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走后,泽王打开放于案上的锦盒,只见里面装着的是一束青丝,和一支朴素的银簪,这簪子,他看见花红戴过。
武王显然是拿了花红之物,来威胁安馥珮。
泽王一笑置之,心想,幸而武王拿来的只是花红的身外之物,否则,他就不是抢他药那么简单了。
……
次日起来,安馥珮果然让小柒招募百姓去芒山割芒草,只不过注意不要离武王的营地太近,只要在一二里开外发出很大动静,让武王不得安生就是。
割一担芒草就得一两银子,简直是抢钱啊。
芒山上芒草那么多,随便割割,一天可以割七八担。
小柒一下子就招集了几百个人,浩浩荡荡赶往芒山,后面赶上来的人络绎不绝,生恨爷娘少长了一条腿,到芒山上时,已经有六七百人了。
至于小伍,安馥珮亲自动手,用了一些修颜粉和眉粉给他画了个老年妆,再用酒精胶贴上胡子,将他化妆成背微驼的帐房先生,穿上茶色绸袍,胳肢窝夹个算盘,真的叫他摸到武王营帐要租金去了。
……
武王深坐在营帐之中,哪知道芒山上忽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老百姓,手上拿着镰刀,肩上荷着扁担和麻绳,简直热闹翻天啊!
一个个跟中邪了一般,看见芒草就两眼放光,放开手脚拼命收割。
虽然这些人并不往武王营地来,但武王肯定是无法做到坦然了。
一个两个百姓还好,武王觉得杀了就算了。可这近千名百姓,要是武王把他们全杀了,闹出动静太大难以收场。
再说,武王是为了收拢民心来的,怎么能杀这么多人。
武王派出探子去探查,那探子回来说,是泽王要将芒山改成桃花山,是故找人收割芒草,一担给一两银子。
武王直斥泽王败家,拿银子往水里扔。
探子闪烁的眼神分明很羡慕,像他这种在战场上拼刀拼枪、生死难测的士兵,一年也只有十五贯军饷,合十五两银子,这不太亏得慌了吗。
他觉得换他去,一天就能割二十担芒草!
武王的眼神几乎就要杀人,偏偏小伍跑来问他收租金。
武王此时才知这座芒山已经被泽王买下,送给安馥珮了。
这都是什么事!武王是镇守边疆的王爷,向来只知战场征伐,朝中算计,他此时感到兵遇秀才,他要打架,人要讲理,真叫人头痛。
武王把案上的酒樽砸了好几个,只好把小伍先关起来,然后再割下小伍一束头发,当成礼物给安馥珮送了过去。
武王这边厢烦躁得要死,五皇子嬴景昱正在听风崖下山谷里练兵。
五千的雄兵里,择出三千体壮机灵的,三人一组,合一千组,按泽王的计谋,一人持长枪佯攻上盘,一人矮身铁锤击其腹部,一人持刀砍其脖颈。
三人各喝口号,令起,武器出手,三个动作虽有先后,却如流星赶月,几无间隙,令人无法应对。
五皇子嬴景昱的这支军,虽是奉上命建制,但初始也不过拨款万余,其后几为越皇所忘,全仗泽王救济方能坚持下去。
每个兵配有一匹战马。
所用的武器,如长枪的枪头和大刀,皆用精钢所制。
至于铁锤,用的是陨铁,与其他军队的形制不同,这铁锤头只如拳头大小,却有约三四十斤重。
而盔甲皆备制作复杂铁罗圈甲,内层用牛皮制成,外层为铁网甲,甲片相连如鱼鳞,箭不能穿透。
这是当今世上最先进的盔甲了,不但护性能好,还可以随着身体运动伸缩,随身性也很好。
唯一的缺点是制作麻烦。
若非泽王在财力上的支持,这支军不可能得到这么好的装备。
所以,当泽王让土豆带来消息,要求帮忙之时,嬴景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更何况,他听说是为了救治浔阳的时疫。
……
浔阳时疫的消息已经传回京都,举朝震惊。
因为这种时疫千百年来无药可救,一旦疫发,不但全城皆殁,还会牵连周边乡镇,病死者动辄数十万计,上百万者。
而且这种时疫已经有三四十年没有发生了。
怎么忽然就在浔阳爆发了呢?
钦天监主官张书裔夜观天象,发现“有星孛于北斗”,这是上天的警示啊!
朝臣们一核计,定是越皇失德。
越皇赢励已经下了罪己诏了,可朝堂内外流言还是不止。
太子嬴景隆更是长跪于太和殿门口,说要代父赎罪。
处于大越西境的大楚已然集结军队列于西岐叠秀山外。
……
此时正是大越内忧外患之时,武王竟然擅离职守,跑到浔阳来阻挠安馥珮救治时疫!
斯诚可恶也!
五皇子嬴景昱恨不得立即发兵征讨武王。
不过既然泽王探听到消息说武王的兵吃过基因制剂,过于厉害。
五皇子嬴景昱还是耐下性子,听从泽王的安排,好好练兵。
……
另一边,安馥珮想起郑朝宗无辜,便派人叫小泗把郑朝宗放回。
郑朝宗听说是武王破坏了机器,一时间泪流满面,他的冤屈啊,可算洗清了。
这一天一夜下来,他被小泗按在床上,可是他一直圆睁着眼,压根没有睡着过。
反而在床上躺得腰酸背痛,两个很大的黑眼圈,像是大熊猫。
还好,安馥珮替他调查清楚,还了他清白,要不然,这辈子他都要在后悔自责中度过了。
郑朝宗长舒一口气,如胸口放下一块巨石。
可刚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愁开了,“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没有地金莲啊!还是没有地金莲啊!浔阳的时疫怎么办?浔阳的老百姓怎么办?”
安馥珮道:“放心,泽王殿下已然安排妥当,明天下午,大批地金莲便会准时运到浔阳。”
郑朝宗不可思议,“真的?在哪里搞到的地金莲?怎么搞到的?怎么运过来?”
望着如热锅上蚂蚁的郑朝宗,安馥珮只淡淡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郑朝宗那个急啊!他恨不得把自己心肝肺都挖出来,结果转头一看,安馥珮和泽王两个悠哉悠哉地坐在庑廊下晒太阳,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摆着几个盘子,上面盛着些蜜饯还有水晶糕、芙蓉酥之类。
这二人一边喝奶茶,一边谈论着浔阳的民俗风情,竟是一派平和,半点焦虑也没有。
难道安馥珮说的是真的?真的搞到了地金莲?
那应该就是真的吧。
安馥珮给郑朝宗的感觉就是很稳。
从认识她到现在,虽然她立了一个个FLAG,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人家最后都实现了呀。
泽王看郑朝宗目光呆滞的,向他举了举手中杯,邀道:“要不,一起坐下来喝一杯?”
郑朝宗恍恍惚惚地坐下了,还没来得及喝一杯,头一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睡,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