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与永安侯并排坐着,开始盘问“姜二牛”。
不等“姜二牛”开口回答,姜士杰便替“姜二牛”回答了。他说的,自然就是“姜二牛”之前编出来的那一套。
定国公听得皱眉,永安侯却很高兴。
自去年随洲大旱,西戎数次扰边,朝中文臣总是指责他们这些武将没有本事干翻西戎人。
武将们请求出战,户部又一直叫嚷着没钱筹备粮草……
永寿帝被吵得烦了,在朝堂之上将文臣武将各自狠批了一通,说文臣无能,骂武将无用。
武将们被骂得十分惶恐,生怕永寿帝一声令下,将自己罢官夺职。
从前有过错的那些,更是怕极了永寿帝会找他们算后账。
武将们惶恐之下开始三三两两地抱团。
这一抱团,永安侯才明白了自己与定国公的差距。
追随定国公的武将一大片,追随他的只有小猫两三只。
太祖打天下的时候,他与定国公是太祖的左膀右臂,在朝中的名望和地位是一样的。这些年,他却远远比不上定国公了。
定国公又一直记着自家夫人害死他家女儿的仇恨,他若是在这个时候给自己下个绊子,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永安侯之前就向定国公数度求和,但定国公一直都没有搭理他。
如今,“姜二牛”来了,他平白多出了一个大孙子不说,他儿子也一改往常那副醉醺醺、一蹶不振的状态,变得精神起来了。
他大孙子又是定国公的亲外孙。
有他大孙子在中间做纽带,他们永安侯府与定国公府的关系,总算可以缓和缓和了。
永安侯一高兴,决定按姜士杰说的办,明日就大宴宾客,让大孙子认祖归宗。
姜延亮嘴里发苦,敢情他屁颠屁颠地跑去找永安侯,非但没能给自己搬来一座靠山,还给“姜二牛”这个对手搬来了一架升天梯!
有了爷爷的支持,那“姜二牛”认亲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
姜延亮哭着笑起来,给爷爷道喜,给定国公道喜,给大伯道喜,祝贺他们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姜二牛”。
定国公看了看心口不一的姜延亮,又看了看眼珠子乱转、点头哈腰的“姜二牛”,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家敏敏的孩子,就算长的不像敏敏,就算一直养在乡下,身上多少也该有点儿贺家人的骨气吧?
可眼前这个——太让他失望了!
永安侯与姜士杰高高兴兴地商量着认亲宴的事情,定国公忍不住出声打断。
“认亲宴暂时别办了,先让他学一学礼仪规矩吧,等他哪天把规矩学好了,再来办那认亲宴也不迟。免得他什么都不懂,站在人前,只会惹人笑话。”
定国公嘴里说着重话,一双眼睛却一直在观察着“姜二牛”的反应。
“姜二牛”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愤恨之意,被定国公敏锐地捕捉到了。
定国公心下一紧,怀疑起来。
他决定悄悄派人去一趟清江县,与远在清江县的定国公夫人一起,好好核实一下“姜二牛”的身份。
永安侯见定国公脸色凝重,不似在开玩笑,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送走定国公之后,永安侯将他家夫人叫了出来,让她给“姜二牛”和“姜二丫”安排住处,还让她请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二人礼仪规矩。
永安侯夫人嘴上应的好好的,等永安侯回了西山大营,她一转头,就把“姜二牛”父女两个扔给了姜士杰的现任老婆柳静君。
柳静君表示,教规矩嘛,她最会了……
“姜二丫”一进永安侯府,见了这后奶奶柳静君,立即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预感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将会过得特别惨。
果然,第一天,柳静君就让她头顶着一碗水,直直地站在院子中间,一整天的时间,柳静君都不许她动,但凡她动一下,柳静君就会毫不留情地敲她一棍子。
晚上,她忍着浑身的疼痛找到她爹告状,结果她爹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多少。
柳静君派了四个嬷嬷过去教“姜二牛”,“姜二牛”被折腾的,一躺下就起不来了。
他有气无力地劝“姜二丫”:“想要过好日子,你就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等咱们学好了规矩,就可以正式认亲了……”
“姜二丫”在院子中间站了五六天,才把站姿学好。
等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柳静君宣布,接下来要教她学学该怎么跪。
柳静君也没说怎么跪才规范,只吩咐两个婆子看着她,让她在门外跪够两个时辰。
“姜二丫”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哭了。
她从来没有一次性跪过这么久,她从前并不知道人跪久了会这么难受。
现在她知道了。
她感觉自己的膝盖又痛又麻,那痛和麻从膝盖传遍全身,导致她整个人都在打颤。
她一边跪,一边哭。
一边哭一边悄悄对自己说:“等天黑了,没人看着我了,我就悄悄溜走,我要去找我娘和我哥,我不想做姜二丫了,我想做回姜明珠。”
可等她熬过了白天,被人搀回自己的专属小院,看着那满院的富丽堂皇、珠围翠绕,她又对自己说,“再忍忍吧,现在放弃的话,前面这些天吃的苦就都白吃了,你甘心吗?”
姜士杰急着举办认亲宴,又不得不听从前岳父的吩咐,让儿子和孙女按前岳父的意思好好学规矩。
得知儿子和孙女被柳静君“严格教导”,他只能掏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给儿子和孙女不停地买买买。
假扮的“姜二牛”和“姜二丫”本就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被姜士杰这么一弄,他们感觉学再多的规矩,受再多的折磨,都值了!
……
清江县杏林村。
定国公夫人也在拼命地给姜二丫父女二人买买买。
可清江县毕竟是小地方,好东西有限,定国公夫人再怎么买买买,也不过花了一万两银子。
她这边刚把一万两银子花出去,姜二丫转头就抬给她两万两,还是现银。
姜二丫这壕气冲天的样子,把定国公夫人吓了一跳。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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