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坡。
寂静的街道此时早已失去了白昼的繁华与热闹,在夜幕中,阳光与生气早已伴随着人群悄然散去。
一阵诡异的声音从街道中传来,淅淅沥沥的影子开始在大街上成片成片的出现。
影子涌动着,嘶吼着,在街道两边的墙壁上投射出了他们可怕的样子。
云层在天空中聚集,月亮也被这惊悚的一幕所震慑,悄悄地躲进了云层后面,只露出了一只眼睛,瑟瑟发抖的观察着下方的世界。
鬼影群最终停在了平民区那最豪华的双层小楼前,楼房那庞大的阴影遮住了他们猩红的目光。
在他们的压迫下,就连高大的房子都在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但如果此时你顺着窗户向着下方看过去,你又什么都不会看见。
明明可以闻到他们的气息,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可他们又像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若隐若现。
或许,只有映在墙壁上的人影才可以证明,确实有东西来到了这里。
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有人在讨论着什么,但凝神听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声音的响动离房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房子的门口。
吱呀。
在没有任何人触碰的情况下,房子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房间豪华的陈设,精致的地板,还有坐在餐桌前的那四个身影,尽数出现在眼前。
脚步声从门口响起,一步一步踏进了门中。
与此同时,随着脚印的移动声,一个个血手印和血脚印出现在了地板,墙壁,甚至是天花板上。
从手印的大小来看,这些手印的主人似乎都是七八岁左右的孩子。
这些孩子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但是此刻,他们却都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死死的盯着餐桌上的四个尸体。
他们的身体全都残缺不全,胸口上有一个巨大的破口,顺着破口往里看去,他们的内脏早已不翼而飞。
口鼻中渗出了刺目的鲜血,这些鲜血顺着他们的脸一滴滴淌了下去,落在了地板上。
不一会,地板已然成为了一片鲜血的海洋。
这时,一个全新的脚印出现在了门口的位置。
和那些血脚印不同的是,此时孩子们的鲜血早已将整个地板染的一片猩红,而那个人的脚印踏进来,周围的血迹居然奇迹般地消失了,在猩红色地板的衬托下,那个透明的脚印显得格外显眼。
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
这个透明的脚印显然不属于那些孩子。
这个脚印虽然也不算大,但是绝不同于孩子们那些稚嫩的足迹。
它应该是来自于一个成年的女性。
随着这个脚印走进门中,阴风倒灌,嘶吼着冲进了门中。
挂在门口的风铃发疯一样的摇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子之中。
但诡异的是,那风铃里面,明明没有铃舌的存在。
铃铛无口,却仍在疯狂的呐喊。
在铃铛后面,窗外的月亮已是一片猩红。
随着脚步的走进,坐在餐桌上的那一家四口的尸体微微晃动起来。
那不是愤怒,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四颗被摆在餐桌上的脑袋活灵活现的动了起来,双眼因为恐惧而瞪得硕大,缝在嘴唇上的白线也被他们一根根的挣开。
啪。
最后一根白线断裂,四个人头张开破烂的嘴,疯狂的叫了起来。
但这根本毫无作用,他们的灵魂早已被封印在了自己的头颅之中,时时刻刻承受着断头封唇之痛。
就算他们再怎么嚎叫,也根本无法挣脱灵魂的束缚。
脚步声走到他们的面前,最终停了下来。
随着声音的消散,脚步的主人也显露了身形。
那是一个清瘦的女人。
她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年龄,穿着一身红色的布衣布鞋,头上还带着一朵鲜红的花朵。
远远看上去她似乎没什么不对,但只要仔细一端祥,就能发现这个女子的身上处处都透漏着诡异和恐怖。
她的皮肤很白,白的有些不正常。
这种白并非是那种天生的,如同牛奶一般的雪白,而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感。
她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放干了所有的血液一样,苍白的同时还带着很多骇人的褶皱。
她的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里面完全没有眼白,黑洞洞的,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眼底处是点点的猩红色,似乎是因为啼哭而留下的血泪。
她的嘴角向着两边撕开,这不像是人为的,更像是人在极度的痛苦之下,被自己给活生生的撕开的。
视线向下可以发现,她的布衣本身并非是鲜红色,而是那种白色的粗布衣裳。
之所以远远看过去是一身红衣服,是因为她的衣服已经被鲜血给染透了,所以从内到外都透着刺眼的鲜红。
她的衣服不知道被谁给撕碎了,此时只能凌乱的披在身上。
在腹部那里的位置,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刀口。
刀口显得异常的凌乱,满是残碎的刀痕和血疤。
这显然是在下刀的时候女子挣扎产生的痕迹。
这个女人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人活生生的抛开了肚子。
残忍至极。
她的内脏被没有消失,可她的肚子却还是被划开了。
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取走了。
女人停在了餐桌之前,伸手抚摸着摆放在桌子上的人头。
这个场景,居然莫名的显得很和谐。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和谐的音调的。
在她手中的那个人头双眼扭曲泛白,翻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听到这个尖叫声,女人不但没有被吓到,而且还同样张开了嘴。
恐怖的声音从她的嘴中迸发而出,房子的玻璃都在这吼叫声中一阵阵抖动开来,一道道裂纹出现在玻璃之上。
接着便是啪啦一声,整个房子的玻璃全都被震得粉碎。
在她的身后,那些孩子也都齐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
这些声音很快就压制住了那个人头,人头痛苦的闭上了嘴,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但那些孩子的笑声却没有停下,反而是越来越响。
孩子的声音是很尖利的,他们的笑声就像是钻头一样,狠狠的刺进了人们的耳朵里面。
餐桌上的人头疯狂的摇动着,但他们却根本逃离不了这可怕的声音。
女人露出了一么满意的笑容,轻轻伸手,分别按在了四个人的脑袋上。
四道透明的东西被她从四个脑袋中拎了出来。
四个身影在她手中扭动着,她轻轻一笑,将四个身影全都攥到了手掌之中。
随着一阵揉搓,手掌中的四个身影发出的声音早已不似人声。
等她再一次摊开手掌的时候哪里还有之前那四个人的影子,只剩下四个小小的布娃娃躺在她的手心里。
似乎对自己的小手工很满意,女人把这四个布娃娃轻轻的塞到了她的肚子之中。
就在这是,一阵悠扬的音乐声突然从楼上传了下来。
那种音乐很简单,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听起来就像是乡村放牛的少年躺在牛背上用榆树的叶子吹奏的一首曲子一样。
曲子很短,却能温暖人心。
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音乐的影响下闭上了双眼。
他们似乎想起了从前,想起了曾经。
在随处可见的沙堆里,他们和小伙伴嬉戏打闹,抓起一把沙子没头没脑的丢过去或者悄悄塞到别人的衣服里。
等到夕阳西下,辛苦了一天的父母从外面回来,叫住在外面嬉闹的孩子,叫他们回家吃饭。
回到家中,母亲早已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笑着叮嘱他们洗过手在吃饭。
而父亲虽然在批评他们弄的满身都是灰尘,但从他那严厉的表情中,却能看到一抹隐晦的笑意。
饿急了的孩子早就在嘴中叼住了一个馒头,但还是拗不过母亲,被连推带搡的赶去洗手。
饭桌上,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着饭菜,分享着自己这一天来的所见所闻。
饭菜虽然简陋,但那种家的味道,却能温暖人心
女人则想起了自己那幸福的家庭。
温柔体贴的丈夫,在生活上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
善良乐观的邻居大姐,每当家里有任何的困难,她总是第一个出现。
还有她那些健谈的朋友们,每当有什么事情,她总是能从她们的话中了解到各种各样的版本。
在她们的熏陶下,她也以为自己其实懂得还是不少的。
她能想起当请来的郎中说自己是喜脉时,丈夫那像是小孩子吃到了糖一样的开心表情。
她能想起,当孩子第一次在肚子中踢打自己时,那种来自母亲的喜悦之情。
她能想起,当丈夫大包小包的买回来各种营养品还有孩子的小衣服时,自己那种欣慰之情。
她闭上了眼睛,想要从脑海里挖掘出那种名为快乐的情感
在他们回忆起他们的人生时,杜绝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上。
他的双手握着一个榆树叶,而口中吹奏的,正是那首朴实无华的曲子。
那么简单,却又那么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