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尸海求生 第三百五十九章：遗言

王河快要死了。

即便是生物科技和量子场论达到登峰造极，已经不需要从食物中获取能量，依靠自身器官凭空吸收各种能量，甚至包括零点能和暗能量等，来当做自身所需能源的灰人，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使用可以跨越维度的超级异能

而王河的一时大意，终是铸就了自我毁灭的悲剧，就在弥留之际，他陷入了极度缺乏能量的昏迷中，朦朦胧胧间，王河看到了一个崩塌中的世界，一个拥有着璀璨文明的世界，正在逐步坍塌。

「这是我的母星……」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一种古老陌生而又语速极快的语言，王河居然神奇的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我和你正在意识交流，我们的意识已经完全的对接，现在在你的面前我将无所保留，虽然这样做固然是因为时间所剩不多，但最重要的是，在生命的最后，想请你听听我这个老人的唠叨。」

一个身影出现在茫然的王河面前，宙斯苍老佝偻，无比萧瑟，他表情灰白的有些吓人，如同生物脑外面被污染的圆盘器官那般残败。

王河知道，自己的死亡，也就等于灰人最后希望的破灭，等待他们的也将是毁灭的判决。

「按照人类的计时单位，我活了二百一十五万年，不用那么惊讶，基因技术发展到灰星的程度，克隆和记忆转换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事实上我们灰人已经很久没有过新生儿了。

每一次换取新的身体，对我而言就像是重生，我都将重新回到无与伦比的强盛，但是，即便再先进的生物科技，也无法逃过这个维度的规则，每一次重生，都不可避免的会有一定程度的衰败。

这已经是我的第十四具身体了，我还记得第一次寿终正寝时，我才一千多岁，而第二次生命我足足生活了五十五万年，那时候所有的灰人都相信，我们可以一直重生，直到突破身体的桎梏。

然而最近的这具身体才使用了三万年，就已经是我所有使用过的身体中，最苍老的肉体了，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衰竭的器官，迟钝的大脑，以及垂垂老矣带给我的无力感。

一个我们不愿承认，但事实存在已经摆在面前的问题始终萦绕在灰人的恐惧中，我们终将灭亡，而不是跨越那道天堑。

但是灰人长达八百万年的漫长历史，并不是只有科技在进步，我们也有着复杂的情感，甚至比人类更加复杂，所以灰人不但拥有人类所有的劣根性，而且远远比人类更为的自私。

我们的问题不在科技而是在于我们本身，我们传承了八百年，但依旧缺乏改变的意志，始终无法改变自身残暴自毁的天性。

你在圆盘做的手脚，其实早已被阿波罗发现，不用那么惊讶，人类的文明在灰人的眼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即便全盘继承灰人的科技，想要达到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至少也需要一百万年的学习。

你觉得在灰人的眼皮子地下，想要绕过我们去接管属于灰人最高科技成果的硅基生命体，也就是你口中的圆盘飞船，我们会毫无察觉么？

别紧张，王河，实话实说，我早已修改了你埋藏在圆盘中的程序，不得不说，手法很粗浅，不要说阿波罗那个只活了十五万年的小伙子，可能就连我们灰人随便的一个新生儿都能一眼发现。

但是我很佩服你，你的程序设定中并没有彻底断绝了灰人生存机会，而是选择了以人类为主导的共存，自私但是比灰人更为人性。

即使是阿波罗，那个灰人中的软弱仁慈的蠢蛋，也会选择彻底排除外族的所有的控制权，最多就是允许你们这三个蓝星生物，可以搭载逃生而已。

这就是我们灰人一直以来的生存原则，高级的文明才是我们仰望值得尊

敬的存在，同等级只是拥有与我们平等相处的基础。

而不管是哪个文明，衰败到快要灭绝时，就只能和低等级文明一样，成为我们前进的踏脚石。

这是宇宙中的法则，多少个银年以来所有的星际文明都在遵循的铁则，而你想要共存的想法，在任何一个文明看来，简直就是愚蠢中的愚蠢，尤其是你还掌握着这个即将灭亡的文明的未来。

但是我在漫长的生命中曾多次面对一个绕不开的问题，它让我无数次陷入沉思，却始终无法解答，直到刚才，我看到了垂死中的你。

你的死亡让我很揪心，因为代表着灰人的传承终究迎来了毁灭，而不是期盼中的辉煌，一个低等文明的生死居然决定了一个高等文明的存亡，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充满讽刺意义？

所以生命究竟是什么？

如果它只是一个个体发生、存续、消亡的替代过程，那为什么你这个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生命体，低等到如同尘埃的文明，却能决定经历过漫长考验的伟大灰人的存续？

或许生命只是命运的奴仆吧，在时间这个可怕的计量单位中，遵循自发熵变为具体方式的进化和适应过程的生命，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

或许那些真正能超脱时间的文明，才能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生命，而并不是所有的文明拥有这个资格，就比如你，人类，又比如我，灰人。

当一万八千前，我带着五万多家族成员来到这个星球开始，就发现了你们这个特别的种族，你们有着所有可以走向辉煌的文明种族相同的特点，强烈的情感以及无与伦比的欲望。

这是一切文明进化的基石，但是，人类也有着所有文明都不曾有过的巨大缺陷，你们并不适合蓝星，人类没有可以适应气候的皮毛，没有抵御外敌的爪牙，更没有无可匹敌的强大体魄。

人类是如此弱小，但却有着得天独厚的强大韧性，也会像某个伟大文明那样团结合作，以牺牲个体来振兴整个团体的奉献精神。

要知道，那个文明一直到即将毁灭的最后一刻，才体悟到放弃个体的生命载体，集合整个种族的精神力，来突破维度的屏障，最终迈向伟大的辉煌。

而人类，在只能算是牙牙学语的时代，就能为了延续未来，而放弃作为意识承载最关键的生命。

我曾为你们这个种族的精神感到颤栗，因为在对于维度的探索中，灰人曾意外的接触到更为神秘的平行宇宙，在那里窥探到一个极其辉煌，甚至能创造新的平行宇宙的伟大文明。

而这个可以说是超越了四级文明的恐怖存在，却有着与你们人类相似的文化和精神领域，他们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就让灰人文明进步了一个台阶。

是的，灰人就是从这个名为「地球文明」的馈赠中，得到了进化细胞，也才有了灰人文明的基石。

而当我发现蓝星时，我就有一种感觉，这块让灰人飞速发展的基石，实际上并不是送给灰人的礼物，我们只是一个转接者，一个快递员，它真正的主人其实是你们才对。

于是我故意忽略了人类的发展，不想因为过多的痕迹，让人类崛起的太快，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遍布银河系，逃避变异同族的灰人们最终还是被一一发现，等我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被困在了这个贫瘠的星球。

没错，遍布蓝星的圆盘飞船，是集合了整个银河系的变异灰人，而它们全部都是被我们这个家族引来的，但是我不想道歉，因为这是人类的契机，也是对我的惩罚。

我想把进化细胞窃为己有，而忽视了它的真正主人，所以它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了你们，作为惩罚，灰人只有灭绝赎罪。

所以当我发现人类，因为污染的进化细胞而进化出异能

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推论是对的，尤其是发现了你，天选种族中的天选之人，于是我不惜冒着坠毁的危险，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与我相伴了一百五十万年的圆盘，会被离子锥击中，然后坠毁的缘由。

不要因为这一场灾变而憎恨灰人，进化的道路上充满了灾难，任何文明终会面临危急存亡点，大多无法存活，只能从进化中寻求生路，所以过去的毁灭成就了今日的我们，人类也同样如此。

人类只要在这紧要关头，找到改变的意志就能进化，这正是文明进化的关键时点，你们终将度过这场劫难，走向最终的辉煌。

你在圆盘上动的手脚并不完美，那个小型圆盘的基础程序本就是以你为主，它终将成为你最好的工具和伙伴，也将会陪伴你生命的大部分时光。

而你在「黑匣子」中的发现并修改的程序，只不过是我的一点点私心，毕竟谁也不愿意看到最后的同族会被利用后抛弃，但是看到你有着共存的想法，我还是非常的感动。

谢谢你！为你所做的一切。

不用担心，你会活下去，一切都会按照计划顺利的进行，我在你的身上留下了精神烙印，阿波罗和雅典娜看到你的时候，就会明白一切，他们将是你最忠诚的同伴，接纳他们……

好了，我的遗言到此，接受我最后的生命能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