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五个人服装各异,习惯不同,显然是来自神赐大陆各个地方的人。
大厅最里边的那个人身后背着两把一人多高的重剑,身上穿着一身厚重的皮毛衣服。
那人的身材异常的宽厚高大,笨重的重剑在他的背上显得小巧非凡,这种重剑一般人双手都不一定能拿得起来,但这人既然背了两把,显然是用的两把双手剑。
她身上穿的皮草看起来是熊皮,这也确实符合她的气质,就是一头棕熊估计在她面前也要乖乖的趴好。
这位看穿着显然是来自北原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西域这么热的天她也不愿意换身衣服。
她是对着墙坐的,杜绝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头浓厚的黑发从头上批了下来。
这几天杜绝也没有机会和她搭上话,只知道这人多少有些内向。
这也让杜绝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这人无论是从体型,动作还是面向来看都不应该是个内向的人。
对此,杜绝是能归结为自己识人不明。
挨着杜绝两人的桌子上坐着一个胖子。
胖子的皮肤很黑,不是那种漆黑的黑,而是那种在阳光下暴晒多年的一种黑红色。
他的皮肤因为常年在黄沙的碰撞下有不少的龟裂,坑坑洼洼的,光是看着就会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再加上肥胖的身躯,粗大的嘴唇以及被肥肉排挤的有些小巧的眼睛,这个人长得绝对算不上好看。
甚至可以说有些猥琐。
这个人倒是很健谈,没有几天就和杜绝等人混熟了,现在见到杜绝等人都会打招呼,有时候还会跟他们拼桌。
经过接触下来,杜绝才明白第一印象是做不得准的。
与看上去的猥琐不同,胖子是一个相当正派的人。
不论是平常的表现还是交流时的语气,说话的方式都能体现出这个人一身的正气。
起码他的善恶观很对杜绝的胃口。
只可惜他的名字和他的长相一样,跟正派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叫沙生。
沙生倒也可以算得上是半个本地人。
他不是红柳坡的,但也是西域的。
他所在的地方同样是个混乱的小镇,离红柳坡不算远,大概三百多里的样子。
按照地形划分的话,那个小镇也算是天守城的势力范围,只不过离天守城太远,这也让那个小镇比红柳坡更为混乱。
在那里连帮派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家族统治者整个小镇。
那里根本就不存在自由之神的平民,所有的小镇居民都是那个家族的家奴!
奴隶的后代还是奴隶,没有资格读书,也没有资格练武。
他们要做的就只是永生永世的为那个家族干活,然后生孩子,生下来的孩子接着永生永世的为家族干活。
很不幸,沙生的父母就是奴隶。
这让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饱受痛苦,在那里受尽了折磨。
那些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沙生没说,只是淡淡一笑。
本来他的一生都将在那个家族中度过,可在他九岁那年,他的命运发生了转折。
九岁那年,沙生得了一场大病。
整日的高烧不退,浑身抽搐,一口饭也吃不下,有时候还会往外吐。
最开始肚子里还有东西可以吐,可到了后来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只能吐黄水,吐胆汁,红的绿的黄的在地上交织一片。
主人是不愿意给奴隶治病的,这种东西有什么医治的价值?
为了不传染其他奴隶,主人毫不犹豫地把沙生丢到了沙漠里喂野兽。
沙生的父母苦苦哀求,主人最开始不同意,后来被沙生的父母恳求的心烦了,居然命令其他奴隶将沙生的父母打了个半死,把他们一起丢了出去。
沙生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己父母临死前的情景。
母亲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一根根雪白的骨头从身体中穿透而出,扎穿了她的皮肉。
她急促地呼吸着,双手却仍然紧紧的捧住沙生的脸,用最后的力气对沙生说道:“孩子,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奴隶是不配有名字的,只有主人才能有名字。
沙生没有回答她,他病得连动都动不了了。
“我们就用沙漠的沙当姓吧你叫沙生好不好?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母亲就这么死在了沙漠中。
沙生本来也要死在那里,但就像小说一样老套的情节,这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经过这里的老头出现,救下了他。
老头是百草城的弟子,修炼的乃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百草经。
他救下了沙生。
在他的帮助下,沙生治好了病,也跟他学了不少的本事。
不过就在他十五岁的时候,老头把他赶了出来。
“你离开西域,出去看看吧。”
“我教你的功夫都是救人的技巧,在我这里学习,你报不了仇!”
“出去看看吧,去跟真正的高人学一学武功,学成之后,你回来报仇!”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在老头的安排下,沙生离开了那里。
谁也想不到,这个猥琐的胖子居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据沙生自己说,他不是胖,是水肿。
虽然老头治好了他的病,但因为这病拖了太长的时间,还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再加上这些年虽然有人照顾,但因为恶劣的生存环境,吃的并不算好。
在病痛以及严重缺乏营养的情况下,沙生身上出现了强烈的水肿。
不过就算这样,在谈及他的长相时,沙生仍然能笑得出来。
“长相是爹妈给的,身体是师傅救下的,这些不会让我痛苦,它们反而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没过多久,沙生那边的桌子上菜了。
蔬菜居多,肉菜更是只有一盘。
他并没有什么钱。
可就算这样,沙生还是把那盘肉菜端到了杜绝等人的桌子上。
面对杜绝等人的拒绝,沙生只是淡淡一笑。
“应该的,应该的。”
因为前几天杜绝两人请他吃过饭。
这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而且知道感恩。
坐在楼梯旁边那张桌子的,是个农民打扮的人。
他头上带着一顶草帽,身上穿着一身白布的汗褂,一条简单的粗布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布鞋。
他的两只裤腿高高的挽了起来,两条大腿黑黑的,长着长长的浓密的腿毛。
杜绝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东土的人。
他身上有那种东方特有的,海风的气息。
而且东土种的粮食多数都是水稻,下地的时候都需要把裤腿撸起来。
这个动作杜绝做了十四年,杀了他的头也不会认不出来。
这种来自故乡的感觉,他太熟悉了。
这个人杜绝其实根本不需要去接触就能拉拢过来。
从这几天的观察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嫉恶如仇。
不光是嫉恶如仇,杜绝感受得到,那个农民似乎天然就对平民有一种极度的同情。
这些天他有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出手,但最后都生生地忍了下来。
他有计划,有想法,而且已经打算实施了。
这是杜绝的评价。
这几天不光是他和龙傲天在观察其他人,这个农民同样也在观察他们。
虽然没有任何交流,但无论是杜绝还是对方,都知道了对方想要干什么。
或许三人心中各怀目的,但是此刻双方的目标却是相同的。
这个农民,是个可用之人。
他们离合作,就只差一层窗户纸罢了。
坐在靠近柜台那里的人,是一个白面书生。
书生长得很清秀,一身的青衫,手里随时随地的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读着。
杜绝这些天也和他说过几次话,不过对方满口都是什么之乎者也的,总是说些听不懂的话。
这个人杜绝摸不透,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此人绝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简单。
他不是书生,或者说他绝不仅仅是个书生。
不管是呼吸习惯,平常吃饭,伸手的习惯还是他的一些小动作,杜绝都太熟悉了。
这些小习惯他也有,或者说所有修炼了那个功法的人都有。
那个功法叫做——刺客秘术。
那个白面书生是个刺客,而且是个顶尖的刺客。
从他的动作,眼神来看,对方比自己强了太多太多。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杜绝是个同行,不过并没有声张。
对刺客这种生物来说,只要对方没有先行挑衅,他们绝不会目标以外的人出手。
何况是同行。
这个人很危险。
最后一位,杜绝也不知道他算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是一个中年人,留着一字长胡,穿着一身粗布马褂,看上去就是个生意人。
之所以说不知他算是几个人,是因为他肩头坐了一只小小的木偶。
那只木偶没见到有任何人驱动,但是说话,做事却都和普通人一模一样。
不过杜绝却没在木偶身上,闻到灵魂的味道。
他看上去不像是将灵魂塞进木头身躯的傀儡,反而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也是杜绝奇怪的地方。
他一直说自己是个唱戏的,身上背着大箱子里放的也都是戏服。
不过从他肩上背的木偶,以及很多其他的小玩意来看,他应该是个跑江湖的。
所谓跑江湖的,其实就是变戏法的。
他们大多在公共场合表演进行谋生,表演的形式多种多样,不过大部分以杂耍为主。
正在沉思间,那位跑江湖的中年人突然走到了客栈中间。
当当当!
他肩膀上的木偶站了起来,敲响了拿在手中的铜锣。
中年人清了清嗓子,在客栈中央高声说道。
“各位,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