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赣江这条天堑,河北在御敌上有着天然的优势,所以袁王极其重视发展水军,方启山征募来的流民壮丁,在上船的第一天就被拉到甲板上进行操练。
胧月她们这些士兵家眷就被安置在船舱底部,等待船只到达河北后上岸分配田地,进行生产耕作。
每条船的底部空间都是窄小又逼仄,数百号很久没洗澡的流民一起挤在封闭的船底,那空气里的酸臭味熏得人眼都睁不开。
船底不仅空气污浊还摇晃的厉害,胧月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被要摇匀了,一些人甚至晕船呕吐不止,这样一来空中的气味就更加感人了。
胧月的皇帝阿爹和许家的其他男丁这会都在甲板上进行操练,这个时候女人和小孩是不能上甲板的,只能窝在船舱做些缝补的针线活。
沈银星还在因为女人参军被视为不祥的事情闷闷不乐,拿着针线在破旧的衣服上一顿乱戳,二丫娘在一旁笑话她缝得补丁歪歪扭扭,还没有阿玖那个傻娃子缝得好。
胧月的嗅觉比较灵敏,实在是受不了船底这酸臭污浊的空气,她看了一眼在缝补衣服的阿娘和哥哥,然后跟守在舱底的士兵说了声要去上茅厕,就趁机溜到了外面。
胧月刚走出船舱底部,迎面就是一阵舒爽的江风,风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嗯?江上哪来的玫瑰花?
胧月吸着鼻子循着味走到船上,然后看到几位云鬓花颜,穿着粉色薄纱裙的妙龄女子,端着一排玉盘从她前方走过。
那玉盘上分门别类地放着洗澡的绸巾、澡豆、皂荚、檀梳、玫瑰花瓣,看样子是要伺候船上的哪位官家小姐沐浴。
这时胧月才发觉原来这艘船有三层,每一层都有很多华丽的房间阁楼,而她们这些征募来的流民家眷则是住在船舱的最底部。
又一排端着新鲜蔬果和精致糕点的薄纱女子走过胧月的身旁,她们行走间身姿婀娜,如风摆柳,身上飘散着淡淡的脂粉香。
胧月看着这些侍女远去的身影吸了吸鼻子,她也好想洗澡好想吃糕点哦。
心里想着美味的糕点,不知不觉间,胧月就跟了过去。
“前面禁止通行,不能过去!”一群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的护卫将胧月拦了下来:“你这小孩怎么到处乱跑!”
“呃呃,我是出来找茅厕的”胧月朝铠甲护卫们吐了吐舌头,然后眼巴巴地望着端糕点的侍女逐渐远去。
护卫们见胧月只是个小孩子,也没过多计较,就顺手指了个方向告诉她茅厕在哪里,并告诫她不许再来这里。
胧月朝护卫们做了个鬼脸,然后朝着茅厕的方向跑去。
刚刚船上的那个阁楼戒备森严,被护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样子那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
这个时候方启山正在甲板上训练新兵,胧月想不出这个船上还会有什么大人物。
在上完茅厕后,胧月又看到了那几位端着玉盘的侍女,不过她们是端着空盘子往回走。
胧月灵机一动,远远地跟在那些侍女的身后。
果不其然,那几个侍女去的地方正是船上的厨房,现在厨房有人,胧月不敢靠得太近,就趁机躲在厨房后面的一个空木桶里。
“雪婷,主子刚刚发现皮肤上长了些干纹,觉得北方的气候太干燥,要泡牛乳浴,我们上船前备得几桶牛乳在哪里?”
“雨翡姐姐,装牛乳的木桶堆在厨房后面呢,你赶紧给主子送过去吧,泡牛乳浴的玫瑰花瓣可还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花房采摘一些。”
“嗯,不够,你采花的时候要注意了,玫瑰花的花瓣大小要一致,颜色要相近,不然主子要生气。”
“知道啦!真羡慕你,可以贴身伺候主子,我也好想伺候主子洗澡啊!”
“噫!你个死丫头又发春了,赶紧摘好玫瑰花瓣送过来。”
“好呢好呢,知道的”
女子间的调笑如莺啼燕啭,那南国的吴侬软语给萧瑟肃杀的北方战船带来了一丝绮丽柔情。
那个叫雨翡的侍女巧笑倩兮间,竟然将装满牛乳的木桶直接举过头顶,然后微笑着轻移莲步,朝那护卫重重的船上阁楼走去。
在她的身后,一队列的薄纱女子齐齐将装满牛乳的木桶举过头顶,动作整齐划一。
当然,雨翡手中的木桶要更重一些,因为那里面藏着胧月。
“啊啊啊,这啥情况!”感觉到自己被人连桶抱走,藏在木桶里的胧月瞬间不淡定了。
救命啊!拐卖小孩了!
举着木桶的雨翡并没有感觉到异样,带着其他侍女迈着莲步款款而动,好似手中的木桶轻若鸿毛,根本不存在一样。
胧月在木桶中被颠簸得头晕眼花,就在她差点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终于被人稳稳放在了高台上。
然后她就听见自己的下方有撩水之声,透过木桶的缝隙往外看去,她的下方好像有个水池,在那氤氲的雾气中,似乎有莹莹水光溅起,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玫瑰味的乳香。
有人在池中懒洋洋的唤了一声:“梨子”。
那声音低沉魅惑,带些慵懒的沙哑,又很有磁性。
嗯?怎么是个男的?
胧月听见声音皱了皱眉头,她还以为是哪个讲究的小姐在沐浴,不曾想洗澡的居然是个男的
守在一旁穿着纱裙的美丽侍女挽起袖口,露出一截晶莹如玉的手腕,然后脆生生道:“诺!主子!”
接着,她便穿过水雾来到池边,然后将一盘翠绿水嫩的梨子端到水池旁边。
然而水池边好像有些滑,那捧着梨子的绝美侍女突然一个踉跄,脚下一滑,紧接着娇喝一声:“哎呀!”
然后就准确地跌往池中人的怀抱,她手里端着的梨子也四散在池子里,那翠绿的梨子泡在牛乳中,甚是好看。
池中沐浴的男子抱着投怀的侍女,浅浅地微笑着,然后轻启朱唇,吐出五个字:“拖下去,杀了”。
投怀侍女瞬间花容失色,躲在木桶里的胧月也瞬间白了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