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如何,曹雨烟并没有随着那两个姑娘一道走,而是留在原处,远远望了眼那两个人,转头看向洪少天。
她淡淡开口:“洪小哥不一道去么?”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在。
洪少天这会儿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也瞧见了,我虽说不是什么绅士,可总归还是要点脸的。”难不成还嫌刚刚糟心得不够么?
“再者,曹小姐不是也没跟着去,我身为男孩子,总得做好护花使者的本分啊~毕竟女儿家都是矫花。”讲到这会儿时,洪少天大致已经收拾好情绪,语气也尽量如往常一样,不过倒是没那么欢脱。
与魅这一遭,对他心态影响还是挺大的。
曹雨烟自是也有一番说辞:“焦焦是个小孩子,而一之宫魅亦是小孩子脾性。这会儿不高兴,故意耍性子扯着人避开,稍后自己想明白就回来了。何况我看那与她一道来的那个叫月儿的姑娘灵气得很,熟人之间讲话方便,我又何必插一嘴,事倍功半呢?”尤其那月儿貌似对自己有戒备的心态,曹雨烟想她应该是不太喜外人。
“曹小姐明明仅比我等年长几岁,怎么说的话老气横秋的。若是隔着手机打电话,没见到面,我怕是要怀疑是不是打错给哪位长辈了。”反感不至于,只是感觉突兀。
洪少天的话,曹雨烟没有过多反驳,默默挪开了视线,望向洪少天身后的小河,似是而非的回答:“无非是从前长辈的话听到耳朵里,车轱辘转一圈罢了。确实是老套了些,却也挺受用的——不论是珍惜眼前人亦或者是卿坦诚相待,直接些倒也没错。总好过一直错过。临了回忆起来才觉得后悔,再想回去,却发现已是镜花水月,可望不可及。如那《洛神赋》中的人物曹植,在被贬回封地的路途上遇见了使他倾心的水神宓妃那般,心有悸动却无法,徒剩肖想,说的就是‘怨’与‘悔’二字。”
“曹小姐讲得高深莫测,实则重点不就是最后一句么?”洪少天跟在听口语班的阅读理解似的,“如此有感而发,看样子深有体会。”
大抵是被戳中了心意,曹雨烟垂眸,稍稍转过一点身子,很明显的不想搭理。事实证明,若论扎心,洪少天算是个把好手。
洪少天对这个是不以为意,反正他日后与曹雨烟不会有什么瓜葛,没有必须维持良好关系的必要
这曹雨烟与那倒霉的乔家少爷是一对且恩爱的档子事,随手都能打听到,前脚乔家刚出事后脚曹雨烟就发婚讯,乔家人怎么想洪少天不知,可单看曹雨烟的反应,想来九成九是不愿的。
所以才是有感而发。洪少天也能理解,但她那句洛神却是不太对头。
属实是不能怪洪少天敏感,曹雨烟房中那个皮影就是他差人送的,按理说规劝人,话怎么着也扯不到那么远去。她突然提出来,就证明有事儿。
难不成是试探?还是警告??
也不对,他初来宁城,送皮影的人是现收买的,送出去时,更是混在了其他宾客的贺礼之间,就算曹雨烟有心,直接挨个排查也不会这么快。总不至于因为婚礼有一之宫家操办,洪少天又是一之宫家女儿的朋友就产生怀疑吧,怪扯的!
还有就是,皮影的事儿萧惜缘应该是不知情的,夏墨估摸着没告诉,否则也不会让洪少天插手。曹雨烟一回客栈就窝房间没出门过,连她身边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洪少天不知道,就连那个姑娘也就泡茶那一会儿离了房间,但也没离院啊。
那就是有人通消息了。
萧家的地盘上,混进了曹家的人。
好家伙,这宁城客栈的墙还当真是谁都能翻!
洪少天心里是大写的卧槽加尴尬。再一次明白为什么空桐悦要让他来看好那笨蛋魅了,这萧家人显然不太靠谱。
但他也没头疼很久,他的思绪很快被打断。方才气势汹汹拉着焦焦去找空桐悦的一之宫魅折回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倘若真有事,洪少天也只能见招拆招
上官云达抬了抬手,手抬向空桐悦离去的方向,不多时又默默落下。历历在目还是刚才的情形。
河中那船顺流下来的出人意料,又瞧着诡异,云达下意识想帮空桐悦挡一会儿,但对方却是向后退半步,神情不解。倒是显得上官云达过于神经质。
他没有恶意,便也将想法如实相告,毕竟女儿家胆子小,被些怪异事情吓到亦是常态。然,空桐悦回答他,胆子大小与人的性格相关,而非仅仅由于男女之别。且空桐悦确实神鬼不惧。
云达称自己受教了,行为思考确有迂腐狭隘之处。
本以为空桐悦会同他稍稍争论,不过她只答不妨事,惯性思维而已。这事儿也就这么略过去了。
长廊上人来人往,熙攘吵闹,可上官云达觉得安静极了——他和她陷入一种沉默中,让他不知该说什么。他找不到话题,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直到一之宫魅浩浩荡荡过来,撂下一句话便将空桐悦借走。云达想抓住她的手,却又晦涩,到底没有伸出手。当他鼓起勇气,结果只剩落空了。
此刻他陷入深深的疑惑,就像是快要搭成的积木大楼在某个瞬间产生倾斜,不安迅速发酵。他在学校时对空桐悦的认知因那几句话,忽然被打碎重组。
他不知她的想法,他不了解她。甚至都不知该说什么话缓和气氛,窘迫、尴尬、不安、怀疑,几者交织在一起,最后得出结论。
他可能拉不住她了
因为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