州府,太后娘娘则留在祖籍所在的家乡,南簪的这趟“省亲”,从头到尾,也未如何大张旗鼓,使得整个洪州官场,至今还不清楚太后如今就身在豫章郡南氏家族,皇帝陛下来了又走。

宋和笑道:“法不外乎人情。赵侍郎,在这件事上,你们刑部那边就不用苛责高酿和余蕙亭了,设身处地,我也不会跟朝廷主动泄密,嗯,是不敢。”

关于细眉河首任河神高酿,管着整个北岳山水神灵的披云山山君府,以及大骊礼部祠祭清吏司,都早有评语,内容如出一辙。

由此可见,高酿是个极会见风转舵的官场老油子。

至于余蕙亭,她在下山之后,担任大骊随军修士将近二十年了,立下不少的战功,此次由她和一位性格稳重的大骊本土老元婴,一起负责龙宫遗址的解禁和开掘事宜,大骊朝廷这边分明是有意让她多出一笔光鲜履历,不管她以后有意在大骊朝廷为官,还是返回风雪庙潜心修行,在吏部和山上祖师堂两地,都是有说法的,再加上此次能够提前打开龙宫禁制,让京城钦天监那边一众地师省去开山所需的天材地宝,还要归功于她主动交出的两颗“龙眼”,属于意外之喜,事后大骊刑部那边自有补偿,会按例从乙字秘库当中拣选同等品秩的宝物,交给余蕙亭,如今刑部就在商量一事,将来颁发给余蕙亭的那块太平无事牌,是三等,还是直接给二等。

宋和说道:“我已经看过余蕙亭的沙场履历,刑部给她一块二等无事牌好了,是她该得的,女子如此豪杰,是我大骊的幸事。”

赵繇笑道:“陛下,当年刑部想要颁发一块末等无事牌,她就没收,说她的军功都被自己早早分出去了,无功不受禄。”

宋和同样知晓此事,忍不住笑道:“不愧是风雪庙出身的兵家修士,你们刑部怎么送礼比收礼还难了。”

赵繇建议道:“其实让她收礼也不难,但是可能需要陛下与尚书大人开个口,允许余蕙亭转赠无事牌,她就肯定愿意收下了。”

宋和说道:“这种事情,不多见吧?我记得大骊只是在五岛派曾掖身上破过一次例?”

书简湖顾璨,曾经将属于自己的无事牌转送给曾掖。

赵繇点头道:“那就再增加一个附加条件好了,转赠可以,但是二等无事牌必须降为三等,以余蕙亭的性格,她还是乐意的。”

宋和转头望向一旁的李宝箴,笑问道:“李织造,你意下如何?”

李宝箴微笑道:“陛下英明,心中早有决断,是在考校赵侍郎和下官呢。”

宋和拍了拍李宝箴的肩膀,打趣道:“外界都说你们这帮从骊珠洞天走出的家伙,夸人的话,张口就好,骂人的话更狠,都不用打草稿。”

赵繇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们福禄街和桃叶巷,远远不如小镇其它地方厉害,而且我们家乡那边,好像一直是男的不如女的,杏花巷的马婆婆,泥瓶巷的顾家寡妇,小镇最西边李槐的娘亲,还有卖酒的黄二娘,她们几个,那才是公认一等一的高手,功力深厚,跟人吵起架来,个个无敌手。”

李宝箴笑着点头。

宋和好奇问道:“那如果她们过招,胜负如何?”

赵繇说道:“绝顶高手之间不轻易切磋。”

李宝箴附和道:“各有各的地盘,见个面,斜一眼,估计就是过招了,常人无法理解此间学问。”

沉默片刻,三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两个字,难怪。

难怪泥瓶巷那个家伙,如此出类拔萃,名扬异乡。

那座小镇的民风淳朴,如今已经跟北岳魏山君的夜游宴一般名动天下了。

马车内,趁着皇帝陛下不在场,余瑜偷摸出一壶长春宫仙酿,开喝。

皇后余勉也不拦着她,余瑜擦了擦嘴角,“皇后娘娘,马上就要见到隐官大人了,我万分紧张唉,得赶紧喝两口压压惊哈。”

按家谱上边的家族辈分,少女其实还是皇后余勉的长辈,余勉得喊余瑜一声小姑的。

余勉柔声笑问道:“你就这么怕陈先生?”

上次陪着皇帝陛下一起参加京城那场婚宴,余勉见过陈平安,印象中,是一个很有风骨的读书人,要说那种山上修道之人的神仙气,反而不重。

余瑜靠着车壁,痛痛快快打了个酒嗝,还恶作剧般朝皇后娘娘那边吹了一口气,“少了个‘们’字,可不是我一个人怕他,我们几个都怕,反正是大家一起丢脸,那就谁都不丢脸了。”

余勉挥了挥手,打散酒气,再掀起车帘通风,免得陛下登车后一车厢的酒味,“没个正行,以后怎么嫁人。”

余瑜学那年轻隐官的口气,唉了一声,“催婚这事儿,不讨喜,再说了,我可是家族长辈,皇后娘娘,你这叫没大没小。”

余勉忍俊不禁,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余瑜嚷着放肆放肆,转过头,嘴上哼哼哈哈,朝皇后娘娘打了一通拳法。

宋和笑道:“宝箴,这次返乡,你记得抽空与简丰见一面,他好歹是一州窑务督造官,到槐黄县不是一天两天了,总这么不得其门而入,也不是个事。行了,你留步,我跟赵繇继续赶路。”

简丰是京城世家子,接替曹耕心担任正四品的督造官,结果到了小镇,处处碰壁,踩了不少软钉子,处境比起当年的小镇首任县令吴鸢,好不到哪里去。简丰还是心气高,打心底瞧不起游手好闲的曹酒鬼,其实在大骊庙堂中枢的明眼人看来,远不如曹耕心那么“举重若轻”,皇帝宋和对简丰这些年在督造署的作为,不太满意,只是他总不能亲自教简丰怎么当官吧,刚好李宝箴要回乡一趟,干脆就让这两位天子心腹聊几句推心置腹的言语,如果简丰之后还是不见起色,宋和那就可以直接找李宝箴了。

李宝箴躬身抱拳,驻足原地,默默离去。

等到李宝箴悄然御风远游,赵繇收回视线,轻声道:“织造局佐官朱鹿,她半路失踪得有点蹊跷了。”

宋和揉了揉眉心,说道:“能够让老车夫都含糊其辞的事情,深究无益,既然对方极有可能是十四境修士,文庙那边做事,注定不会如此藏掖,想来想去,就只有那一位了。”

赵繇点头道:“若真是他,合乎情理。”

朱鹿出自福禄街李氏,被陆沉带走就说得通了。

宋和缓步而行,山清水秀,微笑道:“桃花梅花共杏花,片片飞落野人家。”

赵繇笑道:“山中野人何所有,满瓮新酿阳春酒。”

宋和突然问道:“我来这边的消息,瞒不过披云山,赵繇,你说魏山君会不会通知陈先生?”

赵繇说道:“不好说。”

确实不好说。

并非答案的是与否,怎么不好说,而是赵繇的身份,让他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皇帝笑了笑,也没有为难赵侍郎。

从村口那边绕出一位赶猪崽的村野老汉,约莫是见着宋和与赵繇走在路中央的缘故,猪崽儿叫声连连就开始到处乱窜,宋和搓手,卷起袖子,低头弯腰,试图帮着拦阻满路飞奔的猪崽儿,赵繇有样学样,张开手臂,一起跟着皇帝陛下堵路,结果觉得被帮了倒忙的老汉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再这么瞎拦下去,小猪崽们别说跑去田地里,都快要往河水里边奔了,到时候你们赔钱啊?老汉急眼了,赶紧出声让那俩家伙别忙活了,他自己好一通忙碌,好不容易才收拢起猪崽儿,宋和与赵繇便挨了一顿埋怨。

宋和连忙拱手摇晃几下,用大骊雅言与老农道歉几句,老农脸色好转,嘟囔几句,皇帝陛下便转头望向刑部侍郎。

这严州府,境内山陵纵横,是典型的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所幸赶猪的老农与年纪轻轻的侍郎大人,一个听得懂却不会说官话,一个知晓土话却不会说,倒是不耽误双方的沟通,一来二去,三人就攀谈起来,他们脚边就是一群臭熏熏的猪崽儿。等到皇帝陛下跟上车队,进了车厢,余瑜已经识趣让出地盘,余勉有些讶异,宋和与她解释一番,自顾自爽朗大笑起来,心情不错。

————

睦州府的府城,也是郓州州治所在。

一座同时挂郓州道正院匾额的凤鸣观,今天来了三位身份清贵的重要客人,他们都来自京城。

两匾同悬,意味着既是一处地方道观,更是一座大骊崇虚局辖下的道门衙署。

一位手捧拂尘的老道士,仰头看着道观门外的对联,捻须笑道:“道观门面儿大了一倍,就是对联内容嘛,气势输了咱们不止一筹啊。”

一个相貌清俊的年轻道士调侃道:“洪道正,同为道正院,这种门户之见,要不得啊。”

被称呼为“道正”的老道士摇头道:“我辈道士,修学好古,实事求是。哪来的门户之见,你小子莫要上纲上线,在吴馆主这边给贫道下眼药。”

居中而站的中年道士,笑眯起眼,点头道:“对联内容,是不如你们道观那边有嚼劲。”

门外三个不请自来的访客,洪姓老道士,正是京师道正院的掌院道官。

年轻道士,则是道录葛岭,他还有个隐蔽身份,大骊地支修士之一。

他们所在京师道正衙署治所,所挂对联内容,的确口气不小,可谓古意盎然:松柏金庭养真福地,长怀万古修道灵墟。

那座衙署门外,阶旁立碑。立碑人是如今大骊崇虚局的领袖道官,他有一串的头衔,三洞弟子领京师大道士正崇虚馆主歙郡吴灵靖。

也就是这位名义上掌管大骊一国道教事务的中年道士了,吴灵靖,头衔是“大道士正”,在大骊朝廷的分量,类似佛家的三藏法师。

吴灵靖并非大骊“本土”道士,祖籍在那宝瓶洲东南地界,昔年大骊藩属之一的青鸾国,曾经住持一座籍籍无名的小道观。

如今这个中年道士,却是大骊崇虚局的领袖。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整个大骊王朝数十万授箓道士当中,官最大的那个,没有之一。

吴灵靖与前些年获得三藏法师头衔、同时住持大骊译经局的僧人,属于同乡,一样出自青鸾国。一道士一僧人,都是昔年大骊陪都洛京礼部尚书柳清风鼎力举荐,道士来自青鸾国白云观,僧人出身白水寺。

很快有道士现身问询,得知三人身份后,大吃一惊,赶忙领进道观,与自家道正通知此事。

眨眼功夫,除了郓州道正,还有两位刚好在道观内当差、议事的道录,领着一大帮朝廷记录在册的本州道官,一起屏气凝神,脚步轻盈,快速赶来拜见吴灵靖一行人。

这处郓州道正院,与京师道正院同制,下设谱牒、词讼、青词、掌印、地理、清规六司,诸司道官的的朝廷官身,皆为道录。

但是各州道正院的一道正六道录,总计七位领取朝廷俸禄的道官,品秩都要比京城低一级。此外六位道录,往往在一州重要府郡内执掌某座大道观事务。京师道正院,是一座门脸儿极小的道观,京城老百姓一个不留神,走过就会错过的那种地方,品秩稍低一筹的郓州道正院衙署所在,反而是这么一座恢弘气派、堪称仙家境地的道观。当下管着一州道士的郓州道正,是一位金丹境修士。大骊地方上的数十个州道正衙署,差不多都是这样,挂靠在历史悠久的某座道观,由当地观主兼任掌院道正一职。

众道士见着那位崇虚局领袖的第一印象,都是难免道心紧绷几分,官场上,其实不怕那种道貌岸然端架子的,就怕这种笑眯眯看似平易近人的上司长官。

吴灵靖也不以为意,郓州道正说领着他们先逛逛道观,那就跟着游览,再说喝茶,就喝茶好了。

如此好说话,更让掌院道正和两位道录内心惴惴,猜测吴灵靖这位管着一国道士升迁的大道士正,此次不打招呼就来,不知所为何事。

这个习惯性眯眼看人看物的中年道士,上山修行其实很晚,没有几年“道龄”,是那种名副其实的机缘巧合,“中岁修道”。

以前还是凡夫俗子的时候,吴灵靖是个名副其实的书痴,很喜欢挑灯夜读,加上那些年看书又茫茫多,便不小心看伤了眼睛,以至于看什么都视线模糊,所以才会习惯性眯眼,吴灵靖的这个习惯,修道之后,就一直没能改过来。一来二去,以讹传讹,崇虚局的吴馆主,在京城就有了个笑面虎的绰号,据说最早是从人云亦云楼那边小巷传出来的,也有说是天水赵氏户部老尚书那边给出的说法,吴灵靖对此也颇为无奈,没想到自己只是出于好奇和神往,去了趟小巷,都没能走进去,在巷口就被拦下了,跟那个老元婴刘袈闲聊了几句,再与那个出门经常挨雷劈的少年,好心指点一番修行,结果就白得这么个绰号。

至于吴灵靖此次出京,是受到钦天监那位袁先生的邀请,说是要介绍一个朋友给他认识,对方身份特殊,不宜出现在大骊京城。

吴灵靖就与袁先生相约在郓州地界。

刘子骏?

吴灵靖心情复杂。

由龙州改为处州的这个命名,源于星宿分野之说,便是出自京城钦天监的建议,事实上就是袁天风这位钦天监“客卿”的手笔,除此之外,处州一系列崭新的郡府名称,仙都缙云武义文成等等,同样是这位袁先生帮忙取的。

而袁天风,此刻正在严州府某地,建议一位并无功名的老儒生,在他们县城文庙的东南角,捐钱建造一座魁星阁,以聚紫气。

袁天风身旁有位年轻书生,对此不置可否,似乎在说,此举很好,却仍然不算最好。

一处山脚村塾,教书先生正在开课授业,与蒙童们说了一番书上道理,然后就用更为通俗易懂的白话,给孩子们仔细解释一番。

“夸逞功业,炫耀文章,皆是靠外物做人,任你豪横无忌,见人仍有低头时候。宅心仁厚,与人为善,即使无寸功不识只字,却自是夜半不怕鬼敲门,堂堂正正做人处。”

学塾外,来了一拨陌生面孔的外乡人,此刻就站在窗外檐下,并没有出声打搅那位教书先生的授课。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在浯溪村教书的老夫子,先前听到村里闹哄哄的动静,说是来了三辆马车,气派得很。

实在是好奇那拨外乡人的身份,就相约一同来这边一探究竟,两位上了岁数的老夫子,一个是浯溪村塾的夫子,老童生冯远亭,另外一个叫韩幄,字云程,如今给一个村子首富家当私塾先生,老人没有功名,但是教出过几个考中秀才的学生。毕竟如今大骊王朝、尤其是北方的举人,实在不是一般的金贵。

两位老夫子一边眼角余光大量不远处的那拨人,一边窃窃私语。

老童生低声道:“韩老哥,一看他们就是当官的,是也不是?”

韩幄是见过大世面的,点头道:“官不小。”

老夫子随后补了一句内行话,“多半是那种世家子出身,在官场上历练,说不定过几年就会去京城六部衙门捞个官身,或是去大的京畿郡县任职,同时得个试校书郎或是秘书省试正字之类的清美官职。”

冯远亭闻言顿时咋舌,将来不得是县官老爷起步?

大骊王朝,是划出一条线的,刚好以处州为界,处州以北,属于“老大骊”,处州以南,大渎以北,属于“新大骊”。

那么在郓州以及北方当官,比起南边任职,尤其是大骊陪都洛京周边的一众藩属国,是要高一头的。

只是下课休歇,尚未放学。

陈平安走出学堂,笑着拱手行礼。

宋和作揖道:“宋和见过陈先生。”

宋和?

两位老夫子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相视一笑,都觉得很有趣,可以可以,年轻人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有点大啊。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剑来更新,第一千零四十一章这个名字不错免费。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1245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