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婷看到小木匠为自己精心制作的木像,内心泛起了波澜。
人已经走了,也许是去吃中午饭了吧,他的工具还放在大门边上没有拿走。
她仔细回想着这个小木匠辛启辰的长相神态,不知不觉又和姚圣联系在了一起,但用手一摸眼前的木像,这个了不起的辛启辰又清晰的出现了。
脑海中翻来覆去交替出现着两个人,时间却在悄悄的流逝着,一个决定她终生命运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剃度出家。
姚圣和婉婷的爸爸并没有走远,而是去了这个小区的物业管理公司,他们详细的了解了这座小尼姑庵的情况,询问得知,这里还存在着不小的纠纷。
寺院虽小,但是,开发商不敢动这里,院墙因施工损坏的地方还要时常来修整。
里面的两个老尼姑也要照顾着,保证她们的安全,等待上面与宗教事物管理局的沟通,达成协议以后,再考虑重新建一座寺院,安置尼姑。
物业很肯定的说道:这里安全没有问题,也有个别的信徒去送些事物和少量钱财,再说一般也不对外开放,平常都是关着大门,来烧香拜佛的敲门就可以进去。
两个人听到这里,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看看时间就快要到了,姚圣和婉婷的爸爸又回到寺院,算是送婉婷走完最后一段尘世之路。
一路上姚对婉婷的爸爸说道:“小庙也有小庙的好处,也许这里的规矩会少一点,不会有太多的麻烦,您就放心吧,我会常来看她的。”
婉婷的爸爸心想:“如果你真的有这份好心,为什么不取了婉婷呢?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剃度开始了,根本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仪式,老尼姑早已年迈体衰,耳聋眼花,连行动都很不便,需要搀扶着坐上正位。
她的徒弟念了一段经文,剃度正式开始了。
婉婷望着眼前这两个老尼姑,身穿绛紫色的长袍,是那样的肥大,帽子,鞋子,又是那样的简洁,心想,下一刻自己和她们一模一样了。
没有时间再去想什么了,也没有什么值得去想了,婉婷跪了下来,接过师父递过来的僧袍放在一旁,将自己头上的发卡取了下来,一头秀发瞬间披散开来。
在这一刻,姚圣扑通一下也跪在了旁边,用头狠狠的撞击着地面,内心如万把钢刀刺向心窝,他不敢再抬起头来,只觉得头脑轰鸣,天旋地转一般。
老尼姑端坐上面,颤颤巍巍冲着小尼姑点了点头,小尼姑拿起一把最老式的剃刀走到婉婷的面前,轻轻捏起一缕头发,婉婷把眼一闭,头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到外面铁门声响,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急匆匆跑了进来,进门以后倒头跪拜在地,一边爬着向前,一边高声喊着:“佛奶奶留情,佛奶奶留情,奶奶留情啊奶奶!”
喊声撕心裂肺一般,把在场的人惊得目瞪口呆,但见地下跪着的这个人,一身蓝色工作服,大襟系着围裙,一口一个佛奶奶,跪爬到近前。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外面修理大门的小木匠,辛启辰!
这里除了婉婷以外,没有人认识他,他的突然出现引起了所有人的惊讶,目光齐集在他的身上。
大家不约而同的和跪在地上的姚圣做着比较:这两个人怎么如此的相像,简直就是孪生兄弟。
姚圣抬起头来一看,更是惊诧不已。
辛启辰双手合十,磕头如鸡叨碎米:“佛奶奶,我有话说呀奶奶!我想问一下这位姑娘,到底为什么要抛却红尘出家为尼?虽然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但有相见恨晚之意,请奶奶给我这个机会。”
婉婷捋了捋秀发,转过脸来望着辛启辰,也是好一阵的惊讶,虽然刚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还是感到莫名的紧张:“您是?”
辛启辰说道:“我们刚刚见过,还说过几句话,我对您的印象非常深刻,我想问您几句话好吗?”
婉婷站起身来将辛启辰轻轻扶起:多谢您的好意,但这里是寺院,说话多有不便,请自重。
辛启辰望着婉婷一脸严肃的说道:搅扰佛堂,罪该万死,就算我辛启辰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不敬之举。
说来好像是一种巧合,甚至有些巧的离谱,但事实就摆在面前,启辰并非无缘无故参与这件事,只因这位姑娘特别像我的一位亲人。
辛启辰说完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大家请看,这位是我的亲姨娘,是否和她有几分相像呢?
大家一看,果不其然,确实相像。
此时的婉婷对眼前这个小木匠忽然产生了好感,她拉着辛启辰来到外面,指着自己的木像说道:“这个是您做的?”
启辰点了点头,是我为您做的,我很想知道您为什么要出家为尼呢?
你还这么年轻漂亮,应该大有作为,为何要舍弃凡尘遁入空门,这将是一个多么大的遗憾那。
婉婷哀怨的说道:“我已没事可做,人生已经毫无意义。”
启辰急切道:“这怎么可能呢?蝼蚁尚且偷生于世,何况你如此优秀。”
我就是个干活的木匠,但我对未来充满信心,何况是您呢?
实不相瞒,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经被你的美丽所震撼,但我掏心掏肺的讲,我并无非分之想,如果没有今天的一面之缘,我绝对没有勇气和您说一句话,因为在我的眼中,您需要仰视才见。
今天是我这一生当中说话最多的一天,没想到竟然是和一个陌生人。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深知您的选择是一种悲哀,我不忍看到的遗憾,前面有风景,真的!我不会骗人。
婉婷心想:“好一句前面有风景,这些我又何尝不知,您就是一处风景。”
婉婷的心有些乱了,眼前这个人和姚圣是那样的相像,如果说,姚圣可以在一瞬间将一处风景变为图画,那么辛启辰竟然可以将一幅画变为现实。
上天为何要将这个人送到自己的面前?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早有安排?
可是又叫我如何去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婉婷想到这里泪如雨下,她哽咽的说道:“太迟了,我心已死,无可挽回。”
说完转身走向院内,再次回到师父面前,屈膝跪下,祈求再次剃度。
婉婷回来了,但是大家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幕,尤其是姚圣和婉婷的爸爸,急切的向门口张望,内心祈求上苍垂怜,希望这个陌生的木匠能够再一次带来惊喜和转机。
果然,他又来了,大家一齐向门口望去,只见他扛着一根粗壮的大木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将木头立在地上。
这一次,他跪在了婉婷的面前眼含热泪说道:“如果我可以用一块木板瞬间做成您的木像,我还可以用这根木头做成同样的你,只需三天时间。”
我没有卖弄技艺的想法,我只是一个单纯的木匠,你是我有生以来,亲眼目睹最漂亮的女人,如果您今天剃度为尼,普天之下,将再无秀发美女,我辛启辰纵有超凡的技艺也做不出精妙绝伦的木雕神像,何谈流传于世。
若真如此又岂止遗憾了我一人,辛启辰双手合十近乎哀求道:“你再想想。”
辛启辰说完站起身来,扛起木头走出寺院,他不由得对天长叹。
回想起自己刚刚做出的惊人之举,一切犹如在梦中。
姚圣望向门口,婉婷的木像还立在那里,神韵饱满而逼真,艺术底蕴透过表面而直达内涵,增之一分则太过,减之一分又不达,恰到好处。
这个和自己极其相像的木匠,对动态美学有着极其深邃的理解和认知,造诣之深远胜于我。
想到这里,姚圣跑了出去追赶上前:“师傅请留步,为何不带她离开这里而选择半途而废呢?”
辛启辰说道:“她是仙女,我是木匠,天壤之别,不敢逾越,适可而止,难能可贵。”
上苍恩赐我这么大的勇气,我早已心满意足,再无非分之想,谢谢!
木匠辛启辰刚想转身离去,一段银铃般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畔:姚先生说的没错,如果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有如仙女,那你应该把我带走。
你是木匠,但在我的心里却是神匠,既然上苍有意安排了这次偶遇,应当珍惜。
姚圣见此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看来求神拜佛,上天自有定夺,拜佛尚有庇佑,何况婉婷真心想皈依我佛呢。
姚圣默默的离开了,他亲眼目睹了婉婷的一段奇缘,但愿他们可以携手走得更远。
此时的婉婷深感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但这场梦来的快,醒的也很快。
而辛启辰又何尝不是如此,当梦醒来以后,两个人都感到有些许的尴尬,各自有着各自的生活,前行的路,有谁敢先行一步,勇敢的拉起对方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