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得了吩咐,拔腿就往不远处的村落跑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把她的爹娘和两个弟弟带到了姜二丫的面前。
神色凄苦的年轻夫妻以为女儿真的为自己找好了买家,从今往后就要与他们骨肉分离了,心中万分不舍。
他们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两个饿成大头娃娃的儿子,一次次地张开嘴,又一次次地将嘴合上,挽留的话没能说出来吧,自己先哭上了。
姜二丫制止道:“别哭。放心,我叫你们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卖女儿的。我就是想问一问,你们愿不愿意租种我家的田地?”
姜二丫去买祝员外这二百多亩田地的时候,县令大人就对她说了,希望她接手这些田地的同时,也能接手原先那些佃户,与佃户们续上新的契约,免得他们无田可种,无以为生。
这一点姜二丫不反对。
因为这二百多亩田地离杏林村比较远,日常管理不太方便,为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最好把它们都租出去。
田地租出去之后,那些佃户就算是田地的半个主人了,他们得指着田地的产出生存下去,自然会十二分用心地把田地管理好的。
姜二丫只要当个按时收租的小地主婆就行了。
夫妻二人愣了愣:“您愿意让我们继续租种这里的田地?”
姜二丫点了点头,道:“是的。”
夫妻二人听罢,拉着儿女就要给姜二丫他们三人磕头。
他们是真的很感谢姜二丫。
因为,只要还能继续租种这里的田地,他们就不必改变自己固有的生活方式了。
生活方式不变,他们的心就能安定下来,不用再为未知的将来而焦虑了,更不用再焦虑到想要卖掉女儿的程度了……
姜二丫知道他们的想法之后摇了摇头,暗道这夫妻两个真是死脑筋,一点儿也不知变通。
这世间的活路又不是只有在家附近当佃户这一条,放开胆子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新的天地来呢。
不过,姜二丫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毕竟人各有志不是?
再说了,万一她把话说出口了,点醒了那些佃户,人家不愿意再当佃户了,那她这二百多亩田地租给谁种去?
姜二丫将这家人一一拉起来,继续说道:“除了你们,要是有谁愿意租种我家的田地,也可以来找我。”
说完,她又问道:“你们原先租种祝员外家的田地,祝员外收几成的租?”
夫妻二人如实说道:“祝员外坏的很,他才不会按收成来收租呢,他收的一直是铁板租。
不论丰年还是灾年,不论丰收还是歉收,他每亩田地都要收一石的粮食。
幸亏祝员外犯了事,一头撞死在公堂之上了,祝家剩下的那些人也被陈员外欺负的够呛,要不然……”
要不然,哪怕今年地里遭了灾,一粒粮食也没收上来,祝家人还是会挨家挨户地找上他们这些佃户,让他们签下相应数量的粮食欠条。
若是一年之内他们还不上,来年每亩地就得再多交两斗粮的利息。
这么利滚利、息加息的,他们这些佃户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祝员外死的好、死的妙啊……
姜二丫为了死后不被佃户们拍手称快,决定给她家的佃户们减一减租。
她道:“租种我家的田地,只需要按每年的实际收成,交四成租就行了。”
夫妻俩一蹦老高:“此话当真。”每年只需要交四成的租?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呀!
姜二丫笑着说道:“当真。
我们可以当场签下契约。
此外,还得劳烦二位,帮我把你们村子中的其他佃户都叫过来,我想把我家这二百多亩田地全部租出去。”
夫妻二人赶紧回了村,把一村老小都带了过来,逐一与姜二丫签下租地的契约。
这一回,夫妻二人不再只租五亩田地了,他们一口气租了十五亩!
多种十亩田地虽然会很累,但再累他们也愿意,因为每多种一亩,他们就能多得好几斗粮食……
姜二丫忙了小半天,才把那二百多亩田地全都租了出去。
她拿着一大叠按了手印的契约自言自语:“终于搞定这边的事情了,以后只需要偶尔过来露露脸,让佃户们瞻仰瞻仰我这个善良的地主婆就行了。”
说罢,她将那叠契约放进了怀里,驾着马车载着姜二牛和傻星回了方家村。
此时的她是真没想到,两天以后,这群佃户会哭着找到方家村来……
原来,姜二丫家的佃户们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把他们家地主只收四成租的事情嚷嚷出去了。
消息传到陈员外的耳朵里,陈员外顿时气成了一只鼓脸的癞蛤蟆。
“按收成,每年只收四成租?
这姓姜的小地主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
咱们清江县的地主收的都是铁板租,他一来就搞特殊,是谁给他的胆子?
他这么一干,咱们手底下的佃户都得闹情绪了。
来人,找到这个姓姜的,教教他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小地主。
他要是不听话,就把他那个‘姜’打成‘僵’!”
陈员外想,他已经顶替祝员外成为清江县最大的地主了,从前他们这些小地主都必须听祝员外的,那么如今,那些小地主就必须听他的!
那姓姜的小地主居然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把田地的租金定的那么低。
这也太不把他这个大地主放在眼里了,他必须给他一点儿颜色瞧瞧。
等姓姜的知道厉害了,自然就会乖乖听他的话,唯他马首是瞻了。
陈员外派出去的人手在祝家庄附近找了找、问了问,结果他们只打听到了姜二牛和姜二丫这两个人的名字。
其他的,比如姜二牛和姜二丫长什么样,怎么买下的这片田地,家住何处之类的问题,他们愣是一个也没打听出来。
他们每问一个人,对方都会摆出那种一问三不知的懵逼表情来,若不是对方的眼珠子总是乱窜,他们差点儿就信了!
为了从那些佃户们嘴里得到线索,顺利找出姓姜的小地主,他们只好想出一个坏主意来——拔掉那些田地里的庄稼,让那些佃户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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