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没必要再骗你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生过！！！”苏慕音的嘶吼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她发了疯般的挣扎着：“炎世阳你醒一醒！你要杀了我们的孩子，你用这样的理由要杀死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你可以冷血无情的当作没发生过但我不可以，我苏慕音，绝对不会和你这个杀死我孩子的凶手相安无事的在一起！！”

在这之前的她，都是一副清冷高傲的样子，矛盾的是，她外表柔弱却个性倔强。

这是第一次，她猩红着双眼，愤怒又绝望的在他面前怒吼，如同发了疯的野兽般歇斯底里，那失控般拼命的挣扎，甚至让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地震般的微微摇晃，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声响。

炎世阳的眼底却始终是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平静，看着她近乎癫狂的样子，眼中竟没有一丝波澜：“杀死你孩子的凶手？呵，苏慕音，你不过是想逃避而已，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何必要用孩子当借口，真正让你不能接受的，是孩子的父亲是我。”

“别说了……你别说了！！炎世阳！你闭嘴！！！”苏慕音用力摇着头，试图用这种动作让自己听不见炎世阳嘴里冷漠的话，可惜，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一清二楚的听到了。

她还在不停的挣扎着，哪怕手腕和脚上都已经因为她剧烈的挣扎而破了皮，她的脑袋一次又一次的撞在身下坚硬的手术台上，可她此时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满腔的愤怒和悲哀，那种无处宣泄的情绪，盖过了所有恐惧，剩下的，只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愤恨。

这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深入骨髓的恨意，而这所有的恨意，都来自她上方这个仍是一脸从容淡漠的男人。

她多想，此刻的自己能化身为最凶猛的野兽，挣脱开身上的束缚，然后狠狠一口咬断面前这人的脖子，释放那个一心只想与他同归于尽的自己。

那恨意，消磨了所有，仿佛上一秒还在心疼他被人毒瞎弄哑丢弃的遭遇，下一秒就化身成了厉鬼要向他索命，甚至，想嘲讽一句都是他罪有应得。

他活该，她也是……

可她也彻底忘了，炎世阳表面上再淡定，也终究是不忍再看她痛苦。

“苏慕音，我相信你能认清现状，然后自己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他目光豪不闪躲的直视她的双眼，似是在以此告诉她，他没有做错什么，更从未觉得愧疚：“你可以承认我是谁，也可以忘记我是谁，当然，前提是你真的能做到忘记我，苏慕音，你最好想清楚。”

说完，他轻声冷冷一笑，似是在嘲笑此刻她的悲愤与疯狂。

无数次在黑暗中披荆斩棘的人，又怎能看不出她眼中的怨恨与杀意，原来，苏慕音也会有这样狰狞的表情，当年那个头戴光环，将他的世界照亮的女孩，那仿若世间所有美好也不过如此的姑娘，如今，已经因他而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做到了，他成功了，不是吗？

手术台上的苏慕音还在不断的挣扎，只是此刻的她像是再听不到炎世阳的话一般，她发疯般的笑着，笑完了，又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声，好像此刻的她，正在经历被人活生生的挖心掏肺般的痛苦，惨叫过后，她又疯疯癫癫的怪笑着，却再也没有说过完整的一个字。

炎世阳就那样默默看着她疯癫的样子，像是被她传染了一样，他放回了手术刀，直接坐在了手术台边的地上，背靠着手术台，他伸手扶额，低低的笑了几声，断断续续，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

因为她的叫声和笑声，填满了整个屋子，毫无缝隙的将他发出的阵阵低笑尽数淹没。

“呵，苏慕音，被人拉入地狱的滋味不好受吧？就算你装疯卖傻，你也别想摆脱我，毕竟我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都是你自己不要的。”头靠在手术台的边沿，炎世阳如同是在自言自语般低声说着：“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开枪杀人，我从小被丢在一个永远没有人能逃出去的地方，那里每天都在死人，在我的周围，有瞎子聋子也有傻子疯子，那些看起来模样正常的人，内心比大多数人的外表更恶心。”

说道这里，炎世阳停顿了一会，房间里突然的安静下来，因为手术台上原本挣扎乱吼的苏慕音，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叫喊，只是她依然在手术台上扭动着不断挣扎，除了喘息之外，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气声，似乎是在表达着她此时的嘲讽与不屑。

炎世阳没有询问她的突然安静，深吸了口气后，才继续开口：“十四岁之前，我每天都想逃走，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借口，是想找到我的家人，可惜我刚找到你，老爷子的人就来了，他们根本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你那时候也就六七岁吧，就那么小小的一点，被他们抓着威胁我回去，你还傻乎乎的哭着让我不要丢下你，呵……”

“那天……是不是还下着大雨？”突然，床上传来了苏慕音微弱的声音。

炎世阳微微侧头，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头顶上苏慕音的声音继续传来：“原来，那不是梦啊……”

“对，不是梦。”炎世阳抬头看向灰色天花板，一片漆黑的眸中缀上了点点光芒：“我救你没什么目的，像我这种人，也不需要什么人格高尚的设定，卑鄙无耻这种话，我早就听腻了，我只知道一件事，苏向云对我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路人，他只是你苏慕音的父亲。而我这条命，是我自己给的，我觉得有时候一个人活着实在太无趣了，既然你非要闯进我的世界，我也可以帮你骗过所有人，包括你自己，苏慕音。”

“呵……”手术台上的人，再次虚弱的冷笑一声。

炎世阳也再没了说下去的兴致，背对着她起身，他的嗓音恢复的原有的风轻云淡：“我会让林盛安尽快取消你和林家的婚约，事已至此，你不会再有退路，我也没必要再骗你。”

他头也不回的说完，走到门边按下按钮，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这个冰冷灰暗的房间。

手术台上，苏慕音再没了挣扎叫喊的力气，哭红的双眼望向灰色的天花板，她苍白无力的笑出了微弱的声响。

“呵……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