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半串糖葫芦,落入无情手中。
看着手中的糖葫芦,无情感觉到异样的熟悉,随即快速追踪而去。
无情身患残疾,平素有二宝傍身。
一样是轿子“红颜”,另一样则是此时乘坐的轮椅“倚云”。
二者皆是当世顶尖巧匠制造,遍布机关暗器,是无情最贴身的依靠。
相比于需要剑童抬着的轿子,轮椅不仅能自行操控,还能辅助轻功。
没错,无情能够坐着轮椅,施展各种高深轻功,也就是带着轮椅飞。
无情的轻功是四大名捕之首,此时心中震惊之下,速度更是迅捷,眨眼间便追到了城外的一处城隍小庙。
那是他内心最柔软的记忆。
……十六年前的记忆……
当年无情家中遭逢大难,满门被十三凶徒屠戮,自己和妹妹身负重伤,不仅无法修行内功,而且失去双腿。
诸葛正我救下无情后,曾经用各种方式开导,但都没什么效果。
某日,就在无情失落之时,墙外突然传来一个嬉笑之声:“嘻嘻,堂堂男子汉,竟然哭的像是个小女孩。”
无情定睛看去,透过墙上半开的窗户,看到半张娇俏可爱的笑脸。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无情虽然心中抑郁,但却不会用别人撒气,于是乎一句话也不说。
女孩笑道:“知道么?我是首次来到长安城,不愧是皇都,真的是繁华至极啊,我看的眼睛都花了……”
女孩喋喋不休,无情却没兴趣听女孩诉说,转动轮椅想要离去。
离开之前,听到女孩说了最后的一句话:“萍水相逢也该留个名字,我的名字叫做艳儿,你叫什么?”
无情没有回答。
翌日,无情又到了墙边,不知是因为郁闷,还是想要找人说说话。
刚到墙边,一个纸团飞来。
打开纸团,上面是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对不超,原本是想写对不起,不过女孩识字不多,却是写错了。
无情看到之后,忍不住笑了笑。
却听墙外女孩笑道:“原来你也是会笑的,我义父常说,一笑泯恩仇,我们两个现在算是扯平了吧?”
无情哑然失笑,不过却被艳儿爽朗的性格感染,开始变得开朗起来。
艳儿没有父母,是被义父养大,随着义父四处卖艺,昨日是因为看花眼走散了,误打误撞寻到了此处。
此后,艳儿每日均会来陪无情说说话,和他讲讲长安城的趣事,并为他带来半串城隍庙前的冰糖葫芦。
因为艳儿觉得,城隍庙前的冰糖葫芦最是美味,是最好吃的冰糖葫芦。
某一日,无情说起自己的事,艳儿听了忍不住哭泣,连呼“可恶”。
无情正要跟着骂骂十三凶徒,不想艳儿画风一转,竟然骂起了他。
“你这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只懂得怨天尤人,好似世上所有的悲惨都在你身上,难道你不是很可恶么?”
“你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只用半张脸看你么?你看看我的真容!”
原来每次见面,艳儿都是从窗户露出半张脸,半张娇俏可爱的笑脸。
此刻艳儿激动之下,露出全脸,无情顿时吃了一惊,只因艳儿另外半张脸竟是猩红胎记,非常的丑陋。
“人世间比你苦的多得是,我自幼无父无母,不是真的无父无母,而是因为生的太丑,被父母遗弃。”
“我没有父母,没有家人,连女儿家最重要的容貌,都非常丑陋,按照你的想法,我是不是该去自杀?”
“你以为你过得苦,但你却仍旧能住豪华住宅,有仆役伺候,你仍旧是富贵世家大少爷,我有什么呢?”
“我一个漂泊江湖的小女孩,都能忍着嘲笑站起来,笑着生活,你却如此自暴自弃,你岂不是个大混蛋?”
听到艳儿的话,想到艳儿满是希望的笑脸,无情快速抬起头,决定用此后的时间好好生活,绝不自暴自弃。
多年苦修,无情凭借绝世毅力成为四大名捕之首,文韬武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有不精,江湖群魔闻听大捕头盛崖余之名,无不惊恐退避。
不过从那日开始,无情便再也没有见过艳儿,内心一直都留有遗憾。
……回忆结束……
此刻乍见半串糖葫芦,无情心知可能出现意外,还是选择跟了过去。
城隍庙外,有人等候多时。
无情道:“你能用半串糖葫芦把我引来,说明知道艳儿之事,告诉我她在哪里,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无情毕竟是无情,心中虽然异常激动,但还是能够做出冷静分析。
只不过后面半句话,说明无情不是真的无情,无情有情,无情柔情。
那人缓缓回过头,是一个身着青灰色斗篷,手足穿着金黄色护甲,面上戴着狰狞恐怖的黄铜面具的怪客。
无情心中一惊。
作为当世最顶尖的暗器高手,无情对于别的暗器高手多有了解。
眼前之人名唤冷柳平,江湖绰号铜面客,暗器精绝,亦正亦邪。
“铜面客?艳儿在哪儿?”
“不必问我是谁,因为我是来杀你的,要么你杀死我,要么我杀死你,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事情。”
铜面客的声音沙哑难听。
无情何等江湖经验,立刻知道这是以真气震荡声带,并非原本声音。
“死也需要做个明白鬼。”
“你死之前,我会告诉你!”
话音未落,铜面客已经跃起,身后披风随风飘扬,露出下面整整齐齐码放的暗器,挥手便是数十柳叶飞镖。
柳叶飞镖团团旋转,好似两条银龙席卷而来,掀起无数狂风烟尘。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无情见到这一招,立刻便知眼前之人确实是冷柳平,冷柳平成名江湖三十多年,必然不可能是二十岁的艳儿。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无情心中思索,手中却不紧不慢的射出两道暗器,暗器席卷为两条乌黑色长龙,赫然便要以长龙破长龙。
暗器四绝——风中舞!
无情所学暗器心法,共分为“暗器四绝”和“明器四绝”。
无情最常用的是“风花雪月”暗器四绝,明器四绝杀伤力相对比较强,出手便是到了进行最终杀局之时。
此时面对铜面客,心知此人必然与艳儿有关,能生擒便不要击杀。
无情由于身体问题,体内真气修为接近于零,出手多以巧劲为主,但却把灵巧机变、借力发力做到了极端。
暗器气势看似不如铜面客,但四条长龙对轰在一起,两条银龙竟然随之而崩落,一把把柳叶飞刀雨点般落下。
“好!不愧是‘千手不能防,以一人敌一门’的大捕头,老子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是可堪一战的对手。”
铜面客的声音一如既往诡异,但语气之中,却隐含一种另类的骄傲。
这种独特的语气,无情此生从未听到过,心中不免更有几分疑惑。
“喝!”
爆喝声中,铜面客腾身再起。
双手摊开,方才被击落在地的数十枚柳叶飞刀,连同披风上挂着的数百枚飞镖暗器,灵巧的环身而舞!
强招还未轰出,凛冽的气势已经牢牢锁定无情,无情但有半分异动,数百枚暗器便会雨点般激射而至。
暴矢迷离!
数百枚暗器漫天花雨散射而下,雪亮的锋刃映着日光,把周围变得迷离梦幻,好似镜花水月,如虚似幻。
这种迷离梦幻的狂暴暗器,对于别人或许有用,对无情却半点作用也无。
只因无情身体没有内力,对外观察不依赖于肉眼,而是依赖于心眼。
双目眯起,心眼感觉,在狂风暴雨般的暗器中,无情敏锐地把握到了生门所在,毫不犹豫的飞冲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倚云座上释放出万千暗器,天罗地网般笼罩而去。
除了暗器四绝和明器四绝,无情的倚云座上,还有扩散、封锁、防御三大绝杀,此时用的赫然便是“封锁”!
封锁暗绝——天堂无路!
暗器袭来,铜面客毫不慌乱,双臂对着暗器一阵挥舞,凭借护臂把暗器尽数击飞,同时发出强力绝杀。
无情双手连挥,幻化出七彩斑斓的幻影,宛若万朵鲜花争奇斗艳,却又杀机暗藏,处处锋锐,处处凌厉。
暗器四绝——花映泪!
铜面客尽力抵抗,却不知为何,忽然间劲力不足,后继乏力,一枚暗器电光火石,冲击在铜面具之上。
在无情想来,面具之下应该是一张狰狞苍老的脸,可面具破碎,里面竟然是娇俏可爱的俏脸,虽然已经长大,但无论眉眼还是气质,都一定是艳儿。
“嗖!嗖!嗖!”
这是无情方才出手的强招,暗器不是刀剑,发出去如何能收回去?
暗器集群而至,数十枚飞针扎在护臂之上,让艳儿的手臂“废掉”。
“艳儿!”
无情心中大惊,想要飞扑过去抱住艳儿,却发现艳儿眼角隐现泪光。
艳儿双臂一震,护臂竟然随着这一震而碎裂,激射出数十枚零件。
飞蝗石戟!
铜面客压箱底的最终绝杀。
那对护臂看似是黄铜铸造,实际上却是异种顽石铸造,不仅能随着真气流动,速度奇快,而且尖锐更胜金铁。
此招一出,无情似已无还手之力。
无情右手轻轻一弹,倚云座弹出数十枚暗器,形成坚固不破的护罩。
防守暗绝——断情绝义!
艳儿的暗器虽然迅捷,但功力毕竟是强行鼓催,已然后继乏力,面对倚云座的机关,却是已经无力打破。
“艳儿,你已经错过最佳机会,你是杀不了我的,放弃吧!”
“不愧是四大名捕之首,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软趴趴的可怜虫……”
艳儿正要继续说些什么,一道身影猛地从其身后经过,并指成剑,在她脖颈轻轻一点,把她点晕了过去。
无情正要按动机关,发现出手的竟然是李瑾瑜,奇道:“你做什么?”
李瑾瑜笑道:“想要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何必非要是现在呢?”
无情道:“她的身份很特殊。”
李瑾瑜道:“据我所知,十三凶徒最近一次作案,是在五年前。”
无情道:“那又如何?”
李瑾瑜道:“哼!她的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年前不足十五,十六年前不足四岁,所以一切都与她无关!”
无情道:“但与铜面客相关!”
李瑾瑜道:“那就更该抓回去,请狄阁老审问,而不是在此处询问。”
无情道:“我不想强迫她。”
李瑾瑜道:“你觉得狄阁老堂堂宰相之尊,会为难一个小姑娘么?”
无情道:“十三凶徒,武胜东、武胜西、司马荒坟、关海明、独孤威、欧阳绝、铜面客被擒获,莫三给给、薛狐悲、张虚傲、孙不恭三人被杀。”
李瑾瑜道:“还剩下两个。”
无情道:“有什么线索?”
李瑾瑜道:“我方才审问过武家兄弟,他们认出那两人的身份,一个是西门山庄的西门公子,一个是杜莲。”
无情道:“西门公子?杜莲?”
西门公子,复姓西门,名公子,西门山庄的庄主,曾经也是富家弟子。
只不过富不过三代,随着家世逐渐败落,西门公子为了维持世家子弟的体面,不得不做些没本钱买卖。
此举却是惹怒了另一个复姓西门的富家子弟,那个人就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剑法无情,为人却是有情有义,曾在烈日下赶了三日路,只为追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不义之人。
不为名声,更没有仇恨,只是为了道义,只是他的剑想要出鞘。
仅此而已!
三年前,西门吹雪单人独剑,直闯西门山庄,一剑破去西门公子的“鬼神一扇歼”,又一剑洞穿他的咽喉。
杜莲是西门公子的情人,生的艳若桃李,却又毒如蛇蝎,刀法非常高深。
莫三给给说的那个,十三凶徒中比他更快的刀客,说的便是杜莲。
西门公子死后,杜莲以遗孀的身份占据西门山庄,过得也算颇为潇洒。
至于报仇,杜莲表示谁愿意报仇谁就去,反正老娘还没活够呢!
无情道:“只剩下一人了?”
李瑾瑜道:“还有个替补。”
无情道:“谁?”
李瑾瑜道:“余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