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向北行驶的绿皮火车上,一个长相清秀儒雅的的男青年靠在窗边闭眼小憩。
男青年的打扮明显比其他坐绿皮车的人时尚太多。
他穿着一件非常时髦的卡其色羽绒服,把自己裹得紧紧地却不显臃肿,耳朵里则塞着一只耳机,闭眼仔细听着随身听里播放的歌曲。
这个季节,火车上挤满了人,买无座票的人席地而坐,各种行李用报纸、塑料袋、编织袋装着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车厢浑浊的空气中满是方便面和臭脚丫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可那个男青年却甘之若饴,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
见他穿着时尚,车上早有人动了歪心思,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给身边身材精瘦的同伙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着痕迹地缓缓移了过去,用眼神撵走了坐在男青年身边的乘客,在男青年身边缓缓坐下。
然后,大汉若无其事地将手缓缓伸向放在男青年脚下的黑色提包上。
那黑色提包破破烂烂,表面到处都是破损,跟男青年时尚的打扮对比一看就格格不入,而且这包还塞得鼓鼓囊囊,一看装了不少东西。
那个胡子大汉微微一笑,心道这肯定是从城里回来的孩子,听人说坐火车要小心,因此才弄了个破包——要知道这年代的银行还没有后世这么方便,不少人回家都是选择将钱随身携带。
但这个小子一看就是没什么社会经验,以为用一个破包就能瞒过我们这些老杆子,现在居然还听着歌睡得这么香,嘿嘿嘿嘿……
他们几个刚从号子里出来,正准备在火车上弄点票子,这会儿见了如此肥羊自然是不能放松。
那个大汉缓缓的手指离破包越来越近,青年哼了一声,翘起二郎腿,脚尖自然把包朝里踢了踢。
那汉子暗骂一声,又等了几秒,发现那青年睡得正沉,嘴角还稍稍流出了点口水,这才咬着牙继续压低身子,手指尖终于抓到了破包。
可这时候那青年的脚又压了上来,那男人大急,赶紧给一边的同伙使眼色,同伙用凶恶的眼神示意一边的同行者不要惹事,大家都赶紧闭上了眼睛装睡。
两人一起合作,轻轻推开那个青年的脚尖,终于把破包移了出来。
胡子大汉扯了扯拉链,发现拉链已经锈住,可从缝隙中依然可以看出,里面是厚厚一摞摞的钞票!
成了!
哈哈哈哈哈!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兴冲冲地抱着破包离开,而那个青年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缓缓露出一丝狞笑。
“哎,8年了,8年了啊,一点手法都不更新,活该。”
他张开手,面前的小桌上顿时多了两个满是汗臭的钱包、一个BP机、一只破手表。
这个青年当然就是吴海。
90年还是特异功能大师的他南下去寻找一个朋友商讨开武术班的事,正好在火车站看到了扒手作案,同样练过武术的朋友当场见义勇为出来制止,跟扒手大打出手,而天生狡猾的吴海观察扒手的作案手法,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商机。
扒手偷我,我也偷扒手,都是习武之人,算是切磋,怎么能叫偷呢!
众所周知扒手身上一般都带着不少财物,得手后会立刻做贼心虚逃脱,之后就算发现自己被偷了也不敢报警,简直是天然的大肥羊。
吴海当年在火车和长途汽车上屡屡用这种手法作案屡试不爽,他的破包里装满了天地银行的钞票,再加几块红砖,加上他那张天生善良的脸,简直就是把肥羊写在了脸上,吸引了一群又一群的扒手。
吴海一开始还不算熟练,可练了几次,天赋惊人且有武术功底的他就把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在人均收入一两百的年代经常一次就能偷到一千块钱。
这次回乡,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穷小子,可依然技痒难耐,忍不住又用这种手段钓鱼,果然再次奏效。
嘿嘿,将人玩弄于手掌的感觉真好,这么多年了依然叫人血脉贲张。
就算是当年穷困的时候,吴海最喜欢的事情也不是拿着钱包一点点数钱。
他觉得俗。
他最喜欢的是返回作案现场,在人群中看着扒手回来找来找去气的破口大骂嚎啕大哭的场面。
那哭声每次回忆起来,都让吴海神清气爽,可惜,现在身份变了,终究不能像曾经一样听这些蝼蚁的惨叫。
火车到站,吴海起身潇洒地下车,高升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他,见吴海到了,高升总算松了口气,大步迎上去,长叹道:
“大师,这一路担心死我了。”
“怎么了?”吴海笑得如春天的花儿一样,“我又没有犯法,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是是是!”高升不断地点头哈腰,顺手拉开一辆虎头奔的车门。
吴海正要上车,眼角瞥见了路边的一个小食摊。
一对母子正在寒风中售卖盒饭,虽然生意不错,可一把把的零钱还是看得吴海的心中一颤,回忆起了曾经一些不愿回首的事情。
他信步上前,随手将两只钱包扔进垃圾桶,从餐车上拿来两个塑料饭盒,又把里面两千多块钱、一只BP机和一块手表放下,顺手在那个小孩儿的头上揉了揉。
“大过年的,早点收摊回去吧!”
那个少年一愣,随即感激地道:
“多谢,多谢大哥,您,您怎么称呼?”
吴海整了整西装,斯文地笑了笑:
“不用谢,我是扬帆日化的员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高升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对吴海的恶趣味感到非常无语。
坐在车上,吴海缓缓伸了个懒腰,笑道:
“姜总怎么样了?”
“呃,您问的是哪位姜总?”
“当然是咱们的伙伴,姜总。”
高升低眉顺眼地道:
“姜总已经上飞机了,现在非常安全。
倒是咱们……”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吴海自信地笑道,“我们的计划非常周全,要不是被小姜总瞧出了破绽,还会更周全……呵呵,我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小姜总是唯一一个。”
说着,吴海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报纸。
这是两天前的晨报,上面登载了一个很好玩的故事。
一个路人在小吃摊吃饭时听对面两个女人谋划好像要杀谁,出于社会公益,他举起当时还很罕见的照相机拍下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一脸慵懒的女人打着电话,一脸兴奋被报纸的黑白色映地颇为狰狞,像一只闻到血腥味的猛虎,正在缓缓逼近已经难以逃脱的猎物。
而另一个女人,则握着筷子,扭头寻找相机的声音。
她手握一双粗糙的竹筷,小鹿般明亮的大眼睛中满是迷茫。
报纸的编辑用戏谑的口吻介绍说这两位就是扬帆日化的柱石,总经理姜念和监事贾星影。
算算日子,她们这是在部署对白星公司的作战。
如果不是有人正好拍下来报警,谁敢相信这在外人看来相当重大的一战居然是在满是苍蝇的小吃摊里布置……
姜念和贾星影都十分悠闲,完全没有把强大的敌人放在眼中。
说掐死敌人,就一把掐死!
这是何等的谋划!这是何等的布局!
吴海复盘良久,依旧感觉自己做不到姜念如此算计。
败在这个女人手上不冤,但是……我不服啊。
看着吴海盯着姜念的照片发呆,高升微笑道:
“说实在的,真的没有想到都是姜家人,姜虎和姜念的差距居然这么大,如发生了那啥变异一样。”
之前吕超然搞圣光日化的时候就是为了找机会脱离白星公司,圣光日化的管理层上自然都是“自己人”。
之后吕超然反悔,想要拉着自己人继续战斗,做一番大事业,可吴海、姜虎、高升三人都不愿意,只有吕超然一厢情愿还以为他们是自己的支持者。
因为……他太相信吴海了。
吕超然认为吴海不要股份,一心只想着打败姜念,自然能看出来圣光日化如果发展壮大,以后才是对姜念最大的威胁。
圣光日化中白星公司入股的部分是由姜虎代为持股,如果要卖需要吕超然的授权和签字。
可吴海很有办法。
之前吕超然被姜念气的住院,身体出现很严重问题,吴海劝说他做好后手,万一有什么意外,可以将这部分收益留给吕超然的家人和情人。
吕超然不疑有他,当场中计,将授权给了吴海,还指望吴海和姜虎能互相制约,保证没有问题。
吴海当然没有让吕超然失望,他到处制造新闻,拿出白星公司的文件表示明年公司要力推圣光日化,现在买他们的股票就是血赚。
过年这些日子圣光日化在港股一路长红,无数人争相投资,吴海又鼓动姜虎不失时机地以圣光日化的名义推出了一项公司债券,号召大家一起买圣光日化的股份,明年一起发财。
按理说圣光日化背靠世界五百强这种超级大企业,买他们公司的债券肯定是稳赚不赔。
于是周围众人纷纷慷慨解囊,不断入股,每天姜虎数钱数的手都快麻了。
至于吴海……
哦,吴海是个不慕名利的人,当然不会在意这种身外之物。
本来几人还准备再骗一阵子,估计还能再骗一些韭菜,骗到夏天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收网。
可姜念给姜虎打来的那个电话让狡猾的吴海产生了警惕。
吴海知道姜虎兄妹的关系非常恶劣,可姜念不仅来表示给姜虎拜年,甚至还一直在强调一些有的没的,比如暗示姜虎一定要遵纪守法。
之前姜念也曾经多次让姜虎离吴海远一点,说吴海可能是骗子,这让吴海的心中颇有几分紧张。
这么多年,姜念是唯一一个他用尽浑身解数都骗不倒的人,自己之前不管多么谦恭、多么温和都无法让姜念放下警惕,这个女人就像自己的克星,让无所不能的吴海立刻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于是,他果断命令姜虎收手。
姜虎也感觉到妹妹这是黄鼠狼给那啥拜年,他们计划了这么久,要是全盘被妹妹揭穿就麻烦了。
于是他们抢先动手,姜虎趁着吕超然不备,突然大幅抛售所有的股份,直接卷款逃跑,之前蒸蒸日上的正规公司、世界五百强的下属分部、去年年底还气势如虹、今年传说要加大投资的圣光日化高层一夜之间突然散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地鸡毛。
所有人都认为姜虎携巨款出逃,可只有吴海和高升知道,姜虎身上满打满算也只带了不到十万元。
没错。
吴海说姜虎的目标太大,如果携巨款出逃很容易被人盯上,不如先逃到国外,之后通过地下钱庄将财产转移出去。
当时姜虎被姜念吓得风声鹤唳心乱如麻,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吴海的计划,并且含泪跟吴海告别,约定在毛子国碰头。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吴海根本没有出逃的计划。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姜虎干的,我吴海甚至连股份都没有,甚至都不是圣光日化正式在册的人员,现在公司黄了,我自己走了有什么不妥?
最多就是一个顾问,我跑个屁。
至于地下钱庄?
呵呵,那是非法的,我吴海怎么能做非法的事情,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守法公民。
“现在,姜总应该已经飞到河马国了吧?”
“没错。”高升强忍住不笑,“上飞机之前他还问为什么去毛子国这么远,我告诉他毛子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
姜虎的天真和没有常识让吴海非常满意。
罪名由他担着,钱都在我这,飞到河马国,能不能回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河马国也不错啊,听说古人类最初就是从那起源的,姜总在那应该能体会到很多新奇的东西。”
高升呵呵直笑,岔开话题道:
“大师,我们准备做什么?”
“有钱,我们可以慢慢做。姜念去年还邀请我跟她一起搞足球呢,等风头过去了,我再去会会他。
我们现在得先把钱洗一洗,之后好用啊。”
说到这,吴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再次举起姜念的照片,看着姜念迷茫的表情,吴海缓缓舒了口气。
姜念啊姜念,你提防有什么用,还不是让我成功了?
你迟早会败在我的手中,我发誓!我发誓一定会做到!
——
小剧场时间:
姜念:呜呜吗,吴海还是能做点人事的!要是能让姜虎去外星更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