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邢潜灯下叹气,微笑。
“顾姑娘果然和我生分了。顾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顾姑娘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顾姑娘落得那那些人一样的下场?”
“顾姑娘请起吧,地上凉,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不过顾姑娘怎么会出现在县太爷府上?这倒让我好奇的很。”
顾茜浑身僵硬的坐回凳子上,不敢隐瞒。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的清清楚楚。
并且再次向何邢潜提问。
“所以,何公子我可以离开这吗?我家里娘还在等着我。离开家里太久,我怕她担心我。”
“当然,不过天色已晚,顾姑娘还是在我这宅子休息一晚上再回吧。深更半夜,你一个小姑娘家到底不安全。”
“更何况。”
何邢潜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
“更何况顾姑娘医术不凡,身为我的大夫,以后肯定是要长长久久出现在我身边的。那既然这样,多熟悉一下我暂住的这个宅院,那也是一件好事不是?”
顾茜想说,何邢潜的脚几天换一次药就可以,以及要是何邢潜想的话,她可以随时将自己换药的药房写下来。
那样一来,任何一个大夫都可以照顾何邢潜双腿的。
但,这些话,在何邢潜充满压迫性的眼神中,硬是一个都没敢说出来。
只能小声的说了句是。
再魂不守舍的被人带离何邢潜的房间。
这一晚上顾茜几乎没有睡好,一直半梦半醒之间,总会梦见昨天街头那残忍的一幕。
因恐惧,想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的缘故。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顾茜就爬起来想离开。
但,还是被拦了下来。
这次拦下她的是一个自称是府医的人。
似乎在门口等了她很久,一看见她出来就抓着她不放。
听说她想离开之后更不以为然。
“主子没发话你可出不去,晌午再说吧。这时候主人都未起呢,难道你还敢去打扰主子不成?”
“走走走,别老想着走,我先带你去吃早膳去。听说就是你救下了主子?主子脚上的伤也是你治的?”
“你这小丫头不简单,下药也够狠啊!”
“那药配方我研究了。多一分是致命的毒药,少一分更达不到救人的效果,只会让人伤上加伤!这种以毒攻毒的治疗方法,老朽可真没想到是出自你一个小丫头之手!”
“走,小丫头应该不介意和我一老头子讨论一下主子脚的治疗方子吧?”
那府医看起来非常和善,但那手上的力道也是真的大!
府医都快将不容商量的姿态摆到明面上来了,顾茜还能说什么?
那只能去呗。
不过泥人也有三分火。
顾茜怕何邢潜不假,但不代表这府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抓着她手臂把她拖着走,给她下马威。
所以一找到机会,顾茜果断一使巧劲,甩开府医的控制。
冷下脸瞪过去。
“老先生,好歹我在这府上也是一个客人,还是你们主子的救命恩人。你们就是这般待客的?”
“我不在乎你们想要试探什么,我也可以配合你们。但是只有一点。那就是,你们必须对我放尊重!”
“现在要喊我吃早膳是吧?可以,但我对去其他地方吃早膳没兴趣。你要想和我吃,可以把早膳叫过来放在这个院子吃。”
“另外,我刚起来还没洗漱,一个客人在你们宅子里醒来,却连洗漱的东西都没有,这应该是你们的失职吧?你们不应该管管吗?”
府医一愣,半响反应过来笑了几声:“管,当然管,我这就让人过来伺候顾姑娘洗漱!”
又极为不好意思的赔不是。
“哎,顾姑娘你看看我这老头子,一遇见事情就没脑子,差点就怠慢了顾姑娘。这真是不好意思。”
“千错万错都是老朽的错,顾姑娘可千万不要和老朽我计较,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顾茜厌烦,懒得和这人虚以委蛇。
直接转身回房等人送梳洗的东西过来。
她不傻,当然明白方才一系列的事情包括那个府医都是一种试探。
要是自己真的是个从小在乡野长大的村姑,肯定不会是方才的那个反应。
但知道又如何,她还不是露了馅?
不对,不应该说是方才露了馅,应该说她从一开始就露了馅了。
想来,自己从一开始救下何邢潜开始,就已经暴露了很多不应该是土生土长村姑该知道,该会的东西。
还有自己突然的性情大变,疯狂行为……
这些可以以长年被欺辱,现在终于忍不住爆发反抗为借口来忽悠其他人。
但可能忽悠不了何邢潜。
顾茜捂住脸,一脸崩溃,所有自己一开始在何邢潜那位大佬面前就疑点重重吗?
怪不得人家这么怀疑试探她……
得了,事情闹腾到这个地步,她也彻底绝望。
只能破罐子破摔了都!
她现在只求赶紧应付掉何邢潜的试探,然后溜之大吉。
离何邢潜越远越好!
不然就她这满身的破绽,万一被人家当成了奸细的一类的人。
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接下来的整整一上午,顾茜为了尽早完事,几乎是配合到极致,人家问啥她说啥。
就连人家问她极为深奥的医药问题,顾茜这会也半点没有隐藏的意思,而是挖空了脑子般的给出最尽善尽美的答复。
如此这般,也整整消耗了一整个上午的功夫,府医才恋恋不舍的放过顾茜。
并且过分热情的告知她,等会吃过午饭,再去给何邢潜的腿上一次药。
顾茜就可以离开了。
以后每三天过来给何邢潜换一次药即可。
顾茜还能说啥?
当然是疯狂点头了!
再不能离开,她都快要疯了好嘛?!
好在,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终于大发慈悲一会。
接下来给何邢潜换药事情格外顺利。
换药时,何邢潜似正在看一份很重要的信件,全程没有低头。让顾茜大松了一口气,换好药转身就走。
那慌忙的背影,像是生怕何邢潜再喊住她,将她困在这恐怖的蜘蛛网里一般。
何邢潜随手将手里信件点燃,那上面,记载的说顾茜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一言一行。
“小丫头的心还是太软了。被欺负到这个地步都不敢下狠手。”
何邢潜遗憾,不过很快他又对着房间角落里存在感低不可闻的人说。
“去帮帮她吧,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被欺负的那么惨。我也很没面子的。”
有风带起卓子上的纸张,沙沙几声,纸张恢复平静之时。
藏在房间阴暗处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