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杀生

“我说，醒都醒了，咱就别绷着了呗。”杜绝敲了敲面前的囚笼：“要不咱聊聊？”

黑衣人把头往旁边一扭，没理他。

没想到的是另一边也出现了个杜绝，站在笼子外面用那种欠揍的表情笑嘻嘻的看着他。

再一看，前后左右所有方向都有了一个，一群杜绝笑嘻嘻的朝他一咧嘴，洁白的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操作贱的黑衣人浑身发抖，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小子，索性就直接闭上了眼睛不看他。

“我说，不至于这么无情吧？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比如名字？总不会是什么秘密吧？”

“要我说你这小子挺有意思的。”神秘人被问烦了，抬头反问了一句：“我害死了你娘，你还能和我这么和颜悦色的？”

“哦，我不和必死之人太计较，反正一会也是要把你挖心掏肝血祭我娘的。”

杜绝脸色严肃起来：“我娘一辈子最重体面，我看得出来她剩下的力量撑不了几天了。娘亲她爱美，这一辈子最注重的就是体面，从某种意义上你确实帮我娘亲体面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杜绝眼眶有点发红，语气也狠了起来：“但你还是害死了我娘，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便是把你千刀万剐也难解其恨。我现在和你好好说话是因为你确实帮了我娘，要不然我确实没法对我娘出手，所以我给你面子，也希望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黑衣人笑了：“那你又何必跟我费工夫？揪过来一刀杀了不就得了？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死之前会把所有事都供给你？你没那么蠢吧？”

“我问你，是因为我看出来了，你怕死。”杜绝盯着他，好像看透了他的内心：“你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表现出一副鲁莽短智的样子，想让我们以为你就是个不怕死的莽夫。但是不管是从你对战斗的处理，还是前几天你用障眼法迷惑我，让我以为你离开了这里从而顺利入村的行为来看，你都是一个极其细腻的人。

而且你今天的战斗我看得出来，你一开始就留了余地，不然就算凌霄道长他克制你也不可能打败你，光是你身上那层护体金光他就穿不透。

你留手是因为你怕死，也是因为你自信！你自信这些人不会是你的对手，但你却怕我突然对你全力出手对吧？你出现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了，所以留下了大半的实力以便出其不意的逃跑，我没说错吧？”

黑衣人没有回答，默认了杜绝的话。

“你也知道，不管是咱两私人的仇恨还是你迎仙会的身份我今天都不可能放你活着离开的。当然我不是看不起你迎仙会的身份，你也不用和我扯什么‘因为所在教会难道就该死吗’的混账话。我就是单纯看你迎仙会不爽，何况我三位爷爷看你们也不爽，为了他们高兴我就不可能放你走。

但是我或许可以以个人身份答应你一个请求。”杜绝正色道：“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怕死的，怕死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放不下的羁绊！如果你愿意说点什么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

“哦？”黑衣人笑了：“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反悔？”

“指天盟誓，立咒为信。”

黑衣人低头思索了一会，问道：“能给我拿斗烟抽吗？”

杜绝点点头，手掌一翻，一个老旧的烟袋锅子就出现在了他手上，他点燃里面的烟叶，顺手解开了黑衣人身上的绳子，把烟袋锅子递到了他的手上。

“你这人倒是挺讲究。”黑衣人重重的吸了一口，狠狠的咳嗽起来：“就是这烟不怎么讲究，你就没有好点的烟叶吗？”

“我有什么办法，我就只能变出自己见过的东西，这穷山僻壤的你以为我见过什么好东西？”

杜绝白了他一眼，突然感觉身后三老的位置传来一阵寒意，赶紧回头点头哈腰带赔笑，还伸手假模假样的扇了下自己的脸：“我这是胡说八道的，咱们村咋能是穷乡僻壤呢，三位爷爷息怒，息怒。”

哄完三老，杜绝转过身来，伸手抹了抹自己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换了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有的抽就不错了，还穷讲究，早知道就该晾着你！”

黑衣人嗤笑一声，懒得理他，自顾自地抽着。

眼看着这一袋旱烟被抽完了，黑衣人把手里的烟袋锅子往旁边一扔，居然就这么靠着笼子闭目养神起来。

这下杜绝急了：“我说你这是干啥，你倒是交代啊？”

“交代啥？我说我抽完烟就交代吗？”黑衣人眼皮都没抬：“小子，你还是年轻啊。还行，话术不错，不得不说刚才连我都有点心动了。但你错就错在太不了解我们了，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你也插不上手。何况她也不会找一个仇人来帮她的。”

杜绝人都傻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伎俩居然在这个黑衣人面前全都无所遁形，带着一点被挑破的恼羞成怒，杜绝恶狠狠地问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呵，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啊。这几天和你相斗的时候我都快忘了，你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啊。”黑衣人又笑了，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嘲笑杜绝了：“动手吧！”

一把刀被杜绝凝在手中，左手一挥，整个囚笼消失的无影无踪，黑衣人落在地上，杜绝咬着牙把刀狠狠捅向了黑衣人的心口。

钢刀在刺破了黑衣人一点皮肉后停了下来，杜绝右手有些颤抖，甚至都抓不住刀了，他赶紧两手一起握住，可手里的刀还是抖个不停，刀尖把黑衣人划出了好几道伤口。

“哈哈哈哈哈！”黑衣人这次放声大笑起来：“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结果居然是个没杀过生的雏儿？干掉一个灵魂体居然也这样犹犹豫豫的，可是笑死我了！”

杜绝被他说的满脸通红，可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上次在蛇仙洞他之所以敢把木剑直接往凌霄道人身上轧是因为他知道那一切都是几个人布下的局，他知道凌霄道人不会死。

可现在让他亲手去夺取一条生命，他还真是下不去手。

所有人都在望着他，杜绝努力的想要控制住刀，想要表现出点狠劲来，可他根本做不到。

亲手夺取一个生命，这句话像句诅咒一样缠绕在他身上，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会失去生命，失去呼吸，像个垃圾一样倒在地上，慢慢腐烂，他的双手就一阵阵发软。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三舅公看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后走到了他的身后，握住了他的双手。

“杀一个人，其实真的不难，既然活在这个世界，你就总要去习惯！”三舅公握住杜绝的手，双臂发力：“睁开眼睛！记住！我们的刀下不沾无辜之人的鲜血，不必有愧于心！”

杜绝睁开眼睛，眼见了那把刀随着他的双臂穿过了黑衣人的胸膛，刀尖自黑衣人身后伸了出来。

一条生命，就这么在他手中离开了！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

这就是自己即将去闯荡的世界。

杜绝最终没有再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