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瑜手中拿着锦盒,思索着戚少商堵门这一局,到底是什么目的。
让戚少商试探使团的深浅?
开什么玩笑!
只要肖清芳脑子正常,就知道连云寨诸多寨主聚合在一起,再把所有喽啰兵集结起来,也是一个冲锋的事!
纵然比斗高手,只需王兆兴、李元芳出手,便已经完全足够。
更别说绑人质威胁戚少商,不仅把戚少商得罪死了,而且戚少商绝不可能完成命令,定然会处处捣乱。
从结果来看,确实是处处捣乱。
这个必败的结局,想必布局之人早已料到,谢超凡虺文忠都是高手,却被他这么舍弃,他在想些什么呢?
难道是故意传递消息?
利用戚少商的逆反心理,故意让戚少商传递消息,以此来摆迷魂阵。
且不说这种做法,是不是太小瞧自己的智计,戚少商也不会……
现在的戚少商或许会!
毕竟他现在只是连云寨主,还没有被顾惜朝狠坑,没有断臂逃遁,没被千里追杀,也不是金风细雨楼楼主。
相比于完全体的“大龙头”,如今的戚少商还不够成熟,还不够稳重。
可那又怎么样?
难道以为这些能瞒过我?
还是只要戚少商把东西送出,这个算计便已成功,可以进行下一步?
李瑾瑜轻轻抚摸锦盒。
虽然没有打开,却已感觉到,里面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这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宝剑,剑虽然仍旧在剑匣之中,杀气却已散溢。
即便辛虎丘的扁诸神剑,比起这把剑也多有不如,但此剑却没有名号。
因为剑是新生的。
李瑾瑜能够感觉到,这把剑是刚刚铸造完成,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孩。
江湖之中,各路神兵无数,但如果说最珍贵的一种,一定是初生神兵。
因为初生神兵没有人的烙印,可以随着兵主的温养而成长,最终达成完全的契合,修成人兵合一的境界。
别的神兵,或许威力更强,但已沾染上一代兵主的气息,想要把这部分气息抹去,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举个例子。
李瑾瑜的温柔刀。
如果有朝一日,李瑾瑜把温柔刀送给别人,即便那人武功高深莫测,乃刀法的无上天才,也很难抹除李瑾瑜的痕迹,最大的可能是玉石俱焚。
庞斑的三八戟。
这对短戟首个主人便是庞斑,经过庞斑魔功侵染而成为绝世神兵。
李瑾瑜得到三八戟日久,却从未有一日使用,便是因为上面有深深的庞斑痕迹,自己无法发挥全部威能。
三和逸士的暖玉箫。
原本这东西只是一根玉箫,经过三和逸士百年温养,才成为神兵。
即便是异常契合的苏樱,平日里也只是吹奏曲子,想要如同三和逸士般发挥全部威能,几乎是不可能的。
此时此刻,一把初生神兵,就在李瑾瑜手中,只要李瑾瑜愿意,立刻就能以真气温养,打上自己的痕迹。
剑当然是不会反抗的。
无论多么凌厉锋锐,这把初生的宝剑,仍旧静静的躺在锦盒之中。
“真是有趣的试探啊!”
李瑾瑜笑了笑,随即把锦盒扔到萧远山的马车中,看都没看一眼。
另一头,李元芳等人也在讨论刚才的一战,分析李瑾瑜所用的套路。
王兆兴道:“从戚少商答应爵爷的赌赛开始,他便已经输了五筹。”
作为行走江湖三十年的老江湖,王兆兴的武功不是最高的,爆发力不是最强的,眼力和经验却无人能及。
莫说李元芳南霁云,就连卢俊义史文恭和林冲,都凑上来听王兆兴讲武。
王兆兴道:“此次比斗,看似爵爷的束缚大,实际上戚少商更大。”
南霁云道:“此言何解?”
王兆兴道:“江湖中带数字的招式超过千种,虽然一字最多,但别的也绝对不少,而且攻守最为均衡。”
李元芳道:“比如七,既可以用七星聚会,也可以用七星伴月,还可以用七夕飞云、七夕乞巧……”
王兆兴道:“戚少商兼学百家,武功本以变化为主,限定使用一字,削弱了他的变化,爵爷不以变化见长,因此全无所谓,此为一筹。”
卢俊义道:“然后呢?”
王兆兴道:“爵爷武功高深,这点江湖人尽皆知,连少林护寺神僧都不是爵爷对手,戚少商自知不敌。”
林冲道:“如果是我,在知道遭遇强敌,且仅打十招的情况下,一定是紧守门户,只要不输就算是赢。”
王兆兴道:“十个江湖人,九个会这么想,所以他以守居多,爵爷却是招招强攻,这又是一重优势。”
南霁云道:“如果让爵爷肆意催动强招进攻,先天罡气也会被击破,确实是输了一筹,他还输了什么?”
王兆兴道:“戚少商知道上面那些劣势后,已经把握不住节奏,只能冒险强攻反击,自然而然出现乱招。”
李元芳道:“我能看得出,戚少商最后用的招式,至少有三招废招。”
史文恭道:“在这种战斗中,一招废招都是大谬,何况是三招,把这只算一筹劣势,却是有些便宜了他。”
王兆兴道:“大家都能看出来,戚少商并不想主动为难,应该是由于某些原因受人胁迫,但连败两局,却不得不出手,并且想要挽回局面。”
卢俊义道:“他急了,虽然他出招以防守居多,想要靠防守取胜,但千变万化的剑招,终归有几分急迫。”
王兆兴道:“这一急迫,便落入爵爷最后的陷阱,还记得爵爷用的那些招式么?其实全部都是变招。”
李元芳道:“一刀断头,实际上是军阵中的‘一字长蛇阵’。”
南霁云道:“两两相忘,实际上是军阵中的‘两仪阴阳阵’。”
王兆兴道:“一字、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花、七星、八卦、九宫,最终汇聚为十面埋伏杀阵。”
李元芳道:“前八招是种子,九宫连环是根茎绿叶,十面埋伏是鲜花。”
王兆兴道:“鲜花绽放的一刻,戚少商已然落入必败之局。”
李元芳道:“这个道理,戚少商未必不明白,甚至幕后之人,也知道戚少商一定会败,他本就是探路的。”
王兆兴道:“连云寨内,别的寨主也就罢了,如果把戚少商得罪死了,那么后果一定会很凄惨。”
史文恭道:“他没什么厉害的。”
王兆兴道:“武功虽然能够决定很多事情,但却不能决定一切。”
……
囚车。
耶律贺鲁看着手中的字条,眼中闪烁熊熊怒火,以及张狂的野心。
方才的战斗并非没有价值,至少姬如玉的人,已经联络到了耶律贺鲁。
哪怕只能传递一张字条,传递简简单单三两句话,也已经非常足够。
耶律贺鲁冷哼一声,把字条吞入腹中,随即闭目养神,好似泥塑木偶。
……
幽州刺史府。
刘金已经重新成为幽州刺史。
当然,他现在的名字是方谦。
时隔三年,终于重新成为执掌大权的封疆大吏,刘金感觉非常的兴奋。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向上爬,所以他能撑住内卫府诸多酷刑,所以他能等来救命的人。
他没有想到,那些人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而且还把幽州还给了他。
距离重新成为刺史,已经过去足足半个月,刘金已经熟悉周围的一切,正准备大展拳脚,好好做一番事业。
这种事情,那个废物替身是万万做不来的,所以哪怕刘金只是交出去两份名单,金木兰便把幽州还给他。
没错,两份名单。
或者说是两位官员,参加襄阳大会的时候,被迫留下的签名和手印。
还是那句话,单独的名单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必须能够实际证明参加过襄阳大会的,才是真正的证据。
被内卫拷打两年多,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多,短时间内不可能治好。
不过随着权势回到手中,刘金觉得自己回到最意气风发的时代,精神上的享受,已经压下肉身的痛苦。
“使团距离幽州还有多远?”
“还有一日路程。”
“一日路程?好!”
刘金眼中闪过阴狠的神色。
他当年被捕的时候,李瑾瑜还没有崛起,最近一段时间,虽然听说过李瑾瑜的名号,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黄口小儿,不值一提!
老子叱咤风云的时候,你小子晚上睡觉,还需要父母给你讲故事呢!
……
幽州多山。
这么多的山要命名,免不得就会与别的山重名,比如小连子山。
相比于终南山脉的连子山,这座小连子山就好似美人的蛾眉,虽有山脉的连绵曲折,却无山峰的险峻威仪。
金木兰的基地就在此处。
金木兰在这里,虎敬晖当然也在这里,甚至就连楚王的使者也在这里。
楚王?
哪个楚王?
当然是辽国楚王耶律涅鲁古。
虎敬晖看着与楚王使者相谈甚欢的金木兰,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在他看来,这不是在开创伟业,而是在与虎谋皮,莫说能不能成,就算算计成功,楚王翻脸,他们能如何?
退一万步说,楚王没翻脸,难道肖清芳会乖乖把权力让出来么?
凭什么?
就凭你姓李?
在这场角逐中,看似热火朝天做事的金木兰,反而是最薄弱的一环。
无论李瑾瑜的反击,还是楚王肖清芳的反悔,都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根据虎敬晖对肖清芳的了解,最终反悔乃是必然之事,辽国那个野心勃勃的楚王,想来也是豺狼野性。
承诺?
信用?
实力对等的时候,才会去讲承诺和信用,实力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承诺和信用,就是一文不值的空谈。
过不多时,楚王使者离去。
金木兰挥手示意侍女退下,房间内只余下她和虎敬晖。
“你今天似乎很不高兴?”
虎敬晖道:“我觉得你在做很危险的事情,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金木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楚王、肖清芳反悔。”
虎敬晖道:“他们一定会反悔。”
金木兰道:“阿晖,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何时会如此的冒险?”
“阿晖”是虎敬晖的昵称,是只属于金木兰,不,是只属于李青霞的昵称。
听到这个称呼,虎敬晖道:“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会与你站在一起,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清楚。”
金木兰道:“我考虑的很清楚,我的盟友即将到来,他们觉得我最弱,却不知我也在准备吞噬他们!”
虎敬晖面色微冷。
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李青霞是那么的陌生,似乎早已不再是李青霞,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金木兰。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李青霞诸多计划中,他近乎什么都不知道。
“阿晖,你放心,在别人面前我是金木兰,在你身边我永远是李青霞。”
虎敬晖没有说话。
因为他不信任这句话。
信任需要行动来维持,好听的话没有任何实际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