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年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不时传来惊诧的声音。
“真的?”
“不会吧!”
“果真如此吗?”
“性子倒是活泼。”
“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你说的不对吧,跟传言不太一样啊。”
清朗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说什么呢,这样热闹,让我也听听。”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七八个壮汉你推我搡的出了屋子,排排站好。
有些窘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幸好幸好,将军的眼睛还未恢复,看不到他们今日脸红尴尬的样子,不然又不知要被他用这事嘲讽多久。
夏日午后的微风,夹杂着一丝温热,轻轻拂过一身黑衣的男子。
他身形高大,看起来有些单薄,但肩宽腿长,自有一股玉树临风的气质。
是瑞雪见到,会眼睛放光,斯哈斯哈的那种身材。
齐腰的长发,只用一根黑色的绸带松松绑在脑后。
发梢搭在细窄的腰间,让人有种想要伸手捏一把的冲动。
面上蒙着一条白色的纱带,遮住了眼睛和大半脸颊。
薄唇轻启,带动完美的下颌,凸起的喉结在白皙修长的脖颈间微微滚动。
“接着说啊,方才不是还说的热闹,怎么我一回来你们便都哑巴了。
我如今是看不到,又不是听不到。”
声音清朗,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看你们多半是闲的。
惊风,交给你了,看着整治。宋时渺来了叫他去西苑找我。”
话落转身便走,只留身后的一众壮汉“嘶嘶”抽着凉气。
惊风紧跟一步,却被呵住。
“我还没瞎,你少操没用的心。
别跟着,烦。”
赵丰年出了院子,沿着小径走向更加荒芜的庭院深处。
在宫里,皇帝对他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看似关怀备至,实则句句都在试探,不由的握紧了手里的半块虎符。
他这位叔父,即便坐上了至尊之位,还是对宁王府放不下心。
哪怕如今的宁王府里只剩他一人,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他手里的这半块虎符罢了。
自嘲的笑了笑,随手折断了挡住去路的树枝,拿在手中把玩。
“左相嫡女吗,还真是一段好姻缘。”
清朗的声音变的有些沙哑,“那便随了你们的心愿,陪你们演上一出吧。”
午睡的瑞雪及不安稳,梦里被看不清样貌的男子禁锢,任她捶打咒骂,甚至求饶,也无法挣脱那人的挟持。
猛然从梦中惊醒,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翻身坐起,大口的喘着气,颈间的碎发蜿蜒的贴在白皙的脖颈上,黏腻的感觉让她越发难受。
小桃拧了帕子递过来:“小姐你又做噩梦了,先擦擦吧,我这就去烧水给你沐浴。”
瑞雪定了定心神,不知道是不是那半碗孟婆汤的关系,以前的事情朦朦胧胧的越来越不清晰。
倒是原主的记忆碎片,会时不时的冒出来,让她产生一种自己本来就是蒋瑞雪的奇怪感觉。
拍了拍脸颊,起身翻找换洗的衣物。
“哐当”一声巨响,院门被人暴力的踹开了。
三五个婆子,簇拥着大公鸡一样的二小姐,从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里挤进了院子。
瑞雪暗骂一声“淦!”
这些人是太闲了吧,没完没了的来找抽。
挽起袖子,系紧了腰带,快步走了出去。
还未站定,二小姐便叫了起来。
“蒋瑞雪,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辱我的奶娘。
亏我还送你衣裳,真是不知好歹。
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不知礼仪教化。”
瑞雪懒得与她废话,既然被认定了是野丫头,那便野给你看好了。
快步走到蒋瑞云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蒋瑞云捂着脸颊杀猪似的嚎哭了起来。
难以置信的吼道:“你敢打我,我长这么大,父亲都不曾碰过我一根指头,你居然敢打我,蒋瑞雪你死”
啪!
话音未落又是一巴掌,瑞雪甩了甩手。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我是相府嫡女,你的长姐,你这般没大没小直呼其名,礼数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身为长姐,管教庶妹,有什么问题。”
跟来的婆子想要一拥而上,瑞雪退后一步,仰起了头。
“我看谁敢!
圣上钦定的宁王妃,少了一根汗毛,全府上下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话果然奏效,婆子们收回了手,退到了蒋瑞云的身后。
原本还在嚎哭的蒋瑞云哈哈大笑了起来,疯癫的样子将发髻都晃散了。
“我的好长姐,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宁王妃,果然适合你。
天煞孤星的宁王,克死双亲不算,还是个瞎了眼的残废。
那宁王府荒废了数十载,连鬼都不去。
你下半辈子,就要在鬼宅里,守着个残废度过余生了。
你两还真是天生一对,就是不知,谁的命更硬一些,是他先克死你,还是你先克死他。”
说着拂了拂散乱的发髻,扬起红肿的脸颊得意的说道。
“想到你往后凄惨的处境,便觉得这两巴掌也不算白挨。”
瑞雪皱了皱眉,这蒋瑞云还真是个胸大无脑的疯批。
即便这些传言都是真的,她也不能这样大声嚷嚷啊。
人家好歹是个王爷,皇亲国戚。
这种话若从相府传出去,被有心人捏住把柄,她那渣爹在圣上面前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现在还是相府的嫡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不想跟着这些疯批受牵连。
蒋瑞云却不自知,越发的癫狂起来。
细数那些败坏宁王的坊间传言。
什么降世杀神,暴虐弑杀,刻画的如同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瑞雪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如此诋毁北境的将军,大岚的宁王。
再不住嘴全家都要跟着你倒霉。”
“蒋瑞雪,你不守妇德,不知羞耻。
还未嫁呢就袒护起男人来了。”蒋瑞云一把扯开瑞雪的手,胡乱的嚷嚷起来。
“他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我为何不能袒护。
倒是你,不像闺中小姐,倒像街边的泼妇。
我看你才是不知羞耻的长舌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