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了两个碟子,从甑锅中夹出先前切好的玉灌肺,摆出好看整齐的形状,放上先前备着的筷子。
把碟子并排放到摊面上,又将装了辣汁的几个小碟子一一摆好。
魏仪安这才扯着嗓子叫唤起来:“玉灌肺,清香浓郁的玉灌肺,鲜美可口的玉灌肺嘞!新鲜热乎着嘞!走过的路过的快来看一看,免费试吃的哟。”
此时正是早市热闹的时候,行人众多,此刻听见魏仪安清脆悦耳的叫卖声便被吸引过来,又听可以试吃,便有几人围观。
有人问了:“寻常只听过炒肺,灌肺的,你这玉灌肺是个什么名堂?瞧着似点心。”
魏仪安笑道:“是呢,但味道却堪比真正的香辣灌肺,吃起来更加清爽,您一尝便知。”
那人就拿了筷子夹起一块。
魏仪安又提醒他道:“辣汁可沾,风味更佳。”
那人便从善如流听了,蘸上辣汁,吃了便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这玉灌肺倒是新鲜!给我来一份!”
“好嘞,十文一份!好吃您再来啊!”
人都有从众心理,见有人开了先河尝了说好,一时便围过来许多人去尝。
试吃的人纷纷表示果真不错,这三两一份才十文钱,好吃不贵分量足还能尝个鲜,于是一时间摊子前也热闹起来。
今天这是头一回,只做了十斤的试试水,一份有三两,也卖不了多少份的。
不过一刻钟,便卖光了。卖出去三十多份,还剩一点便被她都送给最后一个客人了。
虽说只卖了三百文,但以后做得多,卖得自然也多,再加上卖腌菜的收入,也不算少。
后面没买到的人不禁感到失望,魏仪安便笑着表示明日还是卯时开摊,会多做些,便收拾摊子准备回去了。
她把独轮车先放在原地,央了旁边的货郎帮着看顾一下。她自己却是准备去不远处鱼行那里买些新鲜的鱼回去煲汤给孩子们喝。
想起上次瓜子说要吃鲈鱼羹,她便想着挑两条新鲜的回去。
魏仪安站在一个鱼贩摊前准备问价。
却听到旁边一道惊讶的声音:“小妹?”
魏仪安回头望去,见是一个面色黝黑,穿着深褐色粗布夹袄的男人从隔了几步的摊位上起身看她。
魏绍面色有些迟疑,还怕自己认错人了:“是小妹吧。”
魏仪安打量这人,有些陌生。恍惚了一下,才认出来,这是原身的大哥魏绍,记忆中他们小时候兄妹感情还是不错的,魏绍虽然大了也很疼她。
反应过来便也走近了去,笑着打招呼:“大哥。”
魏绍许久没见到自己这个妹妹,见了人后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说什么,只是见她比上次见面时身量纤瘦许多,一时间有些心疼。
小妹的日子不好过,他做大哥的也没甚么大出息,整日里为了生计奔波劳累。
自从供了儿子去县里上学,家里日子也是紧巴巴的,还要父母贴补着,更别说什么拉拔妹妹,只能偶尔接济一二。为这个,家里的媳妇还总是不乐意。
但魏绍是个内敛腼腆的老实汉子,并不擅长像吕氏那样跟魏仪安嘘寒问暖,此时也只是对着妹子露出憨直的笑:“妹啊,你来,哥给你挑几条大鱼你拿回去吃。”
说着,魏绍从地上摆着的浅抱桶里拎出来两条大花鲢,用草绳穿起来。
魏仪安还没反应过来,魏绍已经将鱼塞到她手里,她掂量着,两条鱼得有二十斤!
这片都是卖鱼的,魏绍在此自然也是为了卖鱼。想到魏家的情况,魏仪安怎么也不能要,这冬日里鱼不便宜,这两条鱼给了她魏绍就少赚两百文。
只看魏绍不过三十的人,看着却显老好几岁,便知他平日辛苦。
魏仪安不忍,便不肯要,“大哥,这鱼你留着卖。”
魏绍不许她推辞,只道:“妹你就拿着吧,这鱼头拿回去炖汤,你不是最爱喝的吗?”
他笑了笑又说:“你还记得咱村后头那个鱼塘吧?昨儿冬捕,咱们村和柳湾村一块捞的。我和爹弄了这些,足有两百多斤呢,这一清早卖了不少,你看这就剩下点小的了,这鲢子我本来就打算收了摊儿去西河村送给你呢。”
旁边一个卖鱼郎也打趣道:“你便接了你兄长的好意罢,好给我们留点生意啊。”
魏仪安听了抿嘴一笑,也就不推脱了。既然魏绍都这么说了,她再不要反而不好,这大哥是个待人实诚的,也不好真拂了他的面子。
魏绍见妹子伸手拿了,面上也露出高兴,便把空桶摞起来,收了摊子:“既然这么的,这剩下的小鱼仔也不卖了,哥给你一起送回去吧。”说着又接过魏仪安手里两条鱼,背着一串桶就要走。
魏仪安忙叫住他,“大哥,我如今搬到镇上来了。”
魏绍跟在她身后,魏仪安回去推了独轮车,领着魏绍往枣儿巷走。
边走边给他说自己搬家的事,“如今我就暂且在早市摆了个摊,卖吃食,赁了这边的房子,也够养活我们娘仨了。”
魏绍不曾想他妹子如此有魄力,能独当一面自己做这许多事,可见是受过了磋磨才长大了,脾气也好了,人也稳重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便欣慰道:“你也长大了,这么地也挺好,日子总能慢慢好的,你能干了,大哥也替你高兴。”
魏仪安便笑:“大哥去认认门,下次再来就能找到了。”
魏绍笑了,连连点头。
这两日袁娘子一直注意着隔壁,她心里惦记魏仪安那腌菜许久,但又怕自己贸然去讨被拒绝。
此时见魏仪安带着一个衣着寒酸,面黄肌瘦的乡下汉子回来,这人身上还一股子鱼腥味儿,也顾不得嫌弃,仍旧扬着笑热络地招呼:“魏娘子回来啦。”
又看向魏绍:“哟,这位是?”
袁娘子心里好奇,这魏娘子搬来有几日了,搬家都是一个人,家里也男人露过面,自己虽没从她嘴里打探出来什么消息,但也能猜个大概,不是死了男人就是男人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