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娘茫然的看着赵时,
她浑然不知道,
就在几分钟之后,她将会彻彻底底的变成赵时的菜品创造者。
“我们可以寻找替代品啊!”
“替代品?”
“是啊!”
赵时指着书上的辣椒道:“我结合这本菜谱以及一些其他古籍,从中得知,这种辣椒应该是一种辛辣的调味植物。”
“辣味的?”
二娘好似有点懂了,赵时便微微扬起下巴,质问二娘:“你觉得你是什么?”
“厨,厨娘?”
“不。”
赵时激动的一摆手:“你是厨宗,何为厨宗?厨艺上开宗立派者才能称之为宗,否则,你便就只是一个厨匠。”
“厨,厨匠?”
三娘愣愣的看着赵时,总感觉他在胡说八道,却又找不出什么破绽,还有些怕对方。
“对。”
赵时回答三娘的问题,却是静静看着二娘,深恶痛绝道:“只会照本宣科,稍微出一点问题都不知道怎么办的厨子,便就是厨匠,匠气十足的匠。”
二娘一颤,
她虽然在许多时候都看着木木的,完全不似俩个妹妹活泼,但是,一旦涉及到厨艺相关,她整个人便就好像变了個人一样,呢喃着:“厨匠”的时候,厌恶,呢喃道:“厨宗”的时候,向往。
赵时便趁热打铁:“我虽天资有限,却也梦想过开宗立派,你天资极高,为什么要自甘堕落,成为一名只会照本宣科的厨匠?而不是将这本菜谱当做你厨艺的一部分,吸纳,学习,然后超越它。”
二娘目光痴痴,
三娘小嘴微微张开,
四娘目瞪口呆,忍不住叫道:“郎君好厉害啊!”
然后三娘斜了眼四娘,二娘抿了一下唇,虽然眸子还有些木木,却莫名泛着光,然后双手手指相扣,放在腰间左侧,然后双腿交叉,深深福身:“二娘浑浑噩噩半辈子,今日听闻郎君一言,才觉拨云见日,茅舍顿开,若郎君不弃,二娘愿意……”
还不等赵时有什么反应,
二娘便继续道:“奉伱为师。”
赵时摇摇头,我还以为是那个呢,我都把咱俩结拜为异性兄弟的托词都想到了,不过,这样也不错,一来,能够更加牢固的绑定一位天才厨师为自己服务,二来,不论是人是鬼,那位总不至于再来掐死自己了吧!
赵时矜持的点点头:“我的天赋或许还不如你,只是在菜谱的专研上略有所长,所以,你不必执弟子礼,我也不摆什么师父威严,你我便当同好,共同切磋,共同进步。”
别说二娘,四娘了,就连三娘,这会看赵时的目光都微微有些改观,最起码……像个好人。
赵时明显能感觉到某种隐隐约约,大恐怖的危机感正在离自己远去,正想要再说上几句话巩固一下胜利的果实,便听……
轰隆隆
赵时开始还没想理,只是没说一句话,前堂里便又传来了一声轰隆隆,这下二娘都提议赵时:“郎君,你要不出去看看吧!”
无奈,
赵时只能扭头走了出去,一走出去就看到……
苏轼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抱着红烧肉,左手啪的拍一下大腿,吟一句诗,就夹一块肉……
旁边还有人鼓掌呢!
“子瞻兄,清俊洒脱,有魏晋之风。”
“子瞻兄,学究天人,吾等皆不如也。”
“子瞻兄,再来一首……”
赵时便静静的站在柜台旁边看他,看着看着,就把明明没有往赵时这边多看一眼的苏轼,看的鬓角生汗,急忙坐下,还擦了擦被他踩过的凳子,如此,赵时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正要继续往后院去。
砰砰砰
便听店门口有人敲门,不会这么晚了还有重臣二代要来吧!
别了,
回家去吧!
我都看到一名重臣公子无聊到低头找虱子了。
赵时有些无奈,只能看向苏轼,苏轼便一把挣开喝了点酒,就想要抱他腰的刘琢,跑去开门,一开门,便惊了一下:“子固兄?”
然后,
一名大概三十七八岁的书生走了进来,先是跟苏轼还礼:“子瞻。”然后眯着眼打量店里的人,最后看向站在柜台一侧的赵时……
猛地一颤,
这便是……
官家吗?
果然姿态出众,然后他也不敢往进走,更看清楚一些赵时的脸,便急忙认认真真的行礼道:“家师欧阳修,奉旨将家中藏书送来。”
嗡
一群漫不经心的重臣二代,一下子便都看了过来,甚至那名找虱子的衙内,都放弃了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震惊道:“欧阳修?”
这是这句话的第一个震惊之处,
不同于苏轼,
欧阳修虽然现在在朝堂上不算重臣,却俨然已经是文坛魁首,还要引领一场文风改革,粉丝遍天下,然后便是……
“奉旨?”
这是这句话的第二个震惊之处,不少重臣二代明里暗里的偷看赵时,显然更加认证这家店的不一般,甚至都把目标缩小到了赵时身上,赵时倒是无动于衷,还有些诧异,
奉旨?
奉什么旨?
赵祯没跟自己说啊!
而且,
欧阳修说送自己几本书,不是他自己说的吗?什么时候官家下旨了,还就下旨让你送几本书?
赵时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事,却又不知是什么事,而且那个叫子固的也没给赵时太多反应时间,说完之后,便转身让苏轼帮忙,加上一名仆从,开始一箱子一箱子的往里面搬书。
“欧阳修奉旨送来,易、书、诗、礼、春秋、孝经、五经一百三十二卷。”
“欧阳修奉旨送来,儒,兵,法,农,医,五家一共一千一百二十四本书。”
“欧阳修奉旨送来,天文算法,术数算法,杂典,道,佛……”
最终,
前堂本就不大,最后竟然生生被堆了大半空间,任何人都看的暗暗咋舌,惊讶不已:“这是把整个藏书都搬过来了吧!”
“我家都没有这么多。”
“这里面可是有不少的孤本,绝本,我父亲有一次借阅,只是晚还了半个时辰,就被欧阳修拿着棍子追了半条街,却没想到……”
“这家店……”
“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甚至,
就连苏轼都隐隐察觉不对劲了,偷偷问身旁的青年:“子固兄,何以送这么多书啊!”
子固小心翼翼道:“老师说,这是以退为进。”
“嗯?”
苏轼便更有些迷茫了,然后子固犹豫了很久,还是蛮喜欢这个小兄弟,便低声,偷偷指着柜台便赵时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苏轼其实早有疑惑,
毕竟昨夜欧阳修几乎就是被吓跑了,然后结合他自己的一些推断,苏轼猛的一颤:“难道?”
“没错。”
子固幽幽看着赵时道:“他是官家。”
砰
苏轼猛的扶住旁边的门框,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官家登基都登基了三十多年了,能这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