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姜念缩在温暖的壁炉旁喝着咖啡，看着贾星影送来的招工名单，笑得合不拢嘴，感觉自己的感冒都稍微好了一点。
不愧是好闺蜜，贾星影在执行力方面果然是没话说。
再新招募的二百人中，居然有五十个保安，二十个厨师和十个夜校的老师。
也就是说，近半数的人白白提高了成本，而且跟生产没有半点关系。
而且这保安的名单之中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二十多岁的精干年轻人，却隐藏着一個年过七旬，比张觉民还大的老人。
好家伙，这么大年纪的保安，上班肯定就是为了下班。
多来几个何愁盈利，这不赔的血本无归？
“这武厂长都没有反对吗？该不会已经晕过去了吧？”
“没有。”贾星影笑眯眯地道，“武厂长虽然谈不上非常满意，但感觉念念肯定别有安排，所以也没有提出太多的反对意见。”
唔，看来经过几个月的历练，武厂长终于已经忍不住开摆了！
太好了，这就是我把星影雇来的用意。
果然环境是可以改变人的，长时间跟星影这样的混子待在一起，再积极上进的人也会最终屈服。
她微笑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继续往下看，却在公关部部长的那一栏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韩，韩佳宁？就是那个……那个高升那边的助理？”
“是啊。”贾星影得意地道，“念念你不是说让我找个跟我一样有本事的人吗？
我认识的人也不多，正好趁着上次合作的时候问了问佳宁。
佳宁是沪上人，中纺大学设计毕业的高材生，肯定跟我一样优秀又有担当。”
姜念：……
我是让你找一个跟你一样摆烂又不思进取的人啊。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行吗……
她扶额痛苦地道：
“高总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你居然挖走他的助理，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这有什么？我之前已经跟高总说过了，高总听说我想挖走韩助理高兴地手舞足蹈，还说我是他的恩人呢！”
“……”
这个韩佳宁确实怪怪的，她外地人闯鹏城，给高升这样的人精当助理，居然还能一个劲的讽刺自己的老板，好像稍微有点古怪啊。
“哦，忘记告诉你了，之前招聘的时候好多闲杂人等一看就不是好人，我跟武厂长都不敢要。
好在韩助理热情地推荐，这些保安、厨师和夜校老师都是她推荐的。”
姜念：“啥？”
·
扬帆日化门口，步生莲小心翼翼地拿着自己的工牌递给坐在门岗里喝茶的保安大爷看了看。
那个老保安须发雪白，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他扫了一眼工牌，冲步生莲轻轻点了点头，笑道：
“第一天上班啊？
这边的食堂可好吃了！”
“哦。”步生莲怯生生地点头，又突然感觉这保安大爷有点眼熟。
元旦，她之前招聘的工友都是第一天上班。
大家好奇又满是迷茫地看着这座满是生机和朝气的工厂，都感觉一股浓浓的不真实。
没办法，他们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已经是全市平均工资的三倍，哪怕给一半，他们都愿意来这里工作。
等待报道的期间，公司还免费为他们提供了体检，给他们按照市场价提供了卫生体面的居住条件和崭新的通勤班车。
最让他们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公司居然还真的给他们在鹏城的家人都购买了保险！
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有多年的打工经历。
在打工的漫漫旅途中，他们已经习惯了老板画饼。
许诺一千的工资能给900的就给好老板，其他老板还在拿一月四天休息画饼的时候，扬帆日化已经率先提出了一周双休，加班三倍工资！
而在报道的当日，因为是元旦，公司还是严格执行了加班三倍工资制度，由一个身穿鲜红色镶金边旗袍、身材高挑曼妙的女人手捧一只只红包，在对好名单和工牌之后，按照岗位日工资情况送给所有的员工。
“新年快乐！”
韩佳宁笑靥如花，步生莲低头接过厚厚的红包，看着里面的五张百元大钞，她鼻子一酸，忍不住哭出声来。
多好的公司。
只有鹏城这种改开最前沿的地方才有这样的好公司。
我，我要是能一辈子在这里工作就好了。
可是……
步生莲恐惧地回头，依稀看见远处一群青年男人正懒懒散散摇摇晃晃向这里走来。
之前她不堪忍受熊哥的骚扰，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熊哥没有当场发作，但这些日子已经多次发来威胁。
我是本地人，这一带人面很广。
你还想拿三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
我倒要看看谁敢给伱这些钱。
果然，在元旦上班的第一天，熊哥立刻纠集三十多个当地的混混赶来生事——
以前武学军当厂长的时候，这些混混就时不时来滋扰，就厂里的几个看门老头谁也不敢跟这些混混一般见识，武学军也只能乖乖的花钱买平安。
姜念之前收购这里的时候，武学军也怕丢人，每个月都派人去打点妥当。
熊哥已经想好了，姜念和武学军都是生意人，肯定不愿意处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不就是一个刚刚招来的女员工，难道这种蒸蒸日上的厂子还会为了她得罪这一带这么多的混混？
这些混混能从头到尾不停地闹事，各个烂命一条，你能拿他们如何？
他混在队伍中，就等着看着步生莲被赶出厂门。
这个臭女人居然还敢当众打老子？
我一定得让她付出代价！
一起招工的那些女工看见这些缓步走来的混混，眼中也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们大多数都是外地人，来这里举目无亲，最恐惧的就是遇上这些不讲理不要命的混混。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惨，居然这就招惹了他们！
步生莲看见越走越近的熊哥脸上狰狞的笑容，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都怪我太冲动。
如果我能忍受，再忍受一点，可能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身后的工厂，把装了五张百元大钞的红包轻轻放回了桌上。
“他们是冲我的来的，别影响了咱们公司。”她叹了口气，低着头缓步走出去。
可才走了一步，武学军已经大步上前，一脸阴沉地道，“什么意思？”
“武厂长，对不起。”步生莲裹紧毛呢大衣，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是我得罪了这些人，咱们公司给我的条件我都不要，你们把我开除了吧！”
武学军看了看步生莲，又看了看远处那些混混，想起之前自己被迫交保护费的屈辱，不禁怒从心头起。
他抓起红包在手中捏了捏，冷笑道：
“说不干就不干了？
你们签的都是正式合同，说走就走也太没有契约精神了吧！”
他环顾四周，大声吼道：
“各位听好了，小姜总花高价招聘各位，各位只要勤勤恳恳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不要担心。
公司就是各位的家，各位有什么问题公司都会帮忙解决，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缓步走到保安亭中，看着好整以暇正乐呵呵品茶的白发保安，讨好地道：
“蔡伯，还得让您帮个忙啊。”
叫蔡伯的老人呵呵一笑，浑浊的眼中满是光彩，悠然道：
“真是好公司啊，以前我孙子上班的时候，有事请老板帮忙，他们老板说这关我们什么事。
你们公司怎么这么奇怪，花这么多钱雇保安的，还不如给这些小混混一点好处算了。”
武学军涨红了脸，严肃地道：
“我是个市侩的人，如果是我，就花钱摆平了。
但小姜总不一样，她的格局比我们大，眼界比我们深。
她之前就一直说要对员工好，要把员工当人，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企业。
所以……”
新招来的保安已经列成一排，他们各个身体精壮，看着那些缓缓走来的混混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惊恐，给了工人们极大的安全感。
蔡伯冲其中的一个保安微笑着点点头，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缓缓活动了一下身子。
“不用，新年第一天怎么能打群架，我自己去就行了。”
熊哥见对面的保安亭走出来一个须发雪白的老保安，不禁哑然失笑。
“老头，跟你没什么关系，快滚。”他不耐烦地道，“叫步生莲给我滚出来。告诉武学军，再多事连他一起打！”
“哦。”蔡伯笑呵呵地道，“年轻人勇气可嘉，这一带敢跟我大声说话的人还真不是很多，不信你回头看看。”
熊哥下意识地回头，登时啊地一下叫出声来。
只见他花钱请来助拳的那些混混已经集体调头，装作路过，直溜溜地绕过厂房——
居然没有一个人给熊哥通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本地的地痞，连条子都头疼的人物啊！
蔡伯咧嘴一笑：
“老头子我是在这附近开拳馆的，这些小孩我以前都揍过。
别说他们了，他们的爷爷爸爸我也揍过，我还在奇怪有我看大门你还敢来闹事。
嘿嘿，原来是不认识我。”
“不过，马上你就认识了！”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所言，下一瞬，连走路都颇为艰难的老人猛地双手攥拳。
他崭新的保安服立刻高高鼓起，双手如雨点般扑通扑通飞打出去，子弹般的拳头砰砰砰不住地落在熊哥的胸口，打得他哇地惨叫一声，嘭地一下摔倒在地。
一众工人在打工生涯中已经习惯了有事自己默默承认，甚至不敢让自己的麻烦被公司知晓。
可现在一群混混走上门，只是威胁一个刚刚签合同入职的女工，公司却请来了这么多人为她排忧解难……
武学军感受着众人灼热的目光，也忍不住高傲地仰起头。
小姜总一定是早就意识到了工业区的治安问题。
我之前还想委曲求全，用钱买个平安。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了！
武学军拍了拍步生莲的肩膀，微笑道：
“小同志，别看了，该上工了。”
步生莲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丢人。
可看着落荒而逃的熊哥，她还是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
“我一定好好干！一定！
一定，一定不会让您和小姜总失望！”——
小剧场时间：
姜念：除了那个老人家之外的其他保安是什么来历啊？
贾星影：好像是从一个叫石步的学校毕业的，听都没听过，应该是一个很普通的学校吧？咦，念念你怎么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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