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祝一帆和七爷回来了。
祝一帆脸色铁青,朝我无力的摇了摇头。
七爷低声道:“我大概看了看,全山诸峰大概有一百多鬼医,无一……无一生还。目前还没有看见那只八哥……”
“多亏上次吴杨超兵围悬壶峰之后,师父多了一重心思,让大部分的门外弟子和门内弟子都下山去了,否则……”祝一帆咬牙启齿道:“悬壶峰如此大难,看来,必是有内奸了。”
“不是内奸!”我冷声道:“是夜摩天楼。”
“夜摩?”祝一帆不解道:“夜摩天罗如何能上的了悬壶峰?除非,还是山中有人做了内线。”
七爷恍然道:“我明白了。是这张面孔!”
是啊,就是因为我的这张脸。
夜摩天罗在我身体里重生,尽管我利用魔族自己的法器那面镜子将他剥离了出去,可他还是长着和我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正是因为这张脸,师兄们才没了那重戒心。
我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夜摩天罗堂而皇之出现在悬壶峰下,八十师兄兴高采烈地放下悬梯,欣喜地将这个杀人魔请了进去。于是,屠杀开始了……我悬壶峰上百的弟子,可能致死都不知道,这个长着和掌峰一样面孔的家伙到底是谁。
可怜千百年的悬壶秘境,竟然被我这张脸给毁了。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我猛然祭出稚川径路,看着那金色的刀锋,就要往自己的脸上切割。
我特庅要和夜摩天罗划清界限,我特庅才不要和他一模一样。
我恨透了这张脸。
“卜爷!”七爷一旋身,盘在了剑柄之上,厉声喝道:“你冷静点。就算你用这把力气,在自己的魂魄上划上一刀,你也挽不回什么,更不可能断了和夜摩天罗的关系。正如你从前说的,别人砍我一刀,老子必回一剑。要是别人砍我一刀,我自己再补一刀,那就是懦夫。”
我看着七爷,哽咽道:“最凶狠的话,我都可以留给自己,被虐的再惨,我也都能扛。可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死的太冤枉了,他们因为我而死……”
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因为我寻找孟极归位由起。
我瓦解了夜摩天罗在阳间的势力,带走了他账下最后一员悍将,所以他才会疯狂的报复。他知道我的痛点在哪,不是我自己,更不是我这群玩狠斗凶兄弟,因为我们不怕死,所以他才上了悬壶峰……
“卜爷,你得知道,何为小人?权重而媚,势盛而附,倾城而奉,貌恶而讳,投机跋扈,下作刁钻者也。正因为他是小人,才会偷袭于你。即便是你不犯错误,他也一样害你。你又何必将这罪责怪在自己身上?”
“说到底,就怪不灭那老王八!”祝一帆骂道:“他分明知道夜摩天罗奔了悬壶峰,却还嬉皮笑脸地和你讲条件,让你释放帝俊。更恶心的是,他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故意吊着你,让你知道真实情况之后刻备受煎熬,在心理上折磨你。这个老王八下作之极,甚至可以说,从他第一次给了你孟极线索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夜摩天罗会报复。而到现在为止,他是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还不忘在夜摩天罗不再行营的时候,让吴杨超击溃了魔君,简直是一箭三雕。”
“不怪任何人,要怪,就怪我还是不够狠,不够毒!”我缓缓收起稚川径路,冷声道:“七爷你说得对,这张脸还有用,从哪失去的,我要从哪拿回来。”
“师父……现在怎么办?”
“让大家安息吧!把他们就葬在祠堂前,让我永远记住这一天。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沸泉静静。”我
默然摇摇头,朝沸泉走了过去。
轰轰隆隆的沸泉如旧,可是,我离第一次来这里,已经将近百年。
趁着沸泉的间隙,我下了洞道。
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我觉得,以七十九师兄的机敏,他不该落个尸骨无存。
果不其然,当我进了谱图密洞的时候,就被一道结界拦住了去路。
这结界不是道门结界,而是悬壶峰绝学,虽不深奥,但外人却难以掌握。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结界,就看见七十九师兄双翅折断地摊在岩壁下。
“师兄!”
我失声叫道。
七十九师兄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眼神里愤恨地看着我稍臾,突然柔软下来,喃喃道:“你是真师弟……鬼医七十九恭迎掌峰回山……”
“师兄,你别说话,我来救你!”我哽咽大声道:“放心,天下万物,经脉图谱我都知道,我可以的……可以的……”
“师弟……免了!”七十九师兄喃喃道:“他掳走了我的内丹,断了我的双翼,你要救我,那你忍心让我变成一个废材吗?用不了多久,我会变成白痴,谁都不认识,所有的经脉图谱全都忘掉,最后连你都记不得了,我不要那样……况且,老八十都走了,我去陪陪他。”
“师兄……”我感觉心在滴血。
“师兄躲在这里,可不是贪生怕死,我……我就是在等见你最后一面,我知道你会回来!”七十九师兄缓缓道:“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师父真的早就归元去了,但是他老人家临走的时候告诉过我,你虽然是北阴丹元,但经过十八次投胎,灵慧人化,你本来应该凶悍的性情里,却多了人族才会有的多情、脆弱和敏感。这对你来说,是双刃剑,因为有这些柔软,你才能结实那些真心真意和你搏命的兄弟,可也因为这些,你会受到更多的煎熬。他老人间预言,你会遇到不少的波折,让我到时候以他的形态假装出现,给你足够的依靠和自信。你做的梦,其实是我用秘术进了你的神识,你看见得到影子,其实是我故弄玄虚,你拿到的那些师父留下的锦囊和书信,也都是我布置的,当然,给你的那些启示,确实是师父生前就甄识的。别怪师父,也别怪师兄。到今天,我相信,我们悬壶峰的老八十一也该够硬够狠够坚强了……”
“师兄,我还不够,我差得远呢,你得帮我!”我涕泪四下。
“呵呵,得了吧。你……你连一只鸟都骗,你还是个人嘛!给我好好的,大医精诚,重医医世。”七十九师兄笑了笑,突然咯吱一声,扭断了自己的脖子,永远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