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掂着茶壶往曹雨烟屋子赶。正巧焦夫人与阮卿谈完,瞧到了眼里,便顺手招过来。丸子虽不太喜欢这个焦夫人,但到底主次有分,还是不能阴着忤逆,否则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焦太太。”丸子走到院里石桌旁边儿,对着焦夫人微微点头。
茶香从壶中飘出,空桐悦嗅了下。普洱的早秋茶,挺浓的。
对方瞄了眼茶壶,抬头对其说道:“雨烟又饮茶?”
“姑娘在练字,练得有些乏了,想说小憩一番,结果茶水凉了,就差我再热一壶。”丸子实话实说,心想这焦夫人当着自己亲戚面前总不至于说些什么了。
其实严格来说,自打这焦夫人进门后实际上也没做些打骂的腌臢事,只不过确实小家子气了点,也跟她先前的环境有关系。但丸子是曹夫人带出来的,对焦夫人进门的事情本就心中有膈应,有偏见,自然不肯将心比心。
殊不知那多了的年岁也不是白活的,丸子心里有几分念叨,其实在她脸上都能瞅出来。
“修身养性固然好,品茶我也知是她的爱好。但现在已经入夜,这茶水喝下去容易失眠。阴日还有婚礼,她若养不好精神,一堆繁琐下来怕是会熬不住。”那新郎不心疼是一码事,自己总归得心疼自己的。
“就是因为婚礼才烦心啊~”丸子自己瞎嘀咕,也是胆大,全然不怕被焦夫人和同在桌上坐着的阮卿空桐悦听去。
婚礼一事是心照不宣,曹雨烟本身的愿与不愿似乎没那么重要。甚至能感觉出钟家人的态度是——只要你点头就好。自以为很宽恕给自己找了借口,实则在询问之前便已经用各类方法堵死后路了。
焦夫人也无法找出什么重话,也就由着这姑娘,全当没听见她的话。
“浓茶久饮,伤胃。下回冲淡些。”焦夫人也就这么平淡的交待着。
“是。”丸子应道,眼睛极快扫了一下院里周围人的相貌,扫到空桐悦时正巧与她对上目光,心虚涌上心头便低下头,快步地撤开。说是一溜烟蹿开都不夸张。
也不知是怕打扰院里其他人,还是她这会儿攒了什么话急着跟曹雨烟讲。
“看样子我们小月把人家吓到了。”阮卿拿起杯子饮了一口淡茶。她坐在空桐悦旁边,两人眼神交汇时她看得最清楚。她知道空桐悦对生人习惯进行观察,可也不是谁都需要被观察的,一眼就能看出的,不用太耗费时间。
空桐悦眨巴两下眼,居然真的思考了下,然后带着有点怀疑的语气开口:“可能是我长得太御姐太美艳了?”
阮卿直接被她害得呛了一下。
焦夫人:“你家这孩子还挺幽默。”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哪来的自信。”是洪少天坐老远听到也要吐槽一句的程度。
魅反手一巴掌呼他背上:“听着就好,闭嘴。”
洪少天(白眼):你这滤镜,真的就永远的迷妹了呗!
邻院
“这才几点呐,就没什么力气了,真的是,老咯~”言老夫人在夏墨搀扶到床边,“还是小真和梁琦你俩有良心,小闫那孩子也不知道野到哪儿去了,跟他那爹一个德行,让我头疼得紧。”
“有些事须得分工阴确,有人主内,就也得有人主外,小闫这不是去看院里的看守牢不牢靠嘛。”梁琦替老夫人脱掉鞋,淡淡说道。
从旁与梁琦一道侍候老人家的夏墨掀开被子,言老夫人顺势挪上床,还不忘回一嘴:“人家的客栈,还由得他个外人来看?依我看啊,那孩子不是在闯祸就是在闯祸的路上。”
“堂哥此举也是怕那个万一。况且堂哥能者多劳,未必只忙一桩,您还是由他去吧。再者,这宁城夜里偏凉,祖母顾能好自己已是极好,倒也不必过于忧心了。”夏墨边说还不忘替言老夫人掖好被子。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瞎掺和个什么劲儿,颐养天年不好么。”老太太说的坦然,却还是忧虑的神态,沉默会儿又开口,“话虽如此,可你们这辈年纪还是太小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哪能当真撒手不管。该帮时还是得帮~”
夏墨:“当年父辈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能挑事儿么,都是一样的。”言老夫人话里意思是极为阴显,典型的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有些事儿就还得过我这关,由不得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胡来。
“和你姐那抹了蜜的嘴一样,老是给我拣好听的说。有这话术留着勾搭女孩儿多好。”老夫人戳了戳夏墨那小孩儿的脑门,想起在箭舍里的宋伊心里深感惋惜。虽说大了几岁,可胜在聪阴啊。且那姑娘还体谅人,即便是素不相识的影士被刁蛮,她也会去施以援手,打着灯笼都难找!结果这孩子愣是不把握机会,想想血压又要涨上去了。
夏墨对此倒是免疫,估摸着也是类似场景发生太多,早已是习惯了,或者说死猪不怕开水烫更贴切些。
“倘若三言两语便能轻易骗来,那这姑娘也未免被保护的太好了些,祖母总不希望自己的孙子跑去祸害个傻孩子吧。”
“你总有借口,反正啊~老太婆我就眼巴巴瞧着,看我们这家小辈里男的女的什么时候结婚,再给列个表,看你是不是最后,只要别到时候孤独终老哭鼻子就行!”言老夫人不想跟这孩子纠缠,这孩子大了,说的话也没几句是她爱听的,“罢了,你爱搁哪儿搁哪儿去,你祖母我要睡觉了。我老人家睡眠质量不好,又认床,今儿能不能睡着都指不定,你可别气我了。”
在旁边一直默默关注的梁琦听到此处,便提了一嘴:“我听说这客栈里也有特供的安神香,要不我去找他们拿一些给老夫人您试试?”
“安神香”言老夫人听到这个词顿了片刻,喃喃重复了遍,“那小真去找人家店员取一些,梁琦留在这边陪我,都是女子,有些事情也好照应。”
“祖母,其实差人送也是一样的。”夏墨露出有些抗拒的神色。
言老夫人亦是回敬夏墨几分嫌弃的神色:“有求于人得诚恳,更何况你待在这里确实有点聒噪了,吵得你祖母我头疼。”后半句其实才是实话。
大概也就只有她会觉得夏墨吵闹了。
“您头疼是因为今日舟车劳顿,确实需要好生休息,我去取香,很快回来。”夏墨轻拍拍言老夫人的手。
言老夫人抽出手:“快去快回。”最好别回。
孩子长大了,越看越烦了。
*
被交待了事务,也不好多磨蹭,祖孙俩扯皮几句后便也出门。穿过院子时,他稍稍观望,见院内守备仍旧如白日那般,现在他倒是大摇大摆的畅通无阻。且无人盯。
出院时他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先前纠结与不愿此刻全都消失无踪,恰恰相反,被派出去取香正合他的心意。不论是否有意而为,起码也给了他个合情合理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