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头准备准备,就要把姜二牛往老虎涧的方向送了,姜老太喊住了他。
姜老太指着林秀秀,对老姜头说道:“老头子,替二牛给她一张休书,让她滚回娘家去。
能干的二牛死了,咱家再不用养着她这么一个天天喊头痛的废物点心了。”
林秀秀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天天喊头痛,是为了躲懒不干活。只要她这么一喊,二牛就会帮她干完姜老太分配给她的活儿。
这是她和二牛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想到姜老太会因为这个,要给她休书。
她曾无数次地想过,要脱离老姜家的掌控,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但姜二牛一直没同意。
生恩没有养恩大,他怕人家说他忘恩负义。
她没想到姜二牛有一天会死,她有一天会被休……
这一天真的要来了,林秀秀心里的喜悦比悲伤多的多,她想了想,擦干净眼泪,对姜老太说道:“要休我也可以,但我要把二丫带走!”
姜二牛要是活得好好的,林秀秀有些心事就只能是心事,可以放在心里想想,却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可是,姜二牛就要死了。
这么一来,林秀秀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她道:“我嫁给二牛这么些年了,看得真真儿的,你们老姜家一直就没有把我们二房这一家三口当人看。
我们干着老姜家最苦最累的活儿,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老姜家最次的。
这种日子,我早就不想过了。
二牛傻,老说自己欠了你们的,你们把他养大不容易。
可我和二丫又没欠你们的,凭什么要跟着他一起在老姜家过苦日子?
我还不如就此拿了休书离开你们老姜家。
我再另找一家,说不得还能碰上个比他会疼人的男人、比你姜老太更好相处的正经婆婆……”
而且,她的女儿姜二丫已经十三岁了。这么大个姑娘家,可以嫁人了。
这十里八村的小姑娘,二丫长得最好看,又勤快能干,要是降低标准,给她找个不怎么样的婆家,还能多要几两银子的聘礼。
林秀秀心里快速的盘算起来。
二牛一死,二丫就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大财富了。她必须把二丫带走。
等把二丫嫁了,聘礼银子到手了,她就揣着银子再走一家,找个男人把自己也嫁了。
能生得出孩子最好,要是仍生不出孩子……等她老了,银子花光了,就找到二丫的门上,让二丫给她养老。
林秀秀想的挺好,但她忘了,姜老太不傻。姜二丫的价值,姜老太也看得见。
从姜二丫吃老姜家第一口饭开始,姜老太就想过怎么样才能压榨出姜二丫的最大价值了。
姜老太去年就起过要卖姜二丫的心思,她娘家那边有个老鳏夫放出话来,愿意花九两银子买个媳妇儿。
姜老太一听就心动了,这买卖真不错!
一般人家娶媳妇儿,最多给四五两银子的聘礼。这人给的价格高出了整整一倍!
只是她权衡了一下,把能干的姜二丫卖了,家里的活儿就得让林秀秀干了,林秀秀惯会偷奸耍滑,饭食做的不干净,衣服也洗不干净……
她怕自己吃不好,穿不好。想了想,还是打算把姜二丫多留两三年再出手。
听了林秀秀的话,姜老太直接“呸”了一声,道:“不要脸的贱货,这边休书还没到手,就想着要再找别的男人了。
你还想带走二丫?我告诉你,没门儿!
你别忘了,你姓林,二丫姓姜,她打小吃的就是老姜家的米,是我们老姜家的孩子。
你自己看看,这十里八村哪家的婆娘被休,能带走家里的孩子?
没这个道理!”
林秀秀大着嗓门说道:“你们又不是二丫的亲爷爷亲奶奶,她爹死了,她不跟着她亲娘,却跟着她舅公舅婆,这又是什么道理?”
姜老太道:“哟,这是不用再吃我的喝我的了,所以就跟我论起亲疏来了?
你也别说的好听,什么亲娘不亲娘的,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呢。
不就是想把二丫卖了换钱嘛。
二丫是吃我家的粮食长大的,要卖,也该由我来卖……”
“你家的粮食?你怕不是忘了,老姜家那二十八亩上等水田,有十八亩是用二牛他亲爹娘给的银子买的。”
这话还是老姜头当年拿着银子添置田产的时候自己说的。
虽然如此,但林秀秀知道,那十八亩水田,已经改在老姜头名下了,加上她即将被休,她争不到手的。姜二丫这个亲生女儿,她倒是可以争取一下。
她继续说道:“二丫是我生的,吃的粮食是她亲爷爷亲奶奶买的田里长出来的,是她和她爹亲手种的,她不欠你们老姜家的,凭什么由你来卖……”
姜老太和林秀秀就姜二丫的归属问题扯了起来,渐渐的,话说得越来越露骨。
被扔在板车上的姜二牛越听越明白,这二人争的不是二丫,而是二丫的卖身钱!
他的舅母刻薄,他的妻子跟平时也不一样了,不,也许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从前那些瑟缩、柔弱的模样,大多都是装出来的。
还有舅舅……对他的好,也都是装的,就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替老姜家干活,像牛一样干活。
难怪给他取名二牛!
姜二牛在心里自嘲一笑,随即又哭了起来。
他要死了,他可怜的二丫要怎么办?她会被这些狠心的人卖到哪里去?
姜二牛一口老血从心头涌上去,卡在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意识一下子就模糊了。
姜老太和林秀秀还在争吵,老姜头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他朝姜老太吼道:“不用再跟她废话了,拿绳子,咱把她绑了,回头连二丫一起,卖到深山里去,卖给那些没田没地又舍得出银子的猎户!”
姜老太一拍掌,“妙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要抢她银子的人可以拉去卖银子,姜老太觉得自己的格局一下子打开了,“妙极了,妙极了!”
林秀秀一惊,休书不要了,二丫也不要了,撒腿就往娘家跑。
姜老太去捉,林秀秀麻利地躲开了。
老姜头去拦,林秀秀瘦瘦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直接把老姜头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