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姓李!”
徐子陵冷冷的看向李瑾瑜。
“如果你只是行之的门徒,自是可以看不起我,挥刀砍我也是应该,但你姓李,李唐的江山是我们让……”
李瑾瑜厉声喝道:“徐子陵,休要放屁!李唐江山乃是靠着太宗皇帝,靠着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靠着李唐万千将士浴血奋战,从战场上得来!”
没有寇仲徐子陵师妃暄,李唐仍旧是李唐,已经在千千万万世界验证。
所谓的扬州双龙、慈航静斋,只是李唐争夺天下过程中,一抹淡淡彩虹般的点缀,而不是决定性的力量。
李瑾瑜对别的可以不在乎,这一点却是底线,任谁也不能稍有触碰。
诸天万界,没有扬州双龙,没有慈航静斋的千千万,难道那些世界的隋唐争霸,最终夺得天下的不是李唐?
隋唐时期,主角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唐太宗李世民。
所谓大唐双龙,大唐永远压在双龙之上,寇仲徐子陵只是伪主角罢了。
李瑾瑜冷笑道:“沙场对决,难道寇仲能够打得过卫国公不成?”
徐子陵道:“你认或不认,事实便是如此,天下人对此自有公断。”
李瑾瑜道:“确实有公断,与你们有姻亲的宋阀,视你们为仇敌,仰慕大唐威龙的,却遍布四海八荒!”
铁飞花紧跟着讥讽道:“不如你说一说,天下间有谁认可你们?难道你要说师妃暄么?还是慈航静斋?”
以铁飞花的性格,原本绝不会如此尖酸刻薄的讲话,不过李瑾瑜开口,铁飞花自然是要附和李瑾瑜。
李瑾瑜道:“徐子陵,如果你现在去静斋,猜猜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
就算不拔剑相向,也会毫不犹豫的划分界限,绝无半分亲密之处。
李瑾瑜讥讽道:“当年对你情深义重的,现在还剩下谁?当年与你并肩作战的,现在又到了何处?你付出一切却不可得的女人,如今在洛阳,你若真有本事,就去洛阳救出师妃暄!”
李瑾瑜似乎来了兴致,语气从冷肃变得热烈,变得滔滔不绝。
“看看与你同时代的那些人,太宗皇帝威压四海,八荒之内无不臣服!
张真人坐镇武当,陆地神仙,张丹枫开宗立派,天山派名传天下,张天师五雷交汇,谁敢在龙虎山撒野?
当年选择跟随太宗皇帝的,名列凌烟阁,千秋万世享受人间香火。
当年选择跟随你们两个的,要么是寂寂无名,要么是抑郁而终,一身才华埋没荒野,毕生所学付诸流水。
你同辈之人,声名赫赫。
你奋斗至今,一事无成。
你的下属,你的朋友,你的红颜,不知你负了多少,不知你对得起谁?
我大唐皇帝仁慈处事,不与你们计较,就该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却在我这小辈面前装神弄鬼,贻笑大方!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这条断脊之犬,不敢去洛阳救人,只敢在小辈面前狺狺狂吠,说什么大唐江山是你们两个让的,真真是可笑至极!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瑾瑜的声音好似万箭齐发,气的徐子陵须发皆张,束发冠被真气震得碎裂,半空传来一声响亮的雷鸣。
“你……呕……”
徐子陵成名至今,尊崇者有之,鄙视者有之,他向来是淡然处世。
李瑾瑜以虚行之门徒的身份,表示看不起他,甚至多番提及师妃暄,徐子陵也是风轻云淡、一笑置之。
可接下来这番话,却好似千万根钢针刺入心脏,让徐子陵感觉到午夜梦回之时,那一闪而逝的悲哀和伤痛。
事实上,徐子陵无论如何称不上厚颜无耻,李瑾瑜的话多有强词夺理。
看似说的义正词严,实际上是故意气人,却又正好歪打正着。
徐子陵本是隐士性格,对于权势地位全不在意,孑然一身未尝不可。
但人不可能真的舍弃一切。
当年曾经仰慕过他的红颜,曾经臣服过他的文武大臣,曾经那些朋友,乃至于敌人,无论死了的,活着的,又有几个记得当初的情分?
天地虽广,世界虽大,能够记得当初情分的,只有寇仲、跋锋寒而已。
人之一生,能够得两个知心朋友已经可以满足,但徐子陵的一生何等波澜壮阔,午夜梦回岂能没有哀痛?
尤其此时此刻,为了师妃暄,不得不对两个小辈动手。
确实是小辈。
从虚行之那边算,辈分比徐子陵低了三辈,从李世民那边算,仍旧是低了三辈,可谓是小辈中的小辈。
好在这小辈伶牙俐齿,言语之间句句带刺,已经引动自身怒意。
徐子陵寻到了出手的理由,至少寻到了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
李瑾瑜不知徐子陵所想,因为从徐子陵到这里开始,便注定会动手。
无论他内心如何想法,无论是愤怒还是别的心思,都肯定会出手,与其虚与委蛇,不如先骂一个痛快。
骂人绝不是值得推崇的事情,可如果能酣畅淋漓的怒骂一顿,内心也会觉得非常舒服,就好似便秘三天后,在厕所中翻江倒海的畅快。
若是能够以辱骂,使得对方生出愤怒的情绪,那便是大赚特赚。
就在徐子陵怒意勃发的瞬间,完美无瑕的气机出现了破绽,李瑾瑜毫不犹豫拔刀出鞘,玄翦双刃斜斩而出。
正刃索命·逆刃镇魂!
血色刀芒斜斩而下,不再是千百刀芒狂风暴雨,而是只有一个十字。
对付徐子陵这种高手,花里胡哨全无意义,反倒不如硬桥硬马的拼杀。
从隋唐时期活到现在,经历过和氏璧淬体,吸收过邪帝舍利精元,还有诸多奇遇,以及年龄带来的积累。
同年龄的情况下,徐子陵绝不是李瑾瑜的对手,可两人年岁差了实在是太多太多,本就是不公平的对战。
既然是不公平对战,既然对李瑾瑜极度不利,用什么手段都非常正常。
李瑾瑜和铁飞花心思相通,李瑾瑜出手的瞬间,铁飞花随之而出手。
血河剑气轰然落下,好似半空中断裂开缝隙,倾泻下一片无边血海。
刀芒剑气混合为一体,汇和成一道非刀非剑、亦刀亦剑的恐怖力道。
风为刀。
霜为剑。
刀芒剑气引动大漠风沙,如同把整片天地裁出一块,再凶狠的掷出。
徐子陵身经百战,自身奇遇多不胜数,战斗经验也是丰富至极,尤其思绪天马行空,反应快如闪电。
自身爆发怒气的瞬间,徐子陵便知道李瑾瑜要出手,双手已经下意识的掐动宝瓶印,一团真气轰然射出。
对于李瑾瑜而言,九字真言手印是辅助武技,对于徐子陵而言,这却是一身武道之根本,双手结印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体内已可自行结印。
甚至只需心念一动,体内真元便会随之变化为相关手印,什么虚实结合之类的,更是几十年前的手段。
最近十多年,徐子陵虽然不能在中原行事,但却游历边关之地,与密宗高手论道,手印的威能更胜一筹。
“轰!”
空气中传来让人胸口发闷、精气神恍惚、耳膜欲裂的沉闷声响。
既是大音无声大象无形的碰撞,又是刀芒剑气与手印的惊天对轰,不等劲力散溢开来,三人已经杀在一起。
徐子陵从来不用兵刃,因为他觉得双手随心所欲,用兵刃反而是束缚。
铁飞花练剑十数年,逆鳞宝剑和自身不分彼此,李瑾瑜得到玄翦双刃仅仅数月,但作为天下闻名的杀星,早已把这对凶兵炼化的如臂使指。
眨眼之间,已经对轰上百次。
李瑾瑜铁飞花硬桥硬马,好似街头无赖打烂架,招招皆是迅猛狂攻。
徐子陵出招天马行空,双手随心所欲的挥舞,凝聚出一个个奇幻莫测的掌印,把两人的劲力尽数卸去。
徐子陵武功根基是道门,但和宁道奇一样,平生最为仰慕的是佛门,对于佛门武功,反倒比道门领悟更多。
说得更详细一些,便是以道门真气为本,以佛门武技为用,乃是一种另类的佛道双修,真气和武技之间,是行云流水的圆融,绝无丝毫滞涩之处。
九字真言在手中随心变化,本来披头散发,一脸煞白的徐子陵,此时竟满脸佛光、满身佛性、满心佛意。
每一招递出,都透露出神机、夹着佛法,以念力把大宇宙、大自然、大天地间生克制化的力量,与本身与生俱来的天性灵力结合为一,再把神佛之力和自身之力融为一体。
双手时而莲华时而剑,快时极慢慢时极快,在印契曲直伸合间发挥了九字真言手印的杀力、魔力与攻击力。
李瑾瑜总说别人杂而不精,但与徐子陵相比,自身对于九字真言手印和不死印法的修行,就好似蹒跚学步的婴孩,粗陋的好似满是破洞的麻布。
好在李瑾瑜对于这些武技,一向都只当做辅助,趁着徐子陵愠怒,获得微不足道的先手,并且一直抢攻,否则怕是早已被徐子陵生擒。
“刷!”
徐子陵抓向李瑾瑜的咽喉!
刀芒剑气应声而碎,李瑾瑜身前已无防御,落入生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