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香,太香了

第二天，凌南根据瘸子指导的经验，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化装，在食杂店好说歹说跟店主要了两个纸箱。

一个纸箱子做装钱用的。一个打开做宣传用的，他在纸板上面写上三行字：“家遇大难，山穷水尽；无奈乞讨，谢舍碎银；好人平安，感恩永怀。”

他觉得这些文字足以把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说清楚了，他不愁没有人不理解，不同情，不施舍。他很有信心。

然后，来到一座大商场门前，在大商场门口一侧，人流来往比较多的地方，把纸箱和字牌摆好，低着头等待。

可是，他渐渐地有点失望了。

人流过去了一波又一波，偶尔有人往纸箱里扔上几枚硬币，或一两元的纸币，稀稀拉拉的。有人驻足看了看纸壳上的字走了，更多的人连看都不看视而不见地走过去。

凌南不敢抬头去看那些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低着头，用眼睛余光审视着一个个行色匆匆的脚步，看着那盛装钱的纸箱。

世人的心无法揣测。他听到了过往路人的一句句议论，一句句难听讨厌或嘲讽挖苦，或可怜的话语。

似乎在许多过路人看了那乞讨牌子上面的文字，写的是一句句谎言，用来骗钱或博取同情而用的，路过的人许多人并不相信。

他心里难受，可那又能怎样呢？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活下去，那么他就得忍受，就得学会放开心怀。

头一次，第一天的乞讨经历，让凌南深深感受到了人情冷漠，人心的色彩。

一上午，凌南仅收到了十几张毛票和一些硬币。

数出来只有十三四元钱，他叹了一口气：“尽管人性悲凉，人情淡薄麻木，也总有善良的人伸出温暖的手。”

还算不错，一上午不算白努力。即便这样下去，一个月下来也会比上班强上数倍。

“要积极面对，坚持再坚持！”暗暗地凌南给自己打气，他不想半途而废，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收获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中午他买了一个馒头吃后继续摆摊。

这次，他不再不说话，而是不停地说：“好人，帮帮忙吧，好人帮帮忙吧。”

这回他的声音引发了来往的人们的注意。许多人驻足认真看了看他所写的纸板上的内容。然后，也不说话，有的一走而过，有的拿出钱包。

1元2元5元……不到三个小时，纸壳箱里被钱铺上了一层。他留下三张5元面值的纸币，也没有数一数，将其他钱全都装进了衣兜。

呵呵，施舍的好人也聚堆，也分时间吗？看来下午施舍的人心里无事，有工夫闪现善念，才扎堆结缘吧？凌南想着觉得有点好笑。

要活下去，就得继续。渐渐地他也有些想开了。

好，他继续念他的乞讨经……

正当在凌南面前驻足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从商场里走出来对着凌南喊道：“诶，要饭的，离这里远一点儿。”

凌南瞅了他一眼没有理睬。

西装男子走过来，表情不悦地道：“说你呢要饭的，听见没有？去到那边要去！”

说着用脚踢了一下那个他脚下的纸箱。

“要不来你给钱吗？我在这里又没影响你们的生意，撵我干什么？”凌南抬起头看向那西装男子，站起身来。

西装男子看着凌南心想，竟然不是残疾人，还是一个看着健康，身体健壮，手脚利落的小伙子。这样的人不去找工作或去打工，在这乞讨想赚快钱，还真是不知羞耻。

“我给你钱？你有手有脚在这欺骗路人，影响商场的形象，没把你抓起来就算是客气的。你痛快的离开，我不和你计较，再待下去，就对你不客气了。”

男子站在凌南对面说着，凌南也是很不服气：“你个商场里的人跟我装鸡毛哔？还不客气？我看你怎么不客气？我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笑话！”

男子看凌南这么硬气，顿时气上心头：“你……”

凌南看都没看男子一眼，蹲在了原位上。

路过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有人开始了议论。

“这人跟个要饭的霸道什么？”

“看着溜光水滑的，和一个要饭的过不去，这人心真是长歪了。”

“要饭不容易，家里不大难好像谁也撂不下这面子吧？”

男子听了议论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此刻，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凌南见状不再理睬男子，要走不走的，拿起写字的牌子插进纸箱，端起来面向围观的人道：“家遇大难，各位行行好吧。”

男子自感无趣，向着商场挪动着脚步，似一个逛街的看客慢悠悠离开。

下班时间已过，人流逐渐少了起来。

凌南收拾起乞讨用品，第一次开工，他晚上还没有找到住处，打算着先找个住的地方安顿下来，他不可能去租房子住，因为那种花销他承受不起。

他要求不可能高，只要能遮风蔽雨就行。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一个年头很长的老居民小区，发现了一座废弃的报刊亭，在那里停了下来。他感觉这是一个很好的住处。

这个废弃的报刊亭被放到了一幢居民楼头的一片空地上，报刊亭周围的这片空地长满了杂草，杂草丛中还散落着一些废弃的轮胎。

很明显这个废弃报刊亭已经很长时间没人用了，被当作垃圾放在了那里。

报刊亭的玻璃已经破碎，门已经扭曲，报停外面的铁皮有的地方已经锈蚀严重腐烂，有的地方已经撕裂。

凌南找来几块砖，将支楞巴翘的锈铁皮和门砸平，又从垃圾箱找来几块塑料布和一些废纸箱，将报刊亭收拾干净，铺上废纸壳，然后清理了窗户上的碎玻璃，将塑料布夹在报停窗户边的皮条上。

他又在小区内翻看了十多个垃圾箱，捡到了一个只是没有了拉杆的还算完好皮箱和两条没有破但是却很旧的棉被，看看还算干净，他把棉被挂在树杈上，找了一根木棍狠狠地敲出棉被里的灰尘。

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报刊亭，先将下面铺上一层纸壳，然后将棉被铺到厚厚的打开的纸壳上，棉被的一头下面垫上两块砖当枕头。

趁着天还亮，他拿出一天的收入数了数：“还不错，230元！”他心中一喜，这些钱绝对顶的上普通上班族一个月的工资了。

拿出点零钱，然后他精心地把其余的钱小心地装好。

他来到街边的摊点儿，买了几个包子和一瓶水，回到废报亭里坐下，就着凉水一口口地吃着包子，慢慢地品尝着包子里面的肉馅：“香，太香了。”

中午没吃饱，等于饿了一天了，此刻，他觉得好像这是他吃过的最好的美味了。

回想这两天落魄的经历，他现在感到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