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觅娇嫁进来后,沈自熙的药都是她负责哄他喝下的.
她虽然不懂医理,鼻子却比常人敏锐,这药的味道分明比平日更苦了两分。
宋觅娇表情笃定,抬手便指向那碗漆黑的药,“这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应崇闻言看向沈自熙。
他是知道的,三爷素日喝的“药”本就没什么作用。
但这也架不住有旁人暗害。
应崇眼睛快速转了转,立马拱手向两位主子请罪,“三爷的药都是咱们的小厨房自己熬的,厨房的人也都是用惯了的……”
“属下这就去查!”
应崇说着便要转身出门,却被宋觅娇喊了回来,“查来查去,想来也只有一个答案。”
宋觅娇看着沈自熙,“三爷还记得昨夜我们怎么说的吗?”
“不如将计就计,且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
“又不好了?”
晋氏刚梳洗打扮好,正挑着今日出门要穿的衣裳,刘嬷嬷便进来回话,说凌雪轩那边请了大夫。
“是,还是应崇来回的话。说可能是昨儿出去吹了风,晨起便有些不适,三少夫人要照顾三少爷的身子,也不能来请安了。”
晋氏一脸关切,哪儿还顾得上出门不出门的,带着刘嬷嬷就准备去凌雪轩看看。
这刚跨出房门,就遇见了沈崇。
“国公爷。”
晋氏连忙把凌雪轩的动静说了一遍,又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了半晌,还是咬咬牙,顶着压力说道:“清弘大师说的话,会不会真有几分可信?”
晋氏也不想提这茬,可那些话一闷在她心中,加上沈自熙这身子一直时好时坏……
一个是丈夫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小儿子,一个是没有父母兄弟帮扶的儿媳妇,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清的。
她说完这话就觑了觑沈崇的脸色,见他绷着一张脸没好气儿,又从善如流地认起错来,“也是妾身无用,年三十晚上那场大火,愣是没查出半点问题来。”
若不是人为,那清弘大师所言,便又多了几分可信。
沈崇回京还不到一个月,眉心就已经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了,人看着也苍老了几分。
“行了,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
他捏了捏眉心,示意刘嬷嬷把人扶起来。
沈崇原本是最不想相信清弘的人。
但他才说了那样的话,沈自熙的身子就出了问题……
他不由得想到当年那场大火和沈自棠脸上那块如同腐肉的伤疤。
“那老爷有什么打算吗?不然……就提前送清弘大师回去。”
沈崇沉默半晌,声音冷了几分,“子不语怪力乱神,既然生了病,那就好好请大夫。”
“新年佳节,少说些丧气话。”
“是,妾身知道了。”
晋氏叹了口气。
好在府上养着大夫,不然这大过年的哪儿找去。
晋氏看着沈崇来了又走的背影,脸色不由得多了几分苦涩,“原本还想着今日和二弟妹三弟妹一起去进香……”
“罢了。@*~~”
她挥了挥手,安排刘嬷嬷,“沅安,你去二房三房说一声,择日再去吧。”
“是。”
梁氏一早便得了消息,见刘嬷嬷亲自过来,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听她说了不去的原因后才长吁短叹,摆出一副长辈模样,“我虽然不喜欢三郎媳妇儿,可三郎到底也是我的侄子,若是府上的大夫不够用,只管知会我一声。”
“老奴替夫人谢过二夫人了。”
刘嬷嬷本想传了话就走,却不想梁氏却说个没完,又吩咐下人去房中取出两个锦盒。
“我本是打算今日亲自给嫂嫂送去的,但只怕这会儿。
她忙着三郎的事,也没时间见我。”
“我前一阵儿因为阿璎的事着急上火,口不择言地说了不少浑话,好在嫂嫂大度不跟我计较,但我这心里始终过不去。”
梁氏装模作样地用帕子揩了揩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这点小玩意儿,还请刘嬷嬷帮我带给嫂嫂,只当是我的赔礼了。”
梁氏性子要强,家世又好,低头认错这事儿还是头一遭。
连刘嬷嬷都有点措手不及,连忙接过丫鬟递来的锦盒,“二夫人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们家夫人哪里会把那点子事儿放在心里。”
“但二夫人也放心,这礼啊,老奴一定带到。”
梁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笑着把刘嬷嬷送到院门外,临了还加了句,“你啊,回去也给我大嫂嫂再说说,三郎要娶妻,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得,可莫要耽误在宋觅娇这个煞星身上了。”
刘嬷嬷也是人精,哪里敢应和说主子的坏话,三言两句敷衍着便连忙告辞。
待刘嬷嬷走了,沈宝璎才从屏风后头出来。
“娘,你这样说也不怕被别人听出不对劲来。”
她在宋觅娇手里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早没了之前那般毛躁,算计起来比梁氏考虑得更多,生怕计划不成。
“我的儿,你大可放心,”梁氏牵着沈宝璎在桌边坐下,“这个时候找晋氏求和,自然也有我的考量。”
“你以为晋氏多心善?”
梁氏给沈宝璎倒了杯热茶,想起晋氏那伪善的嘴脸,冷嘲热讽道:“这沈自熙可是国公爷的眼珠子,她之前贸然把宋觅娇抬进来冲喜就已经犯过一次忌讳了,国公爷之所以没发作,大半也是因为沈自熙的身子的确有所好转。”
“可如果冲喜不成,反倒把人克死了,你觉得你大伯父会找谁的麻烦?”
沈宝璎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眼睛却已经难耐地亮了起来。
“求和是告诉她见好就收。”
“博一个与人为善的名头便够了,可切莫把自个儿搭进去。”
“至于清弘大师……”
梁氏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新染的蔻丹,她双手白净,指甲却染上鲜艳的红色,猛地看过去,素手染血一般。
“他收了我这么多银子,哪里敢不尽心做事?”
“更何况,我要做的可不单单只是把宋觅娇赶到佛寺里那么简单!”
梁氏笑着摸了摸沈宝璎的脸,“你啊,只管想想怎么折磨宋觅娇就行。”
沈宝璎吃了太多次亏,不管梁氏说得再怎么周全,心里总还是有些忐忑,“娘你刚才也说了,大伯父把我那三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咱们在他药里动的手脚……不会出事儿吧?”
梁氏摆了摆手,“要不了他的命,顶多折腾两日就是了。”
母女二人在房间里盘算了许久,只静静等着沈自熙那边的动静。
大年初三黄昏时刻,国公府一下乱了起来,凌雪轩的下人一个个慌张地跟没头苍蝇一般,大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三少爷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