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负责史馆一切日常活动的判史馆事。
判史馆事一般由史馆修撰中的一人担任。
史馆现有三位史馆修撰,正五品上中书舍人魏坚,其官职相当于辅佐女皇的高级秘书,平时上班的衙署就在宣政殿左侧的月华门外,过来同在宫中的史馆也方便,至少比户部郎中苏岩和司农少卿徐知则两位在皇城上班的史馆修撰方便多了,加之见女皇也频繁,也便于将史馆的日常事务及时反馈女皇。
孙典书他们一见来人是魏坚这位判史馆事,又听魏坚的语气颇为震惊,想来也不愿意闹到女皇那去,四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孙典书,简直犹如看到救星,率先转身迎了上去,就是声呼冤枉,显然还是被刘辰星那一番话吓住了。
“魏舍人!下官冤枉!”
孙典书急忙叉手一礼,就是辩驳道:“下官身为典书,在史馆勤勤恳恳工作了已十载。刚才见刘女史翻阅藏书阁的书,当时我们又不在场,所以忽然见刘女史手拿书卷,马上就要离开书架处了,下官这才一时情急呵斥了刘女史一声,结果发现是一场误会,下官愿意为此向刘女史赔罪道歉。可这本只是小事一桩,不明白刘女史为何一定要实打扰圣人,还请魏舍人为下官劝一下刘女史。”
从沈氏太宗皇帝开始,每一任上位者都极为重视史馆,到了女皇登基后就更是重视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问上一次,长则两三个月,短则二十天一个月的样子,没有个定数。
是以,中书舍人魏坚自被委任为史馆修撰,又兼负责史馆一切日常事务的判史馆事以后,他每日都会来史馆打一头,了解史馆的一切运作,以便女皇问起来都能答上。
史馆从修史的史官,到负责具体工作的吏员,在一定时期内都是有定额的,人员的增减变动也算是史馆日常事务中不小的事。
刘辰星虽然不是史馆的固定人员,但到底作为九品女史来到史馆,其人又是在女皇跟前挂了名的,他昨天接到了吏部给来的消息,就打算今天肯定是要和刘辰星见上一的,像该嘱咐的还是得嘱咐一二,毕竟他虽不会管刘辰星为何被分配到史馆,可也要确保刘辰星在史馆不会出问题。
这些还只是昨天的打算,结果今天早朝后去了紫宸殿,女皇又私下向他问起了史馆的事,幸亏他每日都要过来了解史馆的一切事务,当下就把刘辰星要分来史馆的事说了,心里还感慨这刘辰星当真是好运气。
不日前武举确立下来,女皇为此问了几句史馆存档的事,按一般情况来说,女皇再次询问快则也得下月,乃至七八月份再问,到时刘辰星说不定就像以前来史馆走过场的女史一样,差不多一个来月期限满了,也就该从史馆里出去了,谁想这刘辰星第一天报道就被遇上了女皇询问,这运气真不可谓不好。
当然朝廷政令不可能朝令夕改,刘辰星昨天才被分到史馆,女皇为了朝廷颜面也不可能立马将刘辰星调到身边。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看出来了。
女皇对这个刘辰星应该颇为看好,听到刘辰星被分派到史馆,虽没多做表态,却道:“算算她在白马寺为朕赢了一株新品牡丹的时间,这两日也该到吏部报到了。当时想嘉奖她,人却不在,如今人已在宫中,奖赏也不能少。”
“唔”了一声,女皇略沉吟道:“再过两日就是端阳了,小娘子们都爱俏,就赏赐一身宫装给她吧,赶在端阳时穿。”
如是,御前总管黄安的义子,黄叁当场就接了这差事,直接跟他来史馆了。
他们中书省内舍人一共有六位,他即使算不上最受女皇器重的,也到底是天子近臣,而且还当了好几年的内舍人,女皇这一番话他多少听出了一些意思。
女皇应该不知道刘辰星被分到了史馆。
会给刘辰星赏赐一件端阳穿的宫装,也许有奖赏刘辰星献花之意,但怕是要保刘辰星的意思居多,震慑一下那些将刘辰星调到他们史馆来的人。
此外,既然这样去保刘辰星,让刘辰星在端阳那日穿上御赐的宫装,其荣耀可是不少,若无意外,以后怕是要重用刘辰星的,已经可见其未来应该不错。
想明白了这些,又估计以后刘辰星到了女皇身边当差,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不少,当时还十分满意自己的安排。
不管刘辰星乃史馆编外人员,还看上去颇有几分像是被人暗整到史馆来的,他仍旧按照一般史官进来的态度对待,想着刘辰星到史官报道的时候,他可能正好不在史馆,还专门安排了人对接,可现在居然出了事要闹到女皇跟前去。
听着孙典书的告状,哪怕孙典书所言是有些偏颇自己,但整件事是什么样的他也能知道个大概,的确是不应该闹到女皇那去。
还有这孙典书,在史官也当了十年的典书了,平时看着也还好,今日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听来龙去脉,这刘辰星是有些仗着女皇的圣眷,又是少年得志,不免有些恃宠而骄,可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孙典书惹起的。
而且既然不想闹到圣人处,现在又告什么状,明里暗里道刘辰星的不是,没看见黄叁正在自己旁边么?回头黄叁就给他义父黄安说了,还不就等于女皇知道了!?
魏坚没想到自己一开口问,这孙典书就心急火燎的告状了,眉头简直都要皱成一团了。
可黄叁还在一旁看着,魏坚只能看向刘辰星道:“刘女史,圣人日理万机,一些小事最好不要叨扰圣人。不过你既然说到是史馆的弊端,我身为判史馆事,就不可能坐视不管,也不能听信孙典书一面之词。稍后,刘女史和郑典书三位再与我细说事情的起因经过。“顿了一顿,深深地看了刘辰星一眼,道:“如果刘女史所言有道理,这的确是史馆的弊端,到时就由刘女史写好折子,我自会为刘女史上呈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