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窍不通进摇光院确实困难。”抖了抖手上的报纸,季学锦收回目光,似乎在逃避刚才华蔚的那些话语。
他沉吟了会,又说:“但进其他院又并非是没有办法。既然你是想去体验一下,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联系一下那位老师。但我希望你还是认真听老师的教诲,哪怕你三分热度后发现自己不喜欢了,也要坚持下去。”
华蔚的手顿了顿,垂下眼睑,不置可否:“那就麻烦您了。”
摇光院,北斗国艺……她叉起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世人艳羡围墙内的天才身着华服,生来高贵,拥有着超然的地位与财富;可是,围墙内有人望着灰霾的天际满目失神,华美的衣袍下早已爬满了虱子,一片疮痍。
……
早上还有课,季学锦用完早餐后便出门去了学校。
“看来你是准备按着我的计划走了。”
想起丈夫离去时不太好看的脸色,被唐家一事逼得绷紧神经的楼懿文此时也难得地松了口气,莞尔一笑。
华蔚还不太习惯手腕上的戴了个镯子,忍不住动手调试了下,才抬眸答道:“是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在事态未曾明朗之前,按照他们所愿意看到的发展去做的确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毕竟比起一个冷静的楼家二小姐,人们更想看到的是一个来自乡下的土老帽女孩,她粗鄙、刁蛮无礼才是人们想象中该有的样子。
既然这样,何乐而不为呢?想要除掉一个敌人,首先该做的,就是麻痹掉他的神经。
“如今唐家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你的陡然出现一定会让他们起疑心。好在你的背景伪装足够完美,暂时能掩盖过去。可是楼蔷,你并不擅长伪装;若是今天我先生没有先入为主带着有色眼镜看你,只怕他早就发现了不对。”
就像她昨天看到楼蔷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她身份并不简单。
“待到满城风雨,舆论落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我的身份便不再会有质疑之声。祖母,三十年前的你比现在要果敢。”
她平静的目光望向楼懿文,缓缓启唇:“而你如今,迟疑了。”
有激荡的擂鼓之声敲在她的心脏之上,楼懿文眼底漫起了震惊,久久不散。
不知是惊讶于楼蔷查到了自己的过往,还是回忆起了过去的记忆;一时之间,双方都沉默了下来。
餐桌中间放置的花瓶里插着几支粉百合,几缕蓝色桔梗穿插其中,花朵上还残留着莹润的露珠,仿佛生命昂扬依旧。
“你说得对,我应该果断些的。”楼懿文浅浅吸了口气,眼中聚满精光,似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注入她的身体里,“早在许久之前,我就该果断的。”
不该在那时念及姻亲的身份对那些细节一再放过,不该摈弃原则,对那些人付出十分的信任;而这些都是最后酿成大祸的源头。
既然这个计划楼蔷已经付诸了行动,那么她该做的是在关键节点将舆论扩散开来,而不是在这里质疑自己的谋划。
是时候让那些在背后搞鬼的王八羔子看看,
——她是老了,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