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旬,宫中一片喜色。
就连端王,也重新活跃起来,她给韩太后送了一堆字画,韩太后面上高兴,借机同皇帝道,索性让端王官复原职。
太子与端王两兄弟明争暗斗,彼此不和,就连皇后,现下也不爱管他们的事,不知道韩太后,为何会忽然管起这事来。
岑瑱绪第一个站出来发言,直说此事还需慎重考虑,端王才解了禁足,有冒犯宫妃的事在前,当需好好反省,而不是急着出来找事。
端王是个暴脾气,就着岑瑱绪一番话,当场怒不可遏,指着岑瑱绪的鼻子将他痛骂了起来。
皇帝久坐无声,直到端王破口大骂,这才发了脾气,扔了杯盏,愤愤离席。
宫宴结束,宫人各回各宫。
太孙嫔直接被韩太后的人叫去了椒房殿,苏文嫣陪着太孙妃回宫。
“嫣儿,你有心事。”太孙妃忽道。
原来她的心思这样藏不住。
苏文嫣摇头:“是今日多饮了两盏酒,人有些不舒服,不妨事。”
太孙妃不作她想,以为她是累了。
“是了,你连日来总在辛劳,这次宫宴,我瞧着母妃是极满意的,明日后,她定会赏你。”
“都是太孙嫔的功劳,我不敢受。”
太孙妃拿帕子点她的鼻头:“你别学我,别的我不清楚,有件事我却知道,这次后,殿下定不会再叫你当一个小小的昭训。等着吧,殿下也会赏你的。”
回了暖香阁,苏文嫣心中仍有些乱。
韩广香是那样的权柄在握,要扳倒她,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而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耐心。
许是真贪了杯,苏文嫣只觉得头有些发疼,坐在外头的秋千架上,突然,很想起身舞一曲。
玉碎进去拿披肩的功夫,再出来,就见自家主子在院中舞了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舞,她从未见过。
奇怪,自家姑娘明明不擅舞艺啊,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念头很快散去,玉碎顷刻就被自家主子的舞曲吸引住。
翩若游龙,宛若惊鸿。
一舞毕,苏文嫣收了手,脸上怅惘的神色却迟迟未收,一抬眸,竟见得门上那处站着几道身影。
这才反应过来,是岑瑱绪来了。
想是站了有一时。
“臣妾惶恐,见过殿下。”
岑瑱绪从她开舞到舞毕,都站在那里,是将她一整首舞曲瞧完。
分明是南边的杨柳舞。
这样的舞蹈他也是见过的,舞得比她好的,不是没有。
可谁也没有她这个味道。
眉目间处处都含着忧愁,像是有说不完的心思。
她在愁什么事。
是愁他几日不来暖香阁,还是愁他,慢待了她?
岑瑱绪才应付完端王的事,当下情绪算不上好。
“苏昭训,何故如此愁容。”他问。
苏文嫣很快散开了面上的忧愁,到他身边行礼。
“殿下看错了,如今四海升平,宫内太平,臣妾何愁之有。”
她还不敢认。
岑瑱绪打横抱起了她。
苏文嫣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孤知道你在愁什么,孤也愁,进屋。”
岑瑱绪今夜只顾着和端王打擂台,原来都没吃饱。
王德怀传了小膳来,苏文嫣伺候他用膳。
他不光要用膳,他还要喝酒,偏叫她将压箱底的露珠酿都拿出来。
苏文嫣别无他法,纵然有些不舍,却还是拿了一瓶酒酿出来。
一杯酒下肚,岑瑱绪才开怀了些。
“苏昭训,你说说看,今日席间,端王他骂的对不对。”
端王在席间骂岑瑱绪主意太大,事事都替太子做主,眼中无父无君,为人刚愎自用,是狼子野心。
这话骂的太狠,连皇帝都听不下去。
他竟然问起她。
苏文嫣沉思半晌,答。
“好像端王那话也没说错。”
岑瑱绪气到心尖痛,酒也饮不下去。
眉毛都气弯了。
“孤真真是白疼了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文嫣往他杯子里倒酒。
“殿下也莫恼,想必一般人不会跟你说这个话。你自是明白,为你好的人不敢跟你说这个话,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既敬你又畏你,更不敢和你说什么,唯有臣妾,臣妾是觉得,至少端王那话,有一半没说错。”
岑瑱绪将手压了下去,定定去看她。
苏文嫣再为他夹了两道小菜,而后坐好。
“端王说你刚愎自用,狼子野心,这话我不认,端王说你凡事都替太子做主,这话估计是真的,平素我见不着你,听底下的宫人却常常说起,他们说你,操心操得太甚,连太子的膳食都要过问,你说,宫人的话还有假吗。”
岑瑱绪一口闷了杯中的酒。
听完苏文嫣的话,久久无声,陷入了思忖中,面上神色也不太好。
苏文嫣起了身,也不欲再打扰他,只让宫人们开始撤膳食,又让银环去准备热水。
岑瑱绪直到沐浴,坐到木桶里,眉间仍是不开怀的样子。
苏文嫣亲自侍奉他沐浴,舀着热水往他肩膀上浇。
岑瑱绪缓缓睁开了眼。
“太子爷仁善,做事总是犹豫不决,很多事我若不替他早做决断,他只怕会被端王啃得骨头都不剩。”
苏文嫣放下水瓢,开始替他揉起额头来。
“我信殿下做事是有自己的主意的,所以不管旁人怎么说,我只信殿下。殿下既然心里明白,就不要再不开怀了,端王席间那番话,也就莫要再当真。”
岑瑱绪直觉,自己竟是被她开解了一通。
且这样一开解,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沐浴结束,他便打横将她抱去了床上。
抚摸间,才发现她瘦了不少。
“看来跟着太孙嫔办宫宴这些日,是辛劳了不少,过几日,都给孤好好养回来,孤还是爱你丰腴些的模样。”
苏文嫣趁机又要说感谢的话。
“殿下有心了,妾跟着太孙嫔,着实学到了不少。明日,定要好好谢谢太孙嫔。”
“你最该感谢的,是孤,抱住孤,少说些话,用心承受。”
今夜他很是克制。
外头只要了两回水便结束了。
沐浴更衣后,他将她抱到榻上,两人身上只盖着一面毛毡,抬头就是窗外广阔的星空,他抱着她,难得享受起这片刻的安宁。
“你确是个聪明人,孤将你留在太孙嫔身边,不光是要你学规矩,以后要你学的,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