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在坐朝臣们都没有见过数据表格,面对女皇的龙颜大怒,他们终于有一点声音了。
“数据表格?我怕孤陋寡闻,从未见过。”
“我也没见过,看着倒有些符箓的画法样子。”这就不客气了,画符箓历来被称为鬼画符,等于说这数据表格是鬼画符。
“刘辰星不就是今科殿试第一名么?也就十五的小儿,现在都能把长安乃至整个关中地区的官仓情况整理清楚,这中不会有什么偏差吧”
“是啊,万一弄错了就不好了,刘女史对吧,都没在户部和或是太仓署呆过,这做出来的什么表格,怕是“
一时间,大殿内一阵对数据表格的质疑,不过许是见女皇看过这份所谓的数据表格,还颇为认同的样子,他们自也不能质疑太过,很多都话都说得算是比较温和了。
会有这样众人质疑的情况,沈仲夷今天下午就已经见识过了,是以并不意外,等众朝臣都发表过自己的看法,质疑声浪渐渐小下去了,他方道:“表格内的相关收支情况,虽未逐一比对,但是已经在关中各州历史资料中,抽了其中数样收支情况进行对比,皆核实无误。此外,刚才户部范尚书所言的长安官仓情况,也与刘女史整理的长安官仓资料各方面吻合。”
关中七州,每一州都抽样对比了,还不止抽样了一项,若说巧合,也不可能每一项都巧合上了,再说还和户部尚书说的全部吻合。
也就是说,刘辰星这份什么数据表格是有的放矢。
这样明晃晃的证词和证据摆在面前,没法质疑了,其实内心深处虽觉这什么数据表格颇为荒谬,但是魏王敢直接拿出来,女皇也过目还认同了,十之八九是有可取之处的。
在场的大臣们心理素质很好,大概是一天忙于国家大事比较健忘,或是深受当下学习型官场的影响,很快忘了刚才对这份数据表格的质疑讨伐,开始颇有求知欲的讨论起来。
“其实仔细看,这个……对,数据表格其实颇为新颖,看上去很清楚明了。”
“是啊,长安及关中七大州近三年的一切收支明细,用这么短的篇幅就概括了。”
“确实十分精简,就是不知道这个数据表格从何看起?”
“我也看得不太明白,这个到底从何看起?”
……
场面话说完了,现场众臣还是面对现实,开始认真看这份数据表格,与同僚互相讨论起来。
听着众臣的讨论,沈仲夷也不卖关子,直接将刘辰星下午介绍如何看数据表格的话,三言两语简略地复述了一遍。
在场都是女皇今日特招的重臣,无一不是精明的,就是有那性情平和,看上去憨厚实在之人,也多是大智若愚,他们听魏王一说,再对照数据表格一看,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在女皇的默许下,走到魏王让太监拿表格的外面,只见数据表格上将各种收支明细再清楚不过的记载下来,更难而可贵的是,通过表格上面的明细表,可以一目了然知道每年各项收支情况。
等于说,就是这一张简单的表格,让一众大臣在很短的时间直观地了解关中各大官仓收支逆差有多大,也更为清晰知道当下形势有多严峻。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只听户部尚书范义一阵形势不容乐观之言,但到底关中过了十年风调雨顺的日子,他们大多不免以为范义有些危言耸听了,此时白纸黑字的数据一一展现在眼前,却是再不容置喙了。
按照这样下去,怕是他们这一班老臣又要随圣人去东都洛阳进食了,也莫怪女皇如此雷霆震怒,都要宵禁鼓响起了,还把他们这一班人召来。
这个时候,知道形势严峻了,对于户部尚书范义刚才的建议,也不再认为是惺惺作态,哪怕依旧觉得户部尚书范义有几分故意为之,想重新在女皇处得势,也只有和户部尚书范义一个态度了。
“收支逆差如此之大!若说七中没有猫腻,根本不可能!竟然敢动长安官仓,实在太过胆大妄为!”
“长安官仓每年至少损失八万石粮食,关中七州也有样学样,上行下效,若不彻查,纠察出谁这般胆大妄为,来个以儆效尤,只怕此风气越演越烈!”
“对!臣也以为关中及其长安逆差如此之大,必须彻查清楚。但是关中旱情严峻,官仓仓储粮又极为短缺,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先从江淮紧急调粮,不然今年冬天难过!”
“臣附议!查肯定是要查!而且还必须严惩不贷!但是调粮之事已乃十万火急,臣唯恐粮食短缺,粮价翻番,百姓无力承担之下,长安恐有民变之虞。”
……
转眼之间,大殿内一众臣工,从为了明哲保身的沉默到了义愤填膺,以及长安不能乱,关中粮食不能缺的当下。
女皇坐在龙椅上,将围在嫡长孙沈仲夷身边的一班大臣神色尽收眼底,见众位大臣神色不似作伪,尤其是对官仓粮食收支逆差可能遭遇贪污深恶痛绝,凤眸上的冰冷之色淡了几分,却依旧不掩冷色。
“尔等也认为长安乃至关中官仓有问题,这种等同于将手伸到国库的行为,堪当诛之,朕绝对不能姑息!”
“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三司会省不可少,由三司抽调官员共同稽查关中官仓。另外魏王一直在负责此事,就继续牵头主负责组织稽查。”
“是。”沈仲夷闻言转身,和三司会省的大佬一起向女皇应声。
女皇凤眸掠过沈仲夷,注意到黄叁时高举的数据表格,又道:“这份数据表格由刘辰星绘制,其中收支情况极为详尽,有她整理相关资料许是能事半功倍,魏王你再把刘辰星抽调一起稽查!”
“遵旨,臣明日就将刘女史抽调入稽查组。”听到女皇让刘辰星加入稽查,魏王薄唇一勾,低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