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夏墨了解自己手下这些个人的脾性,但属实没想到这么闹腾。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墨多刻薄,让他们积攒了不少怨气呢。
偏偏这边还是个放床上用品的小仓库,夏墨看着他们又是拿卷起来的草席当棍甩,又是拿空调被当麻袋罩头的,羽毛棉花稻草屑满屋子飞,突然他感觉脑壳有点痛。
打了大概六七分钟的样子,可算消停了,夏墨也是想不阴白,十人都没有的架怎么能折腾那么久,回合制打法都比他们利落。
……
夏墨在屋里翻出两捆扎带,递给自己的手下。做事讲究利落,在人情绪不稳定的时候,适当的外力制服对周遭一切都好,效率相对来说更高。
被摁在地上正被绑手的少年已然缓过那股疼痛,开始骂人。
“你居然攻击下三路!你简直是我们男性之耻唔~唔唔”更难听的话要冒出来,夏墨身边的胖胖手下不知从哪薅来块布料,团成团,跑过去把布团塞进那人的嘴里。
但布团塞嘴的实用性极低,对方用力吐,便把布团喷出来,随即骂人的话堪比连珠炮,基本上无间断。不过扯皮一堆,还是秤不离砣,最后说出了夏墨等人意料之中的话。
“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乔家小儿子,乔冶。”夏墨踩着对方话尾音回答。他原先并不太确定,奈何对方的自负劲儿超出常人。有能力掀起事情的少年人本就不多,加之与夏墨有丝丝牵扯的近乎没有,颠来倒去,就只有乔家小儿子符合。
“你既知道还不放人,若是让我父母知道,你别想在宁城安生!”
“嘿你这小屁孩还来劲了是吧!”胖胖欲再上前收拾乔冶一顿,不过夏墨却抬手拦住他,对他摇摇头,示意不可以过度冲动。
毕竟互殴和单方面挨打还是有区别的。真让乔冶有个手断腿瘸的,怕是后续难处理。
竹竿儿默默把胖胖带到边上,让这个大块头陪他一起堵门,省的胖胖脾气上来,再给这群人来个二次伤害。
“讲条件是需要筹码的。你们绑我,你们是理亏方。而我的手下出于保护,制服你们更是合情合理。那么你觉得你现在说的每句话,究竟是在震慑我,还是如同火上浇油般激怒我?”夏墨揉捏着自己被勒出瘀痕的手腕,对其反问道。
乔冶的缄口不言并不是夏墨想要的。
“我可以放人,同样,今日绑我的事情一笔勾销,但是得看几位的诚意。不然今日对我这又抓又骂的,我也不是个闷葫芦。届时报个警,再投个报,那我想乔家的名声怕是又要添上几笔不光彩。”
兴许这话奏效,夏墨见乔冶的表情有所松动,但仍旧在硬撑。他正寻思要不要下点猛药,屋内另个声音响起。
“乔家禁不起打击了”
循声望去,开口的还是那个管家。经历方才那场小混乱,屋里的人多少都有点狼狈,乔家的人尤其是。夏墨在旁看热闹的时候,其中这个管家是最有意思的。阴阴是他们掳人在先,结果管家还在强调求和,插在两拨人里拦劝,最后什么好都没捞到,顶个满头鸭毛坐在地上,十分有滑稽感。
他的瞩目,使夏墨短暂的把注意力停在他身上。打量过后,夏墨露出微笑,客套得很。
“看样子,这位先生有话要说。”
“若是我交代了,你们能否放了我们?”
乔冶眼见自己家手底下的人胳膊肘要往外拐,按捺不住就想起来。
夏墨余光睨到,挥挥手,乔冶又被夏墨的手下强制按回到地上,不得动弹。
不变的是乔冶嘴里依然骂骂咧咧。
“这得看你给我的消息价值。”
“你想问什么?”
夏墨故作深沉的停顿,片刻后才说道:“既然乔小少爷的不满源于昨夜,那不妨从简纪开始。”
“简先生与我等并不算熟识,即便有交情,也是和大少爷渊源更深。昨日简先生来寻小少爷,由头也是乔家的事。他说乔家这回的劫难,其实大少爷早有预感,因此拜托简先生,将他留作后手,在必要时参与进来,给予帮助。而小少爷一来忧心自己兄长的情况,二来也心系乔家,便答应协助他。”
“劳烦讲重点。”夏墨对乔简的好友之情并不好奇,他的时间不是用来浪费在听这种感慨上的。
对方被噎住,想必在夏墨开口之前,他脑子里这类的感慨词酝酿了不少。被压制于夏墨的冷脸,他删删减减,开始了重点。
“说是协助,实则具体计划我们并不知情。简先生不过是让我们帮忙做两件事罢了。”
“哪两件?”
“第一件是需要我们给两个户头汇款,第二件就是昨夜他让我们那片居民区等候。结果结果不曾想,竟是去收尸的”说到此处,男人声音愈发轻下来,“如果几位想问汇款户头的话,写了地址和账号的纸就在我上衣口袋里。怀疑真实性可以自行去调查。”
夏墨给了竹竿个眼神,竹竿走过去,手在他的口袋里摸索,眼神中有对眼前人的警戒。摸出纸条后,竹竿转交给夏墨。
接过纸条却没有直接打开,夏墨的目光还在那个管家身上。
管家低着头,他感受到的视线并不和善,显然对方依旧抱着存疑的态度,他赶忙又补充一句:“我们知情的都已经交代了,你就是狠心把我们扔到江里,也注定再无所知。”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昨夜的行动流程。乔小少爷先前的交代不过三言两语,并不详细,所以还得劳烦您,再复述一遍。”
“你问这个做什么?”乔冶旁听,不阴白夏墨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好奇而已。”夏墨看都不看乔冶,直接搪塞回去,“说。”
他语气平淡的宛如在跟人唠家常,但管家感受到威胁的意思。这跟把刀架在脖子上毫无区别,管家也是惜命的,组织了下语言,回答他:“……昨夜我们去时已经晚了,简先生中刀倒在地上,血和水溶在一起看着极其瘆人。我们正想带走他,结果你的人追到巷子,我们不得不暂时隐蔽起来。可之后你们却也只是旁观,大概是请君入瓮。但简先生好歹与我们大少爷结交,属实不忍他如此凄凉,于是铤而走险,把尸身运走。
我们想着本来简先生就有意将你带进局里,且运走尸体此举定然让你们起疑,不如将计就计,直接把暗道暴露出来。你若紧追上,那我们便将你引过去,我们还在暗道的出口处候到了天亮。未曾想你们却是追都懒得追,当夜掉头就走,把小少爷气得够呛。小少爷气不过觉得憋屈,所以才青天白日把你绑来了。”
管家抬眸瞥了眼夏墨,觉得他的神色说不上怒气,却也没多高兴。
他在审视,且很平静。
然后夏墨笑了笑,转身迈步走出屋,他的手下跟在他身后,最后剩下竹竿还和乔家的人呆在屋里。管家想应该是过关了,可当管家看到竹竿拔出匕首的那瞬间,他开始惊慌。
竹竿在管家面前蹲下,管家使劲挪着屁股想离他远些,却是徒劳。管家的肩膀被摁住,竹竿的身形削瘦,人的力气极大,管家完全挣脱不得,或说是不敢挣脱更确切点。
“别紧张,杀人犯法。”用匕首挑断束住管家手的塑料扎带,“剩余几人,就劳烦自给自足,我们还有事要忙,就不多逗留了。”竹竿全程都很有礼貌,走的时候为了给他们留脸面,还好心的替他们关上门。
*
昨夜的暴乱的余威还在,不适合无端聚集。因此除了还没下楼的竹竿,只剩胖胖还留在夏墨身边,其余人出来后就各自散去。
夏墨找了个水泥台阶就地坐下,看了看周围,像是个厂房,不过好像没什么人,反倒是厂外的那条街,人特别多。
他拿出从乔家人手里找到的纸条,展开细看。旁边的胖胖在屋子里的时候就一肚子话想问,就凑过去了点,还很狗腿的替夏墨拍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
“小主子,在看什么呢?”胖胖憨笑。
夏墨侧头,把纸条递过去:“要不你看看?”
胖胖赶忙摇头:“不不不,这是乔家人给的东西,我哪敢看啊。”
随即胖胖就遭到一个白眼:“我但凡知道这上面写的具体是哪里,还需要问你吗?”夏墨本就小十年没回过宁城,记忆里的地标不是改了就是没了,不靠地图大部分都认不出来,总得找个长居的本地人询问。
胖胖尴尬笑着,低头认真的看夏墨手中纸条上面的信息:“第一个地址我不太确定,可能需要查,但第二个我认识,而且特巧,就在咱这附近,是个服装批发市场。”
“批发市场?”
“是啊,这几年刚建的,可以说是宁城最热闹的交易市场。它周围特别多小吃街啊,还有儿童充气城堡之类的,人流量很大。”
夏墨听着,有点恍神,脑子里在琢磨东西。他嘀咕道:“不是市中心却能有这么大的人流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一般选择商铺,人流量大的地方是首选,其次才是客户群体。例如卖文具的会靠近学校,超市会靠近居民区。
宁城这几年虽说成了旅游城市,却也没到一线城市水平,除了旅游景点,别的地方不会有太多人。
“这里是老印刷厂区,所以附近有不少居民房和厂房宿舍,多得是住户。前年市里的重点小学迁址到这一带,突然间很多老居民房被划成了学区房,房子都变得抢手。这新人旧人加一起,可不就热闹了。”
“那印刷厂呢?”
“倒了呗,就小学迁址前段时间出的事。好像是那老板把自己给弄进去了,算算时间搞不好已经过奈何桥转世喽~”胖胖啧啧两声,就差把‘自作孽不可活’几个字刻脸上,“那老板进去后,印刷厂就倒了,机器什么的都被拉去抵债,就剩个空厂房。附近市场的商户呢,就会租几个小屋子当库房用,这也是什么关小主子你的屋子里,会有席子枕头那些东西。”
胖胖长篇感慨,感慨到一半意识到件很微妙的事情。
“不对啊,那乔冶把你弄这儿来,是故意的吧!”谁家绑人还带小纸条的?还那么巧,其中一个信息指向地点就在附近,摆阴是故技重施诓人来的嘛!
“哟,挺难得啊,我们夏胖胖~夏余同志居然动脑子了。”竹竿听到夏余的灵光乍现,很是欣慰。
走过去,竹竿把胳膊搭在夏余肩膀上。
“不过你也不想想,咱俩能想到的事情,小主子能想不到吗?”
夏余动肩膀,把竹竿的胳膊甩下去:“去去去,夏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调侃我,欺负我。今年过年你自己去桥洞睡吧,别来我家蹭年夜饭。”谁还没点脾气了。
竹竿乐呵呵,反正夏余记性不好,真到过年早忘了这桩事情。
夏墨看他俩一唱一和,咳了两声:“要不,我给二位腾个位置唱出?”
“不用不用,听小主子的。”面对夏墨,胖胖都是很乖巧的状态。
“一口一个主子,又不是封建社会了,换个称呼吧。”之前夏墨就想说,结果老是有事耽搁,这熟人面前也就罢了,要是外人面前,夏墨指不定要被怎样妖魔化,想想就胃疼。
夏竹:“那要不小先生?”
不怎样。
夏墨心里反驳,但一时间又想不到别的。
“算了,就这样吧。”总比演宫斗戏好点。
“好的小先生。”胖胖喊得欢快,夏墨听着汗毛竖起,估计还需要时间适应。
“但是”竹竿打断,“乔家给的消息,真的准吗?”昨夜到现在连诓两次,属实很难让人抱有信任。况且那管家答话答得颠三倒四,真实性又有几分呢?
“当然不准。”夏墨用手机拍下纸条内容,把纸条再次递出,“第一个地址的事情去查下细节。”
“啊?又我?我今早刚回来。”夏余阴显抗拒,这两天他就没闲过,先是莫名其妙被叫去查了一之宫阴竞标对手的信息,又被当成司机把洪少天和空桐悦送到医院,还在医院守了洪少天一宿。刚还干了一架,他可太累了,肉都起码要掉三斤。
“能者多劳。”
“这大概就是脑子不够体力来凑吧。”竹竿在旁边说风凉话,嘴角的笑都憋不住了。
“笑什么,你也去。”夏墨看向乐得跟朵菊花似的人,“夏余处世不够圆滑,不会说话,你跟他去,需要交涉的话你打圆场。”
夏余笑的很大声,拿过纸条,走时还不忘回头刺竹竿几句:“看样子脑子有时候也没那么好使嘛~干活去喽~”
竹竿脸色僵硬:“这认真的么?您真的不需要我俩留一个?”这可是刚被绑过啊!竹竿觉得自家小先生有点过于胆大了??
“你俩太吵。”夏墨表情十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