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章立是准备直接砸个三五百张符纸,让祝云山这几日都在这偏厅里画符的,想想还是算了。
总不能让这家伙累死。
不过见祝云山绘制符箓时候的专注,章立有些明悟,世间修行,到底是执念坚定才行。
其实光刚才观摩祝云山画符的经验所得,就不是三两块灵石能衡量。
哪怕是云岚山上,要修符道,要观摩画符,也是要付灵石的。
悄然走出厅堂,立在小院中,章立见小院之外,一位穿青袍的道人立在那。
“弟子卓云,见过师叔祖。”
卓云,景元观中精英,年刚过四十,已经是武道凝气中期境界。
此等修为,在江湖上已经是一流高手,人人敬仰。
在景元观中,却只是一位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道门高手,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修为。
景元观中,高手太多了。
章立来景元观一个多月,卓云来见过几次,其真当章立是雨辑道人弟子,来询问太师祖的消息。
后来又来送过几次茶叶,还有些洛京城中的小食。
他算是景元观中少有跟章立说过几句话的人了。
“弟子接观中任务,准备往大名府一行,特来向师叔祖告别。”卓云来到章立身前,躬身施礼。
大名府,在赵国东南,文采风流,儒与道都昌盛,极为富庶。
其实往东南去,因为物产丰富,都是好地,百姓倒是过的不错。
楚国就在赵国的东南面,国势强盛超过赵国。
“是为了谪凡机缘?”章立点点头,开口说道。
卓云点头。
章立抬手,三张淡黄色的符纸出现。
“送你护身吧。”
护身!
符箓!
卓云面上露出喜色,压抑住心底激动,恭敬的上前接过符纸。
自己这些天来亲近,终于有了结果。
看着卓云离开,章立轻笑摇头。
这就是人间凡尘与修行世界的区别。
在修行世界实力为尊,这些人情淡漠许多。
或许人情牵绊,也是红尘劫难的一种?
林朝阳就说过,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
江湖,等有机会当然是要去走一趟。
现在嘛,还是回去画符的好。
————————
洛京城。
裕王府。
“裕王殿下,这一次陛下委任你彻查洛京谪凡修仙者遇袭之案,可见对殿下信重。”
说话的是身穿云灰色长袍,一缕山羊须的清瘦老者。
老者名叫钱严词,乃是裕王幕僚。
这位钱老先生在赵国东南早有名气,才被裕王请来府中。
厅堂之中,裕王赵崇立在上首,面上带着一丝喜色。
这三天来,他裕王府的境遇可谓是水火两重天。
前日的裕王府还是冷冷清清,裕王还是因为半年前御前顶撞而获罪的不得意皇子。
昨日,裕王将世子赵吉从景元观中带回的神兵送入皇城,献给陛下,龙颜大悦,朝中顿时就转了风向。
昨日,城中轰传,景元观中有一位绝世高手,其性情冷淡,不喜打扰,连长公主拜见都被回绝。
而正是这一位高手,送了裕王世子一柄绝世好剑。
今日,陛下传旨,裕王负责彻查近来发生的几件离奇袭击案件。
高手看重,陛下信重,一夜之间,裕王成为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三日的际遇可谓神奇。
“吉儿,不知你想要什么赏赐。”裕王转头,看向立在下方的世子赵吉。
裕王府两子一女,赵吉虽不是长子却是嫡子。
“为父王分忧是孩儿当做之事。”赵吉一躬身,然后抬头道:“父王若真要赏赐,我要父王珍藏的那半斤残阳血。”
残阳如血。
秦国皇庭贡酒,二十年前送赵国十斤,陛下赏赐裕王府一斤。
裕王舍不得喝,还有半斤珍藏。
“残阳血?”裕王看着赵吉轻声道:“那位不是好茶不好酒吗?”
裕王世子以二两桂云雪换一柄好剑的事情,在洛京城可是传扬开了。
“父王,那日我未将剑送给姑姑,心中一直过意不去,这残阳血,是想送给姑姑。”
赵吉说完,低头等待裕王决断。
大堂之中有些静寂。
赵吉抬头时候,看到自己父王,还有钱先生都是看着自己。
“世子,此事是你自己所想,还是别人教你?”钱严词看着赵吉,轻声问道。
赵吉有些茫然,点头道:“是我所想。”
裕王点点头,沉声道:“好,残阳血拿去。”
赵吉面上露出喜色,忙躬身。
等他离去,钱严词笑着看向裕王:“世子心性纯朴,或许才有这些机缘。”
裕王点头,又摇摇头。
“本王本准备让他拜见东方国相,去巡城司寻找卷宗,没想到,他,”说到这,裕王也是轻笑:“或许这就是缘法吧。”
东方镜是大宗师,是国相,长公主手中执掌玄月卫,这两位哪一位只要攀上关系,都是能成为往后助力的。
“这样,本王亲自去巡城司,请唐墨先生拜访洛京城中各处江湖门派。”
“至于东方国相那边,先放一放。”
“江湖,朝堂,景元观,若是辞玉那边再能有几分助力,本王不信这案子查不明白。”
……
赵吉在库房领了半斤残阳血之后,并未直接去长公主府见长公主,而是寻了自家妹妹玉颜郡主。
玉颜郡主赵玉颜,年方十六,正是天真烂漫年岁,相貌甜美,灵动,很得裕王和王妃喜爱,便是宫里的皇后皇妃,也说这是皇族的珍珠。
对于自家哥哥能带自己去见皇族女子心目中的奇女子长公主,赵玉颜满心欢喜,拍着胸脯答应,绝不会乱说话。
可惜,女孩子拍胸脯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赵玉颜一到长公主府,就把自己的保证忘光了。
“姑姑,那北狄的人当真是狰狞恐怖,生吃人肉吗?”
“姑姑,你是怎么从北狄杀回来的,这可是几万里地啊。”
“往后我也要像姑姑一样,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对了,姑姑,那北狄镇天王长什么模样?”
赵辞玉轻笑,伸手拍拍赵玉颜的额头。
转过头,看着满脸尴尬的赵吉:“伱小子做事当真一直这般不靠谱?”
赵吉更尴尬了。
此时赵玉颜才想起自己的哥哥,不由吐着舌头退到赵辞玉身后。
“姑姑,我真是来赔罪的,那日——”赵吉话没说完,赵辞玉已经抬手止住。
“我懂你的意思。”赵辞玉面色淡然,目中闪过深邃:“不过我不喝酒。”
不喝酒?
当初,不是传言长公主与北狄镇天王斗酒,一日不醉的吗?
赵吉有些不知所措。
“赵吉,我交给你个任务。”赵辞玉忽然面色郑重,看着赵吉。
赵玉颜也赶紧站到自己哥哥身旁。
“将这残阳血送到景元观。”赵辞玉的声音响起。
赵吉一愣,忙开口道:“姑姑,章先生不喜打扰——”
那位章先生曾让自己想好要什么,这個问题赵吉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
他还没想好,更是不敢去见章立。
也许,心底有模糊的想法,可是他自己都不敢想。
“不是送给章先生。”赵辞玉摇摇头,“是送给暂住在景元观的祝先生。”
“柳月,你陪世子一起去一趟吧。”
随着赵辞玉的声音落下,一位身穿淡红色软甲,腰间陪着长剑,头发以红色发冠束起,英姿飒爽的女子走上前,躬身一礼。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