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真香,江水醒来发现帐篷里独自一人。他如同一个大字般躺在草堆铺的石台上,回想起昨夜林里解决内急时听到的究竟是什么声音,一时间他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此时只听到帐外一人高声念道:“关二哥,今天希望您老人家在天有灵,助我寻得洞门而入取那财宝行义举,日后我刘义守必定年年给您贡上等香火。”
说罢跪下,双手捧一捆点然的香头,“咣咣”叩了三个响头。
“喟,小的们,你们全都给我跪下,好让关二哥快些显灵!哎哎我看见后面有几个狗日的
在刘义守强压下,这一帮龟孙们也在主子面前手捧燃香头跪了一大片:“快显灵帮开门关二哥显灵。”有的念叨完了下一个才开始念,这声音乱成一锅粥。好象聋了似的,快点跪,要不然我就用枪给你们点卯了!”关二哥
远处只见那清风道长正闭目养神盘坐在亭子里,胸前花白长髯随风飘然
在这群人中,只有江水与清风道长静静地等待黄昏时刻的到来。
这段时间里,这群乌合之众不是赌钱就是拼酒,行酒令:兄弟好啊,酒在杯杯头啊喊呵之声响彻山岭。
刘义守斜躺在团丁临时制成的木椅上,流声机放着京剧《苏三起解》唱段。哼哈一阵也是自得其乐,他眯着眼看着那清风道长:老封头啊!出家还真的适合你,几年普鲁士的风情都没有让你改变心中一丝哎!咱们就自得其乐就行了,谁也碍不着谁就行了,你当年若不是与我作对,也不致于落到今天的这份田地,这人啊,都看不到这后头的事
从日出至黄昏万里无云,今天似乎特别照顾这群探宝队,刘义守看了看怀中金丝链怀表,时针已指向下午六刻。
“封兄!你看这时辰差不多了吧?”刘义守耐着性子低声问清风道长。
清风道长除了中午进食,其余时间就是闭目养神,整个身子一动不动地盘坐于一个青石板上,在内家功法运行下,
全身小周天气息畅通,精神提震。
他眼睛渐渐睁开,臂膀伸展关节咔咔作响,回头望身后,但见那一轮红日渐渐西坠。“封大哥!你看这事儿,可以办了吧?”刘义守又来到前近对着清风道长问道。
“喏!这不是有了吗?”清风道长一抬手指着亭子一角的地上的投影。
“噫!这不是亭子石桌的位置吗?老封!”
“小的们!都过来一下。”
众人都围着石桌来回转圈,但见这张石桌平淡无奇,刘义守亲自撸胳膊绾袖子对着桌子一通乱摸:这卡梢到底在哪里,哎!老封过来,我对这东西玩不转呐,小的们让让,快让让”他满头大汗地说道。
江水与清风道长并肩走到石桌旁,清风道长从怀中掏出一风水罗盘,按五行八封方位定在西北和东南两个位置,然后两手抓住桌板沿顺时针转5圈半,再逆时针转3圈。
清风道长身子下蹲,双脚马步与肩同宽,双手运用内力一提,这张石桌虽说不大,也足有一个成年人四指的厚度,少说也有500多斤,只见清风道长气息不喘下盘稳健挪了几步,轻轻地将石桌板放在地面,桌下支撑石桌板的圆石樽大如一圆磨盘,内部中空,一窜碗口粗的铁索尤如盘蛇堆叠。
“哈哈老封啊老封,我的封大哥!小弟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此次探宝我记你大功一件,不对!应该是头功一件,小的们也人人有功!”
身后那几个脚夫,心里也是美滋滋的都在想:看来上次被这刘老鬼鞭子几顿猛抽,真的那个痛只有自己才晓得,可是现在走上好运喽!那怕是人家吃上肉和汤,我们几个抬桥的哥几个能吃上渣渣,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当着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若检上几斤真金白银,想必那刘义守司令应该是不阻拦的。
“小的们,开工喽!”刘义守一声大嗓喊道。
一群团丁抡起铁镐对着石桌底座一阵乱拍,倾刻间就变成一堆乱石。
“接下来怎么办老封?”
清风道长看了看铁链尾部之处,有一个特制卡扣形制,他说道:“两龙相会,让两根大铁链连在一起,就自然会洞门大开。”
“小的们,大家加把劲,趁着在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要把石洞口打开,只要是在场的每个人给本司令我攒足了劲,给我办成事,我刘某人绝不会亏待大家的。”
“哟嚯哟嚯”团丁膀大腰圆的团丁打后阵,个小的脚夫和团丁排在前,喊着号子往平台中央拉铁链。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旱地龙弄一个根大桩深植于泥土之中,他怕不够结实,还不停地用大石头敲击木桩,其实他的这一举动是多余的。
“各位!有劳大家将两根铁链在一起,一边各分一半的人牵拉!”此时这些人不能说都精疲力尽,但手都强拉出了水泡。
清风道长扎紧腰带将下身的道袍一角卷起别在腰间,示意江水加入牵拉刚才他绑在大树干上的铁链,其他团丁见有二人的加持,顿时信心百倍,在看那几个脚夫虽说瘦是瘦了点,但俗话说是猴还添三分力。
“刘帅!你就在一旁指挥,小的们抡胳膊抡腿就行了,哪能不用让您受累呢是不?”那张副官殷勤地说道。
“少废话!我那封大哥也是快六十的人了,都亲自出马我不能待一边看热闹,也不能让别人在背后说我刘某人只能坐享其成啊!来呀,兄弟们加把劲哟!”
“嘿哟!嘿哟”
两根铁链尾部的卡扣终于连在一处。
此时,众人都累得脱力一屁股坐在地喘着粗气,急切地期盼这门会象宅子大门一样咣当一声自已打开,可等了好大半天仍然不见动静,众人面面相觑,这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又是空喜一场?适才也是在日出时辰拜过皇天后土,也该着显灵了吧?!那就芝麻开门,得了!那算是天竺的大神我也叫他来助阵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齐天大圣快出来吧。”
“哎哟!我的封老哥,你的这法子行得通不?怎么半天了都没有动静,要不然这几天就白忙活了不成?”
“我现在对我们两家老祖弄的这些东西,贫道真是佩服之至,希望大家不要拆损在自家祖上设置的机关之下,那就只能到下面去同老祖宗喊冤去喽,刘司令稍安勿躁。”清风道长紧盯着山壁的脸转身回视对方,刘义守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果决之情。
“哟哟石壁裂开了裂了,大家快后退。”只见旱地龙边退边大声喊。
众人脚底的地面在颤动壁面的岩石叭啦花啦正在脱落
轰隆!石亭右侧斜对面的壁面天门洞开其中无一丝光亮,唯见一股白雾往外飘散,一小青石板台阶呈现于众人面前。
平素在人前吆五喝六的这些兵油子,对这深不可测的洞门,诚惶诚恐,并没有出现象众人欢呼雀跃,然后就有一位老兄背上布袋第一个冲进山洞,接着再来个翻箱倒柜装给它个盘满钵满的情景,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凑近洞口。
“刘司令!若大家每个人都想活着取走财宝,唯希望大家一切行动遵照贫道行事,若自行其事误启机关,小则伤及个人性命大则连累众人。”
这时先前征来的抬轿的脚夫,为首的是一个下巴长满胡茬子的汉子,四十开外中等身材。走到刘义守跟前,一拱手:“刘司令小的是袍哥会的弟兄,今天有幸与诸位探宝,若刘长官不弃,我和这几位老弟,可在前面帮探路,若能助刘大人成事,能否赏几人大洋,好回去取个婆娘生个胖娃娃养养老,这辈子就托您的洪福了,小的也没有什么非份之想,可否?”
刘义守那双靴子锃亮,他来回地打量着对方。
他想起来,眼前的这名脚夫,前些几天进山途中被蟒蛇惊吓,他鞭打了这几个轿夫时有一位身材精壮的汉子,用身躯为身下个小的兄弟挡了几鞭,事后他自己也觉得这人有那么一点带头大哥的风范。
“你叫什么名字?”
“回刘司令!小的叫方山龙。”
“好!升官发财是人生喜庆之事,有想法是好事,但这洞说机关重重,摊上性命了可怨不得我,到了阴司之处不要告我刘某的刁帐。”
“不会的,若是那样也怪不得谁,只能说是小的无福消受罢了。”那汉子朗声说道。
“老封,听见没,都说这世界上无人不爱财,所以我从来都不信这样主义那样主义,一切都与我无关,唯有这钱啊,我喜欢呵呵所以为钱办事的人我也喜欢哈哈但是光拿钱不办事的人就是王八蛋你说是也不是老封?!”刘义守一脸狡黠地说。
“小的们,现在我们就要进洞了,凡事就得听这封道长的吩咐,他说不能做的就千万别做,有命使钱才是王道,都听清楚了没有?不明白的我就用枪对他的脑门来一下。”
这些团丁齐声:都听大帅的
“错了!进洞处事都得听封道长的,这不是拍我马屁的时候,各自小心行事。”
清风道长让每六人为一队前后依次进入洞内,各队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若遇紧急状况可相互援手,另一方面,如遇不测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入洞后,众人发现这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石洞,一道长长的青石梯向斜下方延伸
每人手上的火把哧哧地燃烧,众人的头上则是悬于洞顶犬牙交错的石钟乳,一滴水珠子滴在江水的面颊上冰凉无比。
江水心里也纳闷至极:这些时间总老是钻洞,前几天与这封前辈去刘义守的家走了一趟,好家伙,被人家逮了个正着,这回可不一样,弄不好这一号人马还能全身而退吗?
看了看身边的清风道长自在入洞后就一声不吭,双眸如同鹰眼一般环视四周。
在方山龙带着他的几个兄弟走再队伍最前面,火把被浓密的雾气所笼罩,十多米开外幽深不可睹物,也不知其中隐藏何物,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蹑足前行。
黑暗之中,飞出一大群蝙蝠,突如其来的吱吱叫声引起队伍的一阵慌乱,前面有几个团丁的衣服不觉间竟被蝙蝠锋利的爪子划开几个口子。
在洞外,白天是晴天骄阳似火,队伍越是往山腹中深入,洞内此刻却是寒意渐渐袭来,身体脂肪少的人在这种环境下御寒能力较差些,江水也感到双臂冰凉难耐,不住用手掌搓揉臂膀,再回头看清风道长泰然自若,看来这内家功夫丹田提气果然名不虚传呐,老子好歹也是十七八的小伙子竟比不上一老头,哎!有时间向这封前辈讨教一番。
再看这刘义守,此刻也正从英式丛林服口袋中取出一银亮铁盒,连喝了几口洋酒,他脸上红晕,也没有刚开始入洞被洞内寒气侵袭身子发抖的窘态,此时他两眼放光,一心都在想这堆积如山的财宝到底在哪个地方,我的乖乖。
行约半个时辰,狭窄的通道让人窒息感觉逐渐消失,众人来到一大石台,台下深不可测,四面云蒸霞蔚别有一番洞天,石台上很是平坦。
清风道长从怀中抽出一棉布巾,淋上水然后半蒙面地戴上,众从见状也各自戴上先前准备的防毒之物,江水好奇地看见那刘义守和身后的张副官,此刻俩人如同变戏法般从行囊中取出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山里的穷小子哪见过这玩意,两人戴在头上,两只眼睛被两个如村中教书先生的透明镜子罩住。整个头部也被严实地包裹着,这东西不知用何物制成看样子很有韧性,人的嘴的部位伸出一根软管接到腰间的小盒子,呼吸时发出呼咝呼咝的声响,看这造型与一头猪首差不多。
江水脸上也蒙着棉布,轻声地对清风道长说道:封老前辈,他们那几位头上戴的是什么?
“这是物件在叫防毒面具,能过滤掉一切有毒的气体,这东西一般人用不起,在黑市上都得花三四根大黄鱼才能买到。”
“有哪么神吗?怎么这么贵我的妈呀!”
“20多年前,那欧美列强在他们那块土地上干了几年大仗,从国民四年一直干到民国七年,交战双方两军战壕对垒,各种要人命的和保人命的东西被那些自诩文明的西洋人造了出来,其中有这个玩意,它叫防毒面具,够丑的吧!据说由法兰西人发明的,一次德意普鲁士向驻守对面一公里外的法军阵地发射芥子气毒气弹,这种毒气若吸入过多会死在当场,吸入少量会使人致盲和引发肺部糜烂,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刚开始,法军以为是普通的榴蛋炮纷纷进入坑道掩体躲避,一阵炮轰之后,这边的士兵发现工事并没有预想中造成很大的损坏,但一股股臭鸡蛋扑面而来,似乎当时也没有谁知道这是毒气弹,整个驻地的军人无一例外地全体阵亡,当打扫战场时,人们发现所有阵亡士兵面部溃烂,口吐白沫死相极其恐怖,阵地所在地周围农庄的人畜,除圈舍内的猪竟无一只死亡,战地武器专家研究发现这些猪,通过用长长嘴拱地下的泥土,过滤掉芥子气而幸免于难,受到猪死中得活的启发而研究出防毒面具,则成为现在防毒的利器。”
“老封,你说的一套套的,在中央军校那会儿听教官也是这么说道过,你还真记住不少啊!这洋人还真有能人,一些不起眼的东西,他们一琢磨就能弄成一件了不起的物件,说到底还是我们国力弱啊!缺钱缺人才呐,哪天等老子有了更大的地盘,就多招纳各类人才效命于麾下该多好。”
“象杨芳馨老师这样人才是不是越多越好刘大帅?”那一旁的张副官来了这么一句。
“哈哈我老是想这财宝到是忘了这美人儿这一茬,张副官我真是罪过罪过!”
此刻江水一脸的怒火,被刘义守立马觉查到,马上又回到正形清了清嗓子:军人嘛,应该把儿女情场放到一边,要以国事为先嘛啊!”
“刘司令,哦!错了,应该是我们的刘大帅所言极是,您老人家常在我耳边所说的黄埔校训为行动的指引,做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
“哟!看不出刘二狗你小子也长能耐了啊!”刘义守对身后的一名团丁说道。
“这不是您老人家教得好嘛!要不然我怎能知道呢,您说是不是大帅?!”
江水心想,刘义守带的这些兵一个二个油嘴滑舌的,溜须拍马的我看占大多数,靠这些人能打胜仗鬼才信喽。
这三十人之众,齐聚这一石台四周烟雾缭绕,难道就此无路了吗?
江水在这昏暗光线反到目力极好,他拍了清风道长后背:“前辈!你看在洞壁左侧好象是有一条梯一直沿壁向前延伸。”
这时张副官手中的电筒一道光柱射向江水所指的方向,只见在电筒光源的照射下,一段长枕木插入山壁之中,每根有成人半步的间隔,下面壁面幽深不见底。
刘义守喜出望外:小的们!你们手上有电筒的快给我在这石台仔细找找,看看是否有路。”
“刘大帅,我这边有一根绳梯应该直达涯底,看样子年月已久,也不知道这梯子结不结文实”旱地龙说道。
刘义守一招手,只见那张山龙走到他近前:这次就看你们哥几个有没有这胆量了,若能好好地给我探路,成了,我刘某人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刘帅!俗话说得好富贵在险中求,这先行之路,我和这几个兄弟也想为你们蹚出一条道来。”
“好!是条汉子,我就喜欢你这种有胆之人,来人呀,快给这位张兄弟一支手枪,一支响箭、一把手电筒和几根长绳。”
张山龙和这几位脚夫将绳子打结好,捆扎在石台上一处突起的石头上,然后沿着绳梯将绳子往下一甩,一拱手道:兄弟先行探路,若能平安抵达,以张某的响箭为号。”
然后,他率先第一个面向石台崖壁,腰间别上手枪和响箭,双手紧抓长绳嘴巴咬住亮着的电手筒,一步步向下隐入云雾之中,其余的脚夫也紧随其后逐个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