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快去请大夫来!”
沈修神色焦急,命人把“沈自熙”从马车里背下来,又连声吩咐下人去请大夫。_o_m但只把人送回凌雪轩便不再言语。
“我的天爷,三少爷这是怎么了!”
“快扶进屋子躺着!”
凌雪轩下人不多,杂乱起来也显得热闹了,沈修父子站在门外观望了一会儿,脸上的焦急神色伴随转身的动作消失殆尽。
沈自安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已经大门紧闭的凌雪轩,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爹,咱们就不管了吗?”
沈修面色冷硬,这般神色倒是和沈崇有几分相似。
他瞥了一眼沈自安,猛地攥紧了双手,“既然舍弃了你娘,便只有舍弃到底了。”
“回去告诉阿璎和小七,若想保全如今的富贵,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
“尤其是阿璎,知道了吗?”
沈自安想到梁氏的惨状,不由对沈自熙这个活阎王也多了几分惧意,哪里还敢再追问,忙朝沈修拱手,“儿子这就去。”
凌雪轩的下人早就被沈自熙换了一批,除了跟着宋觅娇的水冬和红珠,陆续都被换成了虎跑营的人。
待沈修父子走后,假扮沈自熙的人才睁开眼睛,和同僚商议接下来的事。
“现在怎么办?”
“应崇大人传信回来,说是已经找到夫人了,又命人去找了步长命,但眼下夫人不便回府。”
“我们能做的,便是替三爷守着凌雪轩。”
***
法华寺的禅房,空气几乎凝成实质。
应崇和迟刃大气都不敢喘,眼观鼻鼻观心,只盼着从步长命嘴里听到几句好话。
“啧。”
可等了好半晌,步长命才做声,却听得应崇和迟刃后背发凉,匆匆看了沈自熙一眼,只看见自家主子攥紧了垂在腿侧的手。
若不是想着要让步长命诊治,只怕这手已经掐在他脖子上了。
“啧啧。”
谁知步长命变本加厉,听得沈自熙额头青筋直跳。
应崇担心他再“啧”一声就会头身分离,壮着胆子上前,笑着问话,“步先生不然还是直言吧,夫人可还好?”
“好?”步长命反问应崇一声。他长相年轻,面白无须,却学着老耄模样拈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一边说还一边叹气摇头,“可惜啊,真可——呃啊!”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沈自熙扼住脖子,他舔着脸和沈自熙说笑,拍着他的手示意他松开,“三爷定力可不如从前了。”
“我没工夫听你废话。”沈自熙一颗心悬在半空,偏步长命个没长眼的还有心思同他开玩笑,他沉着脸,眼底是平静的杀意,“若你治不了便早点给我滚,莫要耽误时辰!”
“治不了?”
步长命最听不得这话,他冷笑一声,从沈自熙掌中挣脱开,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猛然扎进宋觅娇的喉管,“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步长命救不了的人!”
原本还昏迷不醒的宋觅娇猛地提起一口气,人也随着提气的动作往上抬了些。
沈自熙不错眼地看着步长命的银针在宋觅娇各大穴位上游走,最后一针扎在指尖,待放出一射血后,宋觅娇原本苍白的脸色总算回暖。
“算她命大,依她的底子,若再迟个一刻,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步长命说完脸一抹,又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嘶,不过也说不准,万一我还是能救呢?”
他说完,猛地抬手,指尖又是一排针,竟直冲宋觅娇的死穴冲去。
可步长命的手掌还没能靠近,禅房内就是一阵脆响,沈自熙竟生生卸了他的胳膊。
“嘶——三爷,你可真够狠心的。”
步长命察觉沈自熙眼中的杀意,他脸色稍僵。
,不敢再造次,乖乖收了针,躲到一旁自个儿把胳膊给接上了。
“嘘——嘘嘘——”
他被沈自熙那眼看得心如擂鼓,又看见冷面阎王竟小心翼翼地给床上的女人擦了额头冷汗又给她掖了被子,大有劫后余生之感,连忙冲应崇打眼色。@
“床上躺着那位什么来头啊?我可第一次瞧三爷这般紧张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步先生眼盲了不成。”应崇也是惊魂不定,压低了声音和步长命阐述事情的重要性。
“那位,是三爷的眼珠子。竟敢拿夫人开玩笑,得亏三爷没动真格的,不然你到阎王殿当你的神医去吧。”
步长命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事,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滑落。
他是听说三爷娶妻,可不都说是娶来“冲喜”的吗,谁知道这位爷会这么上心……
“步长命。”
正想着,沈自熙冷不丁地叫了他一声。
“在、在——!”
知晓事情严重性的步长命紧张得声音都变了,活像从嗓子眼儿里硬挤出来似的。
他赔着笑脸,不敢再造次,“三爷有何吩咐?”
“娇娇眼下如何?她身子一向柔弱,此番会不会落下病根?”
沈自熙坐在床头,握着宋觅娇冰冷的手,语气比之还要冷上几分。
提起病症,步长命总算是正经了些,他拱手回话:“如三爷所言,夫人本不似练武之人,泡了几个时辰的冷水不说,且惊惧难安,寒邪侵体。但好在三爷及时用内力护住夫人心脉,加之开春后天气回暖,虽有损伤,但还有回旋余地。往后仔细将养着就好。”
沈自熙闻言松了口气。
这步长命人是不正经了些,但医术在他认识的人当中是能排第二的。他这命不久矣的脉象便出自他之手。
排第一的……便是一眼识破他伪装的公府三夫人周氏。
沈自熙垂眸,但宋觅娇的手暖和后才松开,“那何时才能醒来?”
“这就说不准了。”步长命摇摇头,这事本就和自身有关,他只是个大夫,又不是算命的。
只是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说,化作文字时便委婉了许多,“许是今日,也或许是明日。”
“……”沈自熙的青筋又跳了跳,他闭眼不想再看这人,挥手把人赶了下去,“下去煎药吧,不必替我节省药材。”
步长命一听来了兴趣,从手掌底下抬起一双眼睛,“火莲也可用?”
“可。”
“麒麟角呢。”
沈自熙:“……可。”
“那……”
沈自熙忍无可忍:“应崇!”
“唔唔唔——”
应崇眼疾手快,抬手封住步长命再欲说话的嘴巴,半是提溜半是挟持地把人往外带,“步先生,为了您的小命,应崇只得先点您三个时辰的哑穴了。”
“我陪您煎药。”
步长命走后,禅房内总算是安静了片刻。
沈自熙负手起身,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叫人生出无边的惧意,“找人给方知野送信,让他今夜把娇娇“送回”镇国公府。”
迟刃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才堪堪提起似乎是被冰封的双足,磕磕巴巴地道:“属、属下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