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昱韬目的已然摆在台面,萧惜缘被牵制着,自是不会否了,或者说哪怕她否,这人也会使法子逆转。
因此,她没拦。这也正是闫昱韬所希望的,畅通无阻。
只是今夜诸多意外,瞬息万变,闫昱韬尚未带人出门,大堂门外突然有了声响,应是有人回来。堂内几人的目光皆被吸引,纷纷望向门口。
先迈步进门的是梁琦,她身后便是夏墨。夏墨进门后扫视着大堂内的场景,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就没吱声,乖巧站在长辈的身后。
众人的注意力还是被梁琦吸引的多。
只因阴阴是同时归来,但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况。夏墨还是出门前的那幅装扮,但梁琦比他要狼狈了几倍不止。
她的鞋子上满是泥泞,衣裙上沾了不少灰尘,当中还有斑斑点点的白色痕迹,像是被未干的油漆蹭了几次,加之她凌乱的发型和有些空洞的神态,不免让人联想她在外时的境遇如何窘迫。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闫昱韬,梁琦脚步没站稳他就已经迎了上去。
“叔母怎么弄成这样了?”
梁琦这才堪堪回过神。
“无事,就是被追赶,摔得惨了些。”她这话不假,只是掩去了部分具体的细节,更多是她知道,多提也只是徒增烦恼。
“摔跤其次,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叔母与曹小姐和人群失散,我们担忧到不行,唯恐出什么事。若叔母当真遇到不测,怕是无法和二叔交待啊。”闫昱韬字字句句,哪怕用词有些欠妥,夹在这种态度里,充其量也是家人间的关心则乱,责备不下去。
梁琦没有说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眸。对眼前这个小辈的行为,她并无多大感动,反倒是觉得喘不过气。
毕竟她的安危,充其量也就是不好同长辈交待。
……
萧惜缘知道闫昱韬话里究竟几分真假,适时的走过去,将那尴尬的气氛撕出一道裂口。
“既然人回来了,赶紧去换身衣服,再让住店的医生瞧瞧有没有受伤,早发现早处理嘛。”
“是啊是啊,先收拾,否则太狼狈了。”这话是上官太太说的,虽说已经深夜,但今夜特殊,人来人往的,梁琦一身看着属实是不太雅观。
焦焦妈妈安抚了下自己的女儿,想着帮忙,就走过去领着梁琦去后院了。主要也是她看梁琦现在的精神状态,八成是被惊吓到了,独留她肯定不行。
梁琦这一遭算是客套完了,原以为能偃旗息鼓,可事非所愿,闫昱韬继而将矛头转向夏墨。
从进门时闫昱韬便发现了,他这个堂弟即便有性子,这会儿却也太安静了。
“曹小姐他们,没跟你二人一道回来嘛?”
这个‘们’字让夏墨意识到,他从进来时就感觉到的不对劲源于什么。
“空桐悦没跟你回来吗?”上官云达托着自己的胳膊,语气里又染上了急迫。
夏墨未答,眼神扫到焦焦,质问的情绪没有加以半点掩饰,就这么平摊展示在闫昱韬眼前。
焦焦躲到角落,不敢去看他。要知夏墨这一眼的冷冽程度可比上官云达方才的发火更让她害怕。
闫昱韬抬手,按了下夏墨的肩膀,示意让他收敛点,这要吃人的眼神,怕是要把那姑娘再吓哭一次。
“别急~已经商量好了,我这边也派人出去找,不论是曹小姐还是你的几个同学,耐心点都能找到的,时间问题。”
“堂哥手下人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夏墨扭头,如他想要的那样,收敛了脾气。
*
闫昱韬招呼了手下去停车场开车,说是人找到的话总不能让几个姑娘家走回去。于是就留下了夏墨与他并肩站在客栈门口。客栈门口与大堂隔了一个前庭,很可观的距离。因此即便两人有什么交谈,大堂里的人也不会知道。
他有意如此,那么先开口的自然是闫昱韬:“堂弟不老实啊~不论怎么说,我大小也算是你的兄长,堂弟怎么还有事瞒着我呢。”他边说,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目光全然没看夏墨。
夏墨知他话语间的两重意思,其一是曹雨烟,其二,就是空桐悦。即便夏墨有意避开空桐悦,甚至在箭舍毫无交流,可单就空桐悦的相貌就足以引起闫昱韬的注意。她与邓晓语容貌上的几分相似,使闫昱韬一而再的在自己面前提及试探。夏墨自诩自己的演技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闫昱韬更是毫不信任他。事后铁定去查过。学校的事情他们没有存心掩盖,一查便能知晓。所以闫昱韬刚刚才刺的那一句,十成十是故意。
不过夏墨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却是小小含糊了意思:“女儿家的心思难猜,我怕惹怒她,会挨打。”
闫昱韬听后小小停顿了下,像是被夏墨的发言稍稍震住,随即笑了出来。
“这倒是,女人心奇怪,难为你这个脾气还得去揣测。”闫昱韬眼神挪移到夏墨身上,“喜欢多久了?”
“也没多久吧,就开学那会儿遇见的。”夏墨摸了摸脖子,像是不太好意思,“不过是我单方面的。”
“青春期,正常,那姑娘长得乖巧,做事儿也还算利落,挺不错的。”闫昱韬摇身一变成了替晚辈看姻缘的长辈,仿佛箭舍刁难的那一场完全不存在似的。
话音未落,他的话锋又是一转:“只是我喜欢是其次啊~”这人什么身份,那个空桐悦又是什么身份,私生子配影士,闫昱韬对这种向下兼容不抱以反对,可那老太太就未必答应了。
有眼睛的都晓得,坚野家的老太太把这私生子当成宝贝,即便没有写进族谱入籍,给他的条件却是极好的。不论是上的学校,还是日常开销,连带着还有一套房,都不是他这个年纪、起码不是一个私生子应该有的,其中有多看重不言而喻,换言之,悉心培养结果发现他的眼光竟这般普通,老太太怕是能气得七窍生烟呕血三升。
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夏墨:“堂哥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嗬。”闫昱韬轻笑,“堂弟的喜好我自然是尊重的,亦可以装视而不见。今夜骚动老太太阴日必定知晓,届时肯定会逮着你我细细盘问。我可以帮你从旁圆场,把空桐悦这一遭瞒下来,不让家族里其他人知道。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鱼与熊掌,总归要放弃一个,不知堂弟是否阴白这个道理?”
话到此处,闫昱韬与他不再虚与委蛇。
闫昱韬以为,人本质上的劣根性是相同的。当自己能够避过客栈的耳目,在周边安插人手的时候同样他觉得自己这个堂弟也可以做到。
从他能将梁琦带回来这点,便可窥见一斑。
其次,他不信他对空桐悦没有意思,大堂里扫的那一眼不是演出来的,是切切实实的气愤。退一万步,即便无爱,以他的性子,傲气,又不愿劳烦他人,定是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不论如何,空桐悦与他都剥不开。所以闫昱韬要他选——究竟是要空桐悦,还是查曹雨烟。
哪怕答案显而易见。
他很享受看对方为难的样子,这代表他已经捏住了对方的咽喉,掌握全况。
“……阴白。”
闫昱韬得偿所愿,喜上眉梢。
车子开到二人面前,司机下车替闫昱韬打开后座的车门。他坐上车,司机同时关上车门,显然没有邀请夏墨同乘的意思。
赤裸裸的羞辱。
夏墨倒是习以为常,退了两步,大概是不想闻闫昱韬的车尾气。车子走远,身后传来动静。他侧身看,来者是客栈管事的姑娘,也是萧惜缘的身边人。
“看样子是有话要转达。”
管事姑娘递来一部触屏机,开口道:“为辨认身份,客栈会给人员编排号牌,号牌中有定位的芯片,可以追踪。焦焦姑娘交待过,悦姑娘是与两个客栈打手一起离开的,我查了下出入记录,那两个人就是现在图中的两个红点,是在江边的那片大居民区里。但问题是,我在调查行动轨迹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移动过位置了。”
一般这种情况无非两个结果,芯片被扔或人已死。
“知道了。”夏墨拿过触屏机,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劳烦多照看下梁琦。”
“这是自然。”好赖都是客,他们不会亏待。
管事姑娘走后,又是一辆车在门口停下,驾驶座的窗户被摇下来,坐在车里的司机探出头,对夏墨兴奋且语速极快地说:
“小主子,竹竿儿那边的伙计说人找到了!”
夏墨当即上车……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