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煦被亲哥关在病房,收走手机,门口安排保镖两班倒二十四小时守着,哪怕变成苍蝇都飞不出去。
上午陆宇来看过他,不过是站在门口,在两尊门神般的保镖注视下进行的对话。
不用想,这肯定是心思缜密的宁疏特地叮嘱的,就怕宁煦跟陆宇这俩狐朋狗友凑堆闹出什么事。
宁煦计划落空,不死心,又施展出一招声东击西——
假装绑着床单从三楼窗户逃出去,自己则躲在床底下,等保镖紧张追上去后,再从床底下钻出来,换个方向逃之夭夭。
这次他成功了。
不过逃出医院之路依然堪称艰难。
宁煦没手机,一条腿打着石膏,走路要靠拐杖。
幸亏他身上藏了一百块钱,又靠脸让路人阿姨借手机搜到了谭文书新片的试镜地点,总算是没有波折地顺利打车抵达目的地。
可是,最后拦住他的却是大厦的保安。
保安义正言辞拒绝他:「抱歉,我们这里不能随便进出。」
宁煦不得已,只能站在门口等人,焦灼得时不时往门口方向看一眼。
保安看他腿不方便,于心不忍,搬来一张椅子让宁煦坐。
「抱歉啊小伙子,我们有规定不能随便放人进去,违反是要罚款的。」
宁煦没有推拒,因为他的腿的确疼得厉害,嘴唇都发白了。
坐下之后感觉缓解许多,低声跟保安道谢。
保安因此打开了话匣子:「小事一桩。不过小伙子来这里是做什么?等人吗?女朋友啊?」
「……我喜欢的人。」宁煦低声道。
保安莫名听得心酸。
忍不住劝道:「那也不能就站在这里等着啊,大冬天的,我看你就穿件毛衣,腿还受着伤……还有这个天气!阴沉沉的,怕是马上要下雨了!就要喜欢人,也要以自己身体为重知道吗?」
保安看宁煦年龄跟自家儿子差不多,便唠唠叨叨多说了些。
可惜宁煦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只知道望着大厦的门口,像尊萧瑟的雕像。
中间出了点小混乱,好像是警察来了,然后大厦里有人被警察带走了。
许多人都围过去看热闹,还有附近经过的路人,甚至是刚刚还顾着和宁煦说话的那位保安大叔。
没一会儿,保安大叔走回来,跟宁煦说:「有个导演被抓了!谭文书你知道吗?听说今天好多人来试镜他的电影呢,结果被警察带走了,这是犯了什么坏事哦。」
宁煦对此漠不关心,甚至懒得抬眉多看一眼。
没过几分钟,他心心念念等的人终于来了——
明黛从正门走出,戴着顶渔夫帽,帽檐压低遮住上半张脸,下半张脸盈盈绽放开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宁煦一眼就认出了她。
「黛黛!」
激动站起身,差点儿忘了腿上有伤,不小心踩到地面疼得龇牙咧嘴。
保安吓了一跳,连去扶他:「这是你等的人来了?」
宁煦顾不上答,抓起拐杖准备靠过去见她。
下一刻,明黛忽的朝他转身。
宁煦心脏噗通狂跳,以为明黛是看到他了,抬手就想整理头发。
以至于他都开始懊恼自己该晚点来,至少现在脸上处处是擦伤、瘸着一条腿,看起来跟状态好、英俊之类的词实在是不沾边。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明黛目光根本没作停留,轻盈转了一圈儿,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看着身后的人。
那是宁煦第一次看明黛笑得那么开心。
她在自己面前,永远是冷淡拒绝,常常眉心蹙起。
偶尔扯了扯嘴角淡笑一下,宁煦就已经非常开心,跟吃了糖似的甜滋滋。
可现在,宁煦才知道,原来明黛也可以笑得灿烂明媚,没有半点阴霾。
并且那个对象……是个男人!
宁煦胸口像是被压上一块大石头般喘不过气。
当那个男人同样回以温煦的笑,眉眼柔和如冰水化暖、万物复苏。
两人对视时,在旁人看来有种难以形容的圆融气场,不容外人插足。
那是谁?
宁煦的脸几乎被嫉妒扭曲。
一旁想要帮忙的保安都吓到了,讪讪劝道:
「那两人瞧着应该是一对儿吧,小伙子,看开些,总不能破坏人家感情啊。」
「不是。」
宁煦的声音从齿缝里一点点挤出。
他的嘴里弥漫开血腥气,原来是宁煦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把下嘴唇给咬破了。
很疼,但又感觉不到疼,因为宁煦心里的痛意胜过百倍千倍。
保安看着他可怜,拍拍宁煦肩膀。
宁煦不为所动,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明黛和那个男人。
啪。
一颗冰凉的雨珠恰好滴在宁煦眼角,又顺势滑落至下颌。
像是悄然落下的眼泪。
保安一惊一乍叫起来:「呀!真下雨了!小伙子快过来躲雨啊!」
宁煦闻声未动,任由冰凉雨水打在身上,定定看着远处。
明黛也被雨淋到了。
转眼大雨成倾盆之势,而在那之前,男人从助理手上接过伞,挡在明黛头顶。
明黛好像仰头说了声谢,男人笑了笑,把雨伞倾向她。
雨幕中,两人并肩坐上车,离开。
宁煦捏紧拐杖的手指近乎发白。
细密雨水很快淋湿他的头发,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湿透,看起来非常狼狈,宁煦自己却全然没有感觉,怔怔望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撕心裂肺的痛。
一把黑伞悄然出现在宁煦头顶。
如冬风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是和暮。」
宁煦宛若冻结的眼珠子颤了颤。
「知道和暮是谁吧。没想到,明黛居然会和他在一起。」
宁疏举着伞,压低眉眼,近乎嗤笑地低声说了两个字:
「难怪。」
宁煦默不作声。
宁疏瞥着伤心失落的他:「这就是你跑出医院的理由,害得大堆人疯了似的找你,可看看你现在得到了什么?宁煦,到此为止吧。」
宁煦艰难地拄着拐杖转身。
宁疏这才发现,原来宁煦早已经眼睛通红。
「哥,我知道了。」
是该放弃的。
早该放弃的。
宁疏放轻声音:「好了,回医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