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九年的新年平静地过去了,黑鲨帮内人心各异,越发出现了纷乱的苗头。陈满舱和孟承弼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一般,等过了正月,终于有一项任务落在己字队头上。
外堂探子汇报,有一艘从彭享王国甘马昔出发的商船,前往旧港与明人交易一批金丝楠木,据说有百根之多。虽然金丝楠木价值很高,其它几个大队实在不感兴趣。
因为就算抢下这些东西,他们还要费力处理掉。万一找不到明人交易,交易给其他国家的人就不值钱了。加之目前满者伯夷都快要打到旧港了,还有没有人愿意交易这批货都难说。
最后这活被陈满舱满心欢喜地接了去,第一他有旧港大明商人的联系住址,不怕找不到明国商人。第二他必须要找个机会除掉符明和那帮子原己字队刺头,最近他们老是跟自己对着干,搁谁谁不闹心啊!
在呜呜的号角声中,己字队二中队已经整齐地排列在己字号战船甲板上。可是符明的一中队还没有一个人影出现,这让陈满舱非常恼火!在又等待半个时辰后,一中队的众人才在符明的带领下姗姗来迟,一个个还打着漫天的哈欠。
符明看到早就在船上的陈满舱和二中队众人,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个歉,非常没有诚意。
陈满舱哼了一声,没再理会这个将要死的人。命船老大扬帆起航,他则回到舱内休息。
符明同身后的一众老兄弟挤挤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且等着开战,看老子不把你姓陈的弄死!还有那个讨厌的师爷孟承弼也一并死拉死拉地!
几人各怀心思地回到船舱养精蓄锐,等待那将要到来的厮杀时刻!
“符中队,发现商船,陈大队长让我通知你,准备叫兄弟作战啦!”
一个声音把睡梦中的符明惊醒,胡乱地擦了把嘴角的哈喇子。
“好!我知道啦,马上上来!”
随后符明开始一间间房间叫醒休息的一中队队员,嘴里还咒骂着:TMD这帮猪,老子睡觉,都跟着睡觉,也不怕被人在睡梦里宰了!
当他带着一众迷迷糊糊的队员来到甲板时,看到二中队的人已经排着整齐的方阵,手握长枪在等候了。不由啐了一口:假模假样!
“嗳!陈队长,商船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符明打量完远处海面,并没有见到商船的影子,不由诧异。
“砰!”符明刚问完话,他们出来的船舱门已经关闭,听声音好像还从里面落了门插。顿时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没等反应过来,又听到一声爆喝:“杀!”
旁边整齐列队的二中队突然就枪尖指向自己,迈着整齐的步子压了上来。只有几个老己字队队员反应过来,抽出倭刀抵抗,其余新人,就这么傻傻地被桶翻了一大片。
“陈满舱,你个狗日的东西!竟然暗算老子!!兄弟们跟他们拼啦!”符明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撤过来一个发呆的新人替自己挡了一枪,这才有机会抽出腰侧的倭刀。
“刺!”
“收!”
“刺!”
……
刘二冰冷的声音在己字号战船上不断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中队队员的哀嚎,和一众不断后退的人群。
符明仗着力气大,身材短小,想要突入一中队方阵。无奈人家刺出的长矛如同波浪一般滚滚而来,一排刺完,后排上前一步继续前刺,依次滚动。只是盏茶功夫就把一中队众人杀死了一多半,其余的都黑赶到船边上。
“陈满舱,你别欺人太甚!你杀了我,回去帮主也会找你算账!”符明已经中了一枪,被扎在了大腿上,只能边躲在众人身后,边卖力威胁。
“哼!小丑!我会先杀光你们,再去旧港招一批新人过来,就是说你和原己字队的人身先士卒,都不幸战死了,只剩下这些新兵!你说我会不会受罚?哈哈~”陈祖义说完哈哈大笑,终于出了口心里的恶气!
“你!你卑鄙无耻的小人!老子跟你拼啦!”符明被气得无话可说,只能硬着头皮硬拼!
“当啷!”
“当啷!”
“陈大队长,我们投降!饶我们一命吧!”有几个新人突然扔掉了手中的倭刀,跪地投降,其余人一看也纷纷学他们扔掉武器投降。
符明和那边刺头不可思议意地看着他们,呆在当场。他们虽然武力值不高,但从未想过投降,即使是那个被偷袭的夜晚。
“哼!软骨头不配留在我己字队,全部杀光!”
陈满舱看也没看,直接转过身去。其实以他的本意是留下这些投降的人,可是孟承弼一力主张全部杀掉。
理由很简单,二中队参与的人不可能自己出卖自己,唯有这些投降的人最不牢靠!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那些战船水手就当是哑巴了,混得久了都变成锯嘴的葫芦,甭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丝消息。
又过了片刻,要投降的和那帮刺头全都倒在了长枪攒刺下,只有少数几人跳下船去,不过几乎不可能生还。
“TMD老子…老…”
符明最终没能说完要说的话,头一歪死了。整个甲板上的血水顺着排水沟哗哗地流入大海,引来无数鲨鱼游弋在船旁。还有几声临死前绝望地惨嚎,那是先前跳水的人。
“快点清理干净!等会我们就要截住那商船了!”陈满舱催促众人收拾甲板。
二中队发愣的新人这才回过神来,有人兴奋地开始收拾,有人趴到船舷处呕吐,总之又是一阵纷乱。
这次击杀一中队众人,二中队一个没死,只有几个受了轻伤,根本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这一下给二中队的菜鸟带来了前所谓有的信心。
等收拾完已经是中午时分,远远地看到了那都从甘马昔出发的商船,他们正从侧面过来。陈满舱让人打出海盗旗,这也是海上的规矩。以前他们不懂,只觉得离近了再升旗帜,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实际上海盗打劫本身就是非常损阴德的事,所以老辈海盗便有了一个规矩,就是远远地打出海盗旗,给人家一丝活路。如果对方船快跑了,那就是他命大福大。如果没跑了,那就是命该如此怪不得人!
这正符合了那《易经》之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很可惜那艘商船并没有那么幸运,再挣扎了一番后,还是被巨大的锚钩钩住,与己字号并在了一块。
商船上仅有二十余人的护卫倒也勇猛,跟己字队硬拼了盏茶功夫,最后都被清理干净了。不过却重伤了己字队一人,轻伤十人。好在没有残掉的,否则人真没法用了。
船上货物的老板和几个伙计哆哆嗦嗦的被从船舱中压出来,典型的南洋人,不管瘦的胖的都挺黑的。
刘二拉着老板吓唬一番,又诈出了两千两银票,最后留了一百塞到老板怀里。又重新把人捆了扔进船舱,两艘船继续驶往旧港。
到达码头后,把商船上的水手都撵到最底层船舱关好。陈满舱带着几个人找到李德义住处,这是一处巷子内的小院。
“咚咚,咚咚咚!”
“来啦!找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看得出里面还有一道防盗锁链没摘。
“我们找李德义老板,我这里有批货交易!”
“他回大明了,要等些日子才能回来!”说着年轻人就要关上大门,却被陈满舱用手挡住。对方皱着眉头不善的看来。
“小哥,别误会!上次李老板说,如果他不在南洋,找他弟弟李德孝也一样,烦请小哥通禀一声!”
“奥?你们是上次卖香料和南珠的客人吧?失礼!我就是李德孝!”年轻人说着完全打开了院门。
“原来你就是小李老板!失敬!失敬!”陈满舱赶忙客气地拱手。
“贵客贵姓?进来说话吧!”李德孝把众人让进客厅,又让下人端了茶水。
“鄙人姓陈名满舱,上次是我和我堂弟与李老板交易的!”
“不知这次陈老板带来什么货物?”
“百根金丝楠木,每根长三仗四尺,粗四尺到六尺。”陈满舱哪里懂木材,这都是听那个船上的商人所讲,他只要依葫芦画瓢就好。
“奥?!陈老板准备每尺卖多少钱?”
“100两!”陈满舱说完就闭口,不再多说一个字,生怕露了底。
“啧!价够高的啊!如果都是粗六尺的金丝楠木,100两一尺的价格倒也能接受,关键你这是四尺到六尺的混木,高了!高了!”
李德孝来回在客厅踱步,不时用手摸着下巴,还念念有词地说着高了。看得陈满舱都快晕了,这才停下,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
“4到6尺混木,我只能给你出到每尺80两!陈老板你看如何?”
陈祖义也假装思考一阵,这才点头同意。李德孝叫来伙计大车,一起去码头丈量木头。
结果下来确实都是四尺岛六尺的金丝楠木,而且五尺以上的占了一大半,这让李德孝暗自高兴不以!
最后结账总计272000两,李德义把厚厚的一沓天宝钱庄的银票拿出来交割。等交易完毕,李德孝自觉占了个大便宜,想要请陈满舱去那青楼喝花酒。被陈满舱婉拒,他还急着招人和返回。两人只好约定下次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