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酒过半场，实力不佳的人歇了歇便有些上头，红酒向来后劲大。

男人放下酒杯向后微微靠在椅背上，冲上了对面早已投过来很久的视线“咋啦老弟，一直看我。”

旁边的赵苡然闻言也朝对面的蒋尔阳看过去，小男孩的确不胜酒力。几杯下肚，现在的脸蛋就红扑扑的。

“你自己控制着，喝不了就停。”作为姐姐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赵苡然严声警告他。

谁知道对面的人根本不搭理自己，一开口便是带着不小的醉意“你俩不对劲。”

边说着边转着眼珠看看男人，又看看女人。

“你看我姐的眼神不对劲，从中午送花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男孩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激动地说出口。

起码现在的董放还是清醒着，和边上的赵苡然相互对视了一眼，就知道对面这小子已经喝大了。

不过这酒后的样子，跟赵苡然倒有些说不上来的可爱，一时间男人的玩心升起。本来放在左面上的左臂往后一伸，搭在了赵苡然的椅背上。

满脸兴致地开口“哪不对劲？”

男孩眯了眯眼思考一番，说出的话底气十足“有目的，不单纯！”

董放扑哧一笑“大弟，你才知道？”

旁边的女人很想打断这个话题，毕竟蒋尔阳已经喝多了再这样玩闹下去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刚凑前拍了拍男人，他便先开口“阳阳谈过恋爱没？”

赵苡然半迟疑着，印象里好像并没有听说过。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么大个小伙子连女朋友还没谈过？！”

董放这一嗓门，倒是让周围的不少人也听见了。男孩像是被戳了痛处“放屁！怎么可能！”

“我咋不知道你谈过啊？”赵苡然听了他这话也跳起脚来，真要是这样这小子还是早恋。

“跟你说了不相当于跟爸妈说了？”对面的男孩不以为然，早就把女人看的透彻。

赵苡然也不想反驳，可能她的确会那么做。但是现下听来却是十足的高兴“我弟出息了啊，还以为一直不开窍呢。”

“说的我好像多有病一样，跟着你高中没谈过似的。”

“她高中还谈过？”蒋尔阳的一句话像是一个爆点，惊得董放动静不小，神情立马认真起来。

“蒋尔阳你别瞎说！”看见旁边的男人反应这么激动，赵苡然的神色也突然紧张起来。

董放本来是不信的，但看见女人是这反应，他倒是不得不信了。

“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你敢说没有。”

男人听了阴阳怪气的呦了一声“还小混混？”

“可不么，我姐当时看不上那些乖乖男就喜欢痞帅的小混混。”一桩桩一件件被蒋尔阳讲的有声有色。

旁边的赵苡然真是心里窝火，想把他的嘴撕烂。

偏偏这时候旁边的人还正好靠近问了句“真的？”

“你信他还是信我？”女人想都没想，扭过头便恶狠狠的盯着他脱口而出一句话。

此刻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鼻尖几乎都碰在一起。

女人估计是被急得双颊微粉，两只水灵灵的眼眸瞪得圆圆的，嘟嘟的小嘴也微微撅起。

就连呼吸似乎都带着怒气。

“肯定是信你。”男人柔柔一笑，眼眸里露出一丝特别的宠溺，说罢还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扯你姐，我现在问你呢。谈多久了。”再直起身说话，那股子温柔消失的一干二净，表现出来的就是队里老大哥的气势。

上风总是不能一起占的，董放年龄大点，架子再一摆起来可比赵苡然管用多了。

“没谈，就是单纯的暗恋。”蒋尔阳这边自然就泄了气。

“咋不表白呢？”女人在一边也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她也很好奇。

“高中同学，后面进队训练又不常见面，再见的时候人家都有男朋友了。”蒋尔阳话说出口却是挡不住的失落。

看这样子，应该是心里还惦记着。

果然，青春里的第一位白月光往往最让人难忘，如果还没个结局就会更让人惦记。

董放听了释然一笑，曾几何时他也能跟他感同身受“也是个情种，可以！”

“哥哥我之前跟你这情况很像，但不管咋的你小子记住，喜欢归喜欢不能去伤害人家姑娘的感情。”

“可以等她分手，但原因不能跟你有一点关系，听清楚没！”

赵苡然本来还在兴致高昂地听着八卦，但却没想到能听见男人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她忍不住偷偷观察旁边的男人，眉眼间严肃又认真，不容得一点玩笑。

他说的这句话，是几年之前他也说给自己的吗？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酒了，说着说着情绪突然就起来了。

彼时想着，女人也不知道是触动到了自己哪根心弦，竟不自觉地红起了眼眶。可能是自己天生敏感情绪多样，她总觉得刚才董放的几句话也带着很多他自己的心情。

那么的掷地有声。

那么的铿锵有力。

越发的控制不住想掉泪的状态，随即丢下一句便先离开了坐席。

她没有听见董放之后的那句话。

“男人如果成长的还不够，很容易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弄丢的。能追回来是福气，追不来就是自己活该。”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没有及时照顾到赵苡然的情绪，因为他也不自觉的被带进了情绪漩涡里——

董放再找到她的时候，女人正和杨美丽一起站在那边看海。

这里很昏暗，周围也没有亮灯。那边宴会的灯光也射及不到这里，只能借着点远处的亮光看得见人形。

视线这么不清楚，男人知道他一定没在仔细看海。

走在沙滩上是没有声音的，但一直都是局外人的杨美丽清楚后面来的是谁，等到他慢慢走近，她也就有默契的转身离开了。

“穿的这么少站在这不冷嘛？”

其实现在的海风是冷的，但他过来之后随着而来的还有阵阵温热。

“你冷吗？”印象里，好像自己很少问他这些关心的话。但可能是被风吹的，也或是离开座位后一直沉默着没再说话，所以再说出来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哭什么？”男人始终没上前走，在她身后停着。

“我这长袖长裤的，不冷。”他最先注意到情绪，再回答了话。

赵苡然擦了擦眼角噙着的泪水，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昏暗视线下男人的面容。

“董放，你今天特别帅。”

停了两秒“我就是想夸夸你。”

不是那种单纯意义上的相貌帅气哦，希望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这模糊的视线加上酒精的浇灌，给了她很多之前没有的勇气。

他当然明白，这个女人可是很少会夸自己的。

浑身的热度烧的男人喉咙发紧，酒精上脑热度上头，突然又一阵海风微拂，那种上瘾的欲望再次的涌起，几乎没思索地将黑暗里的女人紧紧抱住。

“那束花好好留着，不兴丢听见没。”这种看似命令的话语也被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衬得没一点影响力。

“是你送给我的对不对？”女人柔软的身躯倚靠在男人身上一动不动，说出来的话又软又媚。

一定是他花了心思的，按照他的性格才会多次强调让自己保留好。

“还不算傻。”

说起来花束这件事，就要在婚礼前一周了。

那天在夫妇俩的新家，郑梦琪跟他挑明婚礼当天自己打算送伴娘们一个小惊喜，因为是西方的一个情人节，她打算赵苡然的那一份让董放自己来准备。

“能做的都让你做了，准备什么花束你自己看着办吧。”

董放他自然是很领这个人情，自己的心意是一方面，但也万不能太出挑。

思前想后，他打算在相同颜色的花朵中挑选最能代表自己心意的。

白色的玫瑰一定是坦尼克，象征着纯洁的爱。

黄色的玛格丽特，象征着期待的爱。

浅黄色的洋桔梗，象征着真诚不变的爱。

所以在中午的典礼上，到他递花时，主持人的台词不是介绍花语而是送上祝福。

他在每一个时刻都在隐晦地传递着自己的心意。

伴着时有时无的海浪声，此时的他们好像又与那边的人们格格不入，在另一个世界进行着属于他们的节奏。

赵苡然不知道以他们现在的身份一直这么相拥是否得当，但再转念一想，她好像也拗不过自己的内心。

“我现在特别害怕，害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话我们两个就又完蛋了。”他一直担忧着，加了酒精的话匣子想对着她说很多的话，但他害怕。

自己作为男人从小背井离乡在外打拼，狂野不拘的性格让他基本没什么怕的，但从没有想如今这般患得患失过。

“没有，你什么都没说错。”现在的董放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而赵苡然在耐心的宽慰着他。

一句一句的，不急不躁。

没人说话，他们好像都在专一地感受着当下。

“赵苡然，你家的户口本好不好偷？”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无比勾引。

“干嘛？”

其实视野前边一片黑暗，男人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偷到户口本就可以结婚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啦？”女人双手抵住他的胸脯，让两个人之间拉开了距离。

“嘘，你以后一定会嫁给我。”

我也只允许你嫁给我。

“你想的真美。”

太近的距离，让赵苡然心跳都乱了。

所以她的每一句否认都没有说服力。

她歪头不去看男人的眼睛，但却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可以和我在一起嘛？”

轻轻的一句话，惹得女人靠近他的那一侧耳颊倏地蔓起绯红，酥酥麻麻的让人起颤。

董放觉得终于找了一个还算合适的机会，重新说出这句话。

他从上午细细打量她的第一眼，长裙飘飘的熟悉画面顿时把他带回了六年之前初见女孩的那天。

也是一件素色连衣长裙，那么清雅灵动。

董放真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

女人似是娇羞“现在是晚上。”

“晚上就晚上，那个借口我今天不接受了。”

他真的迫不及待，也不想再等了，万般的因素他都不想再理智了。

就想这么一直紧紧连着她，别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