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暮冬

预想中的重物落地声并没有到来。

谢长宁半个身子已悬在空中，危急时刻，她的手死死攥住墙沿，剧烈的摩擦让她的手掌渗出鲜血，一滴滴往下淌，又湮没在大雨冲刷里。

女孩眼睛微张，明眸没有光彩，反而充满慑人寒光。

她死死地盯着下方的男人，盯着他颈边那一束寒茫。

时安将美工刀抵在颈部大动脉前，锋利的刀刃已经刺破他的皮肤，血迹隐隐渗出。

时安将刀举起，展示在她眼前，闪着寒光的刀刃上血迹斑斑，被大雨沾湿以后，一点点融化在他手里。

他朗星似的眸子凝视着她，笑得恣意又决绝。

“还记得吗，谢长宁，这是你用过的刀，这上面还有你的血。”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从暗黑地底窜出，穿透密密麻麻的冰锥，仿佛奏响死亡的序曲。

时安舔了舔嘴角，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复又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谢长宁，你小时候说过，要我一生顺聿，万事如意，对吗？”

女孩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点波动，看着他的笑脸，轻轻点了点头。

时安将刀重新抵回动脉，眼里蒙上一层寒冬，和谢长宁隔着雨幕对峙着。

“你要是跳下来，我这辈子都不会顺利。给你一个选择吧，我知道这样很卑鄙，”

他脸上混合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整个人被淋得湿透。

“你的愿望永远都不会实现了，谢长宁。你会食言一辈子，死了也欠着我，所以为了要回这笔债，”

“一起死吧，谢长宁，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要你一辈子亏欠我。”

时安笑得越发轻快，大雨温和地抚过他的眉眼，星辉入眸，仿佛换了人间。

谢长宁撑起颤抖的身体，攥着墙沿的手早已血肉模糊，鲜血染红墙体，顺着雨水蜿蜒而下。

时安看着她，刀刃往皮肤里又陷入一寸，血液开始汩汩流出。

“住手！时安，你就是个疯子！你疯了，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

看着她惊恐慌乱的神色，时安却笑起来，眼里几分温柔，几分癫狂。

“是啊，我疯了，不疯怎么留得住你。”

“我在赌啊，谢长宁。你要死在我面前，那我也要你来体验一下，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惨死的样子——感觉如何，谢长宁？”

“来吧，动手吧，杀了我，你可以的，不是吗？”他温柔地凝视她，星辉渐渐暗去。

“砰咚”一声，是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

谢长宁往墙后倒去，僵硬的身体磕在水泥地板上，一颗心砸得四分五裂，又被人挤压着缝合。

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溺死的鱼重回海底。

“哈哈……哈哈哈……”她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凄凉怪异的笑，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子。

“时安，何必呢，我就是个怪物啊……”

雷声轰鸣而至，大雨遮蔽了天空，沉沉暗无天日。

有一个人拨开云雾，轻柔地笼罩住她，将她拢进温暖的怀里。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睡吧，睡一觉就好，我永远在你身边。”

我是你的软肋，你是我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