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闭了闭眼睛,暗松了一口气,但看向沈仲夷的目光却不减厉色,“你怎么从书房出来的。”
沈仲夷垂手而立,似未看到长公主的厉色,如若平常的淡淡道:“我在左厢北室更衣过后,就去了书房。”
长公主看了一眼还房门紧闭的左厢北室,沉着气,继续当着一众宫人问道:“你刚才可有看见其他人?”
听见长公主又为刘辰星问了一句,沈仲夷微微挑眉,还是回道:“我一直一个人在书房。”言下之意,就是没有看见过其他人,但这话也不假,他的确一直一个人在书房,不过是他前脚才进书房,长公主一行人后脚就到了。
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却让长公主彻底松了一口气,不管二人是否见过了,总归在一众宫人面前他们是清清白白的,这个大侄儿虽然让人摸不透,但大抵有底线的人,毕竟也是长兄之子。
想到逝去的长兄,长公主厉色缓和了下来,轻摇绢扇,又恢复到一派漫不经心的样子,轻“哦”了一声道:“我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这个院子又是不常来的,当差的人不多。我忘了你今日要过来换衣服,还把刘女史安排到后院休息。不过看来你们无缘,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们居然也没碰上,一个书房,一个在”
话顿了一下,似想不起一般,长公主往一旁看了眼。
宫女阿央是长公主跟前的人,刚才长公主骤然离开就察觉不对了,宫女阿央也赶紧在后面跟了来,现在见到魏王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遂一见长公主看来,她忙从旁道:“刘女史在左厢房的北室休息,还是奴婢当时亲自随侍刘女史进的室内。”说着一顿,飞快地看了魏王一眼,还是小声补充道:“奴婢当时也没见到魏王,书房的门一直关着。”
闻言,长公主冷瞥了宫女阿央一眼,似嫌其多嘴的冷淡道:“魏王都说了他在书房,你却送了刘女史进北室,自然没看见魏王。退下!”
宫女阿央似再不敢多言,听着瑟缩了一下肩膀,就把头低低的埋下退到众宫人之后。
这时,有一宫女领着一捧午食的太监过来,见到长公主和魏王忙要行礼。
长公主手一挥免了二人的礼,见其中一宫女是身边的人,就道:“这是给刘女史送的午食?”
宫女低头回道:“刘女史刚才在左厢房北室休息,小憩了一会儿说是饿了,就差奴婢去备午食。”
长公主这下听笑了,看向沈仲夷道:“难怪你二人一直没见上,原来刘女史睡着了。”说着就又笑起了,笑声颇大。
大家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长公主还一再为刘辰星说话,沈仲夷这下是真不由地眉毛一挑。
他想到女皇对刘辰星的看重,那是刘辰星又才气,还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状元,让女皇开女子科举十年也算是有了成效,这其中有许多政治因素,就没想到长公主对刘辰星也颇为维护。
这么能讨人欢心?
不觉浮现刘辰星脸颊有肉、笑起两个小酒窝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讨喜的长相,沈仲夷薄唇微勾一笑。
她这个大侄儿虽是长兄唯一的子嗣,性子却和她温和谦虚的长兄不一样,在外一贯不苟言笑,自己倒也曾怜他幼时就无双亲在身边,多为体谅,可本人性委实不讨喜,人太过冷峻,心思又太沉,十次最多见一次面露真实的笑容,这会儿竟然真切的笑了?
长公主愕然。
不过现在也没了刚才的着急,长公主随之想起自己原本的看戏之心,念头略一转,便隐约猜到些许原因。
为何是些许?
实乃这大侄儿笑得莫名其妙,她都没有提及刘辰星什么,也就不能确定沈仲夷为何笑了,只能算是满足一下自己看戏的心思。
但刘辰星这事虽是有惊无险过了,可她还没忘了沈仲夷连她也诓了,差点让她成为把一个有才气又坚毅的小娘子名声毁于一旦的中间人,说不定为了让自己钦点的女状元好看,就让刘辰星得个妾的名份一辈子禁在后院,那她才是罪过。
长公主这就敛了笑容,摇着扇子不咸不淡地道:“划龙舟赛事马上就要开始了,魏王既然已经换好衣裳了,又在书房休息了,差不多也该去比赛了。”
长公主性子憎恶分明,从她至今不改沈姓就可见一般,自己与事先说得不一样,把后院的人都支开了,长公主自不会有好脸色,沈仲夷心知肚明,也不在此讨人嫌了,他看了一眼依旧门窗禁闭的左厢房北室,才出现了一丝真切笑容的脸上就是一沉,随之凤眸一敛,还是尽了晚辈应尽的礼数,向长公主颔首道:“不打扰姑母了。”说罢,也不迟疑,径自转身离开。
周围宫人纷纷低头敛目,恭送沈仲夷离开。
听到沈仲夷离开的动静,刘辰星又在房中等了一下,估计沈仲夷已经走出后院,她这才打开房门,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的确不见沈仲夷其人,方疾步迎出院子,向长公主欠身一礼,道:“多谢长公主。”
刚才在房内已经将长公主和沈仲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长公主一再为她说话,证明她和沈仲夷虽同在院子,却一直没有碰上面。而且从最后长公主对沈仲夷下逐客令看,今日之事虽有长公主的手笔,毕竟她和沈仲夷都出现在此,不可能是巧合,但是自己会和沈仲夷衣衫不整共处一室,整个院子连一个人都没有,十之八九就是沈仲夷这个人面兽心的在捣鬼。
不能想沈仲夷,一想到这个人,就不忍不住气血上涌。
刘辰星深呼口气,让自己不去为那下作之人分神。
看着向欠身向自己行礼的刘辰星,长公主不由满意一笑,眼里更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她没有错过刘辰星刚才出房门的神情,又是沈仲夷走了才开门,又是先看了一眼沈仲夷不在才走下院子,可见不根本不想攀上她那皇长孙侄儿,更聪慧的知道自己再帮她,一来就道谢。
这样的小辈,实是不错。
头脑清楚。
长公主越想越喜欢,如是拉起刘辰星道:“也中午了,正好我也腹饿,你去陪我一起用午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