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被人弄走了,我偷偷跟着是在城外的一处庄子上,只是庄子上进出都有人,我不敢靠太近。”明笙回道,同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事情终于有了结果,终于可以不负姑娘之所托。
事情经过被明笙一言带过,可事实经过并不是他说的那样简单,为了接近那个傻子,他不惜装扮成乞丐,一个真真正正的乞丐,每日食不裹腹,身上穿的破烂赃臭的衣衫,人人见之避如蛇蝎。
为了生存,他们在一处破庙栖身,夏日雨水浇灌,冬日冰寒交迫,还不止如此,里面还有好些乞丐,哪怕是社会最底层的乞丐,哪怕在别人眼中猪狗不如的乞丐们也有自己的小团队,为了一口吃食不惜与人搏命。
在外面受尽白眼、受尽欺辱的乞丐们对于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傻子哑巴聋子更是拳脚相加,傻子又不会还手,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每每见着,明笙都心有不忍,可每当他想起那傻子的所作所为,他更觉得这就是报应。
他不觉得姑娘做得过分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白日他们还会把他拖上大街乞讨,利用他痴傻的身份博取同情和更多的银钱,讨来的几个铜子自然被强壮的乞丐给抢了去,落进他嘴里的不过是一口赃了的水,一口猪食。
为保他不死他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
如此这般,终于在一个雨夜,那傻子被人给弄走了。
明笙低下头,他很没用。
他悄悄跟去查看了,可惜,那处庄子防范极严,他至今没有打听出是主人是谁;为了查清是谁的庄子,他甚至去过衙门打听,可是衙门的人居然盘问他的来历。
如此,他更不敢明目张胆的查证。
“有没有暴露身份。”
“没有。”明笙谨记萧茗的叮嘱,一直小心谨慎,他在就算衙门盘问他的身份,他也是巧妙的躲过去了,时至今日都没有认出他是那个脏脏的小乞丐。
“嗯。”萧茗点头,对于明笙的安排,她特意托了蒋四海弄了一份京城边上的户籍,就是防范明笙被人翻底,对方如此狠毒,若是明笙定会有生命危险。
“不急,尾巴已经露出来了,早晚会露出真身,你切记要小心,不要暴露自己。”她一点也不急,第一步已经走了出来,接下来的步子就更容易了,总有一天能给他狠狠的一击。
纤细的指尖有规律的轻击桌面,萧茗想了下,既然已经引蛇出洞,那么明笙的乞丐身份不再适合了,如此,接下来的计划提上日程。
足足一个时辰,明笙离开,萧茗看着夏五,缓缓的道:“夏五哥,你会不会告诉石大哥。”
“……”夏五万年不变的表情有一丝龟裂,萧茗不希望他告知世子爷,他作为世子爷亲卫不能对主子有任何隐瞒,隐瞒即为不忠。
事实上,萧茗的每一件事世子爷都知道,世子爷会过问她的每一件事,补充不足之处,就像上一次,若是没有世子爷暗中插手,任凭四海镖行的几个镖师不可能在抓获一群江湖草莽没有半点损伤。
这一次,这一件事也不例外,世子爷一定会知道。
夏五不得不承认,萧茗的手段与世子爷相似,快、狠,准,直接把人给弄瞎弄残了,甚至把人变成了傻子,他并不知道萧茗用了什么手断,但这并不防碍他心底最深处的颤栗。
世子爷心悦的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杀伐果断!
狠!
“我不希望他插手。”萧茗平静的道,她不怀疑石亭玉监视她,还知道她抓了人这件事,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插手管理又是另一回事,他身在战事之地,她不希望给他添麻烦。
并且,她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解决。
夏五好半天才回应:“是。”他一定会向世子爷表达萧姑娘的意愿。
送走了石亭玉,又与明笙商议了几个时辰,等萧茗从酒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变得昏暗起来,黄昏时的京城依然热闹,京城不比平城的小街小巷,在晚上的时候甚至摆起了夜市,各种各样的物件,花样繁多的美食。
京城的百姓也并不像平城一样到了入夜就安寝,反而是在劳累了一天之后有难得心情逛街散步。
“娘亲,我要糖人。”被母亲牵着的小男孩指着前面卖糖人的小摊子流口水,被五颜六色的糖人吸引得走不动路。
见此模样,年轻的母亲只得停下脚步,目光温柔的望向身边的夫君。
“好,买,买。”男子大手一挥,在衣兜里摸了摸,从为数不多的银钱里拿出两个铜板。
“哦!耶!我要小猴子的。”小男孩高兴的叫唤一声,松开母亲的手就跑向心仪的糖人。
“你这孩子,小心些。”年轻的母亲温柔的叫唤着。
……
一家三口挑好了糖人,继续逛街,不时间传来小男孩的欢呼声,那个漂亮的小糖人,他一直舍不得吃。
萧茗看着从身边经过的一家三口,嘴角扬起微笑,真是和睦快乐的一家子啊!
夏五远远的跟在萧茗后面,不时的注意着街道的情况,望着前面小姑娘的背影,夏五破天荒的读出了一种孤寂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世子爷的离开。
年轻的小姑娘,未经世事,对于只是简单的离别就这么多的伤感。
突然,夏五想到了自己,在经历了太多的死亡之后,他是不是变得冷血了,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妻子,他甚至都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那一年,那遵从父母的意愿娶了妻,成亲不过三日他就跟随世子爷上了战场,等他再回来时,新婚妻子已经离开了,只留给他一封简短的书函。
没有新婚燕尔,没有小别胜新婚,她的离开甚至没有给夏五带来愤怒,甚至对他而言是一种心灵上的解脱。
他并不恨她。
夏五面色不变,一直与萧茗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路护送着她进了闵府才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