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就算她是个傻女又怎么样,那副模样长得同殿中供着的那位也太像了些,还被做杂物那老婆娘养到这么大,若是留着,将来恐怕是要成了祸害的。”
北堂俪乐这一出去便是些许年,若说当年还只是借着自家父亲长老的身份嚣张跋扈,如今这甫一回来,倒是成熟不少,懂得拿捏人心起来。
只是对于柴房里头这位傻女的态度,从小时候恶劣的捉弄,换成了直接要人去死的恶毒。
饶是那本就有所图谋的北堂长老都讶异于自家女儿的突然转变:“当初她被捡回来我便要杀了她,你小时候还不肯,怎么如今倒是愿意了?”
“放到当年,那老婆娘带进来一个水月宫之外的人,便是将二者一道除去,也无人有资格置喙。”在北堂长老眼里,当年的好时机已经过去,现在在做什么,只显得过分刻意。
而从这言语之中也不难看出,北堂长老和柴房里那位老婆婆之间,定然是有过什么不可言说的故事,以至于让这北堂长老在后者现下里在已然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前提下,依旧没有半点放过的意思。
“可到若是如今再以此为由来寻他们的错处,只怕是要叫你爹爹我在宫中众人眼里失了威信……”
北堂俪乐此番出去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完全不复当年那般单蠢的行事,也不消北堂长老说什么,径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笑道:“这还不容易?”
看着自家这宝贝女儿算不上知礼的行为,北堂长老只是愣了愣,却也是由着,继而便听北堂俪乐又道:“也该是到了那收外门弟子的时候,到时候全宫上下齐聚。”
“来不来,岂不都是罪责一桩?”
北堂俪乐这心机,若是放到寻常人家去,定然要叫做父母的都不禁胆寒,可是到了北堂长老这里,自然而然的便成了一桩美事,只叫后者觉得自家女儿长大了,总算继承自己衣钵。
这父女二人有了打算,当即就将那些已经报名来到水月宫求做外门弟子集合起来,将大典提前。
“本还有将近半旬,怎么忽的提前了?”
这么一提前前来应征加入外门的不少人都慌了神,这可是人生大事,虽说这早晚几天也起不上什么大作用,可还是将众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罢了,罢了,早死早托生便是,成与不成早就成了定数,即便是早这几天也改变不了什么!”
有闹心的,便自然也有那看的开的,毕竟众人来水月宫的目的不同,此时的心境也必然不会相同,就这般吵吵闹闹的聚到了一处。
闹心的不只是这帮想要进到水月宫外门的,同样还有柴房里头这两位。郦岚虽是不免担忧,但面儿上却是一番什么都不知晓似的云淡风轻,倒是那阿婆,已然同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你好生在这里藏着,若是有什么问题,老婆子我和你一起被赶出去,你也总能有条生路。”不得不说,阿婆是真的心善,为了给郦岚考虑,已然想到了被轰出去改如何是好。
“我随阿婆去!”
见这养了十余年的傻姑娘扯着自己衣袖不肯放手,阿婆是既无奈又忧愁:“你快乖乖的罢,平日里老婆子我说的你都听,今日这是怎么了!”
“孩子啊,你是不想活命了么?”
郦岚此时很想回一句,自己便是想活命才跟着一道去的——依这阿婆所说,那北堂长老一家本就是有所图谋,如今还提前了这收弟子的大典,若说没有目的,那才是奇事!
“阿婆带我去!”既然选择装傻,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郦岚也不顾自己那本就没有什么的形象了,撒泼打滚的要阿婆带着自己,“如今傻丫已经能引气入体了!”
郦岚知道,若是自己不去,阿婆恐怕也应付不来。若是去了,倒是可以试上一试,也许就能寻到事情的转机。
既然和那北堂长老有过节,阿婆却还选择还留在这水月宫,便说明这水月宫中,定然还是有足矣和北堂长老抗衡之人的。
“阿婆带傻丫去嘛!”
阿婆明白,其实就算是不带着傻丫去,也未必就能在那睚眦必报的北堂长老手下保全自己二人的性命,既然傻丫执意要去,就怕自己不带着,也要叫人偷偷跑去,才是真正危险。
“好,好好,阿婆带着傻丫去……”
众人聚拢站定,北堂长老便在上首发了话:“我水月宫外门弟子招收大典提前于今日举行,也是为了看看诸位心性,修行之路冗长难行,若是连这点变故都不能应对,将来也不会有大成就。”
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北堂长老说的甚是顺当。至于众人听着顺不顺耳,到底也无人敢表现出来。
“诸位按顺序挨个上来,只要能叫我水月宫这柄剑动起来,便可入我水月宫外门。”
上首摆着那盘子里,赫然还是同那天被拿去叫月英证明己身的是一样的五件,只是里面自然没有动过手脚。打老远望过去,郦岚倒是好奇这东西是如何运转起来的。
“等等!”原本大典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眼见着郦岚便能发现这其中奥妙,没想到北堂俪乐忽然开口叫停,“你!”
众人顺着北堂俪乐的目光望过来,当即便看见郦岚和那阿婆二者,,尚且来不及议论开,便见北堂俪乐从台上走下来。
见北堂俪乐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不明真相的众人让开一条通向二人的空道来,直教前者如同被众星捧月一般,走到二人面前。
“你是水月宫的人么?我为何没见过你?”北堂俪乐这话显然针对的是郦岚,倒是叫一旁站着的阿婆忧心不已。
“平日可有谁见过她?若是没有……你又是如何进到水月宫里来的?”
凭着自家父亲的身份,北堂俪乐在水月宫的地位同样不低,即便有不少人对之不满,却也不得不为了在水月宫生存下去而应和。
阿婆甚至还没有想好如何为郦岚解释,北堂俪乐便紧跟着又道:“你随我上来!”
“既然诸位都不认识你,你若是过了这验证便也罢了,若是没有……”
“我认识!”阿婆也来不及继续思考如何保全自己二人了,脱口而出,“这傻丫一直同我住在一处!”
“哦?你认识?”北堂俪乐知道面前这老婆娘和自家父亲之间有过节,虽说在众人面前要有所收敛,却早就盘算好如何一道解决。
“你要知道,长老可是能查出这人在水月宫有没有登记的。”知道威胁对于面前这一傻一该死的根本没有价值,这话北堂俪乐是说给在场众人听的,“若是你包庇这外来人……”
“到时候若只是外来人也就罢了,不过是一道逐出。可要是来水月宫的奸细,依宫规,你二人可是一个也活不了!”
水月宫的宫规定来是为了避免那走上邪路,入了魔的仙人来水月宫中害人的,如今倒是被北堂一家用来做此等无异于以公谋私的事,叫人听来,也属实可笑。
要说给众人听的已经说完,北堂俪乐转过身来对着郦岚到了句:“请罢!”
如今的郦岚尚且要维持着自己‘傻丫’的人设,自然是好一番扭扭捏捏,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模样,抓着自己袖子绞在指尖转来转去。
“大姐姐什么意思啊?”郦岚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呆愣愣的往四周望了望,“要叫我做什么?”
“请?大姐姐是要请我吃好吃的么?还是要我请大姐姐?”
“不行不行,我……我没有钱的。”
郦岚这么一闹,周围焦急的等着上去测试,进入水月宫外门的自然便急了,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这下儿倒是把那本身已经气到要暗自用力拉扯郦岚的北堂俪乐唤得清醒,忙是放松了手下力道,却没想到郦岚往地上一坐直接哭了起来。
“哇……大姐姐抓痛我了!”
就在这混乱不已的当儿,忽有人不顾周遭禁止,从云中穿出,飞将下来。
“这人是谁?”
“看那衣饰,想来不是等闲人!”
台上的北堂长老是真的气,台下这群方来水月宫的是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议论!
“晏……”台上北堂长老试探着打算开口,台下方至之人却是不理不睬,叫上方人闹了个没脸。
趁这会儿功夫,倒是叫郦岚捡了个大便宜,方才还在哭闹的人儿人,看清来人面庞之后,嘴里下意识便喃喃一句:“师父。”
不知是明明之间早有注定的缘分,又或是单纯因为郦岚这边闹得正欢,适才到来那人也朝着郦岚这边看来,“我见这姑娘与我有缘,带走做徒弟了。”
来人说着就要去扶已经在地上蹭了一身灰尘的郦岚。北堂俪乐见此哪里肯应,侧身一挡,叫来人伸出的手被挡在了一旁,颇有几分尴尬。
北堂长老见此,也没有责怪自家女儿,反倒是出言同后者方才那番举动相呼应:“这是个傻女,晏宁师兄不妨换一位?”
“毕竟晏宁师兄如今是我水月宫中资历最老,若是收了这么一位傻女,传出去,只怕丢的也是水月宫的面子,不是么?”
北堂长老是摸准了李清宁会出于为了水月宫考虑而放弃收郦岚做徒弟,而在后者眼里,这北堂长老无非是急了……
他急了,他急了,他果然急了!郦岚心中腹诽:反正前面刚测过那么多学子,他们想必是来不及做什么手脚的,不过是个测试,想来和里那些测灵根没什么不同,自己便没什么好怕的……
“这些年来我一直闭关不出,倒是不知这水月宫何时改姓了北堂?”二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北堂长老熟悉李清宁,李清宁也不可能不知道前者是个什么目的。
李长老是善良,不是傻!人家都把自己儿目的摆到明面上了,再回想自己当年的忍让有用么?既然无用,李长老便也干脆不给北堂一家留面子。
“李长老这话什么意思,宫主至今下落不明,更是没有留下子嗣,我等如今也只不过是代管这水月宫。”北堂长老倒是想这水月宫姓北堂,只是不解决面前李长老一干人,只如同痴人说梦。
越是心虚的人,越善长做那恶人先告状的事儿,只当是这样能够抢占先机,得了叫旁人先入为主的便宜:“李长老这般说,岂不是陷我北堂家于不义?”
“既然水月宫尚且不姓北堂,想来你便也没有资格阻拦我收徒?”李长老是不问世事,却又不是傻,对于北堂长老的野心可谓是一清二楚,因而后者说出这话,便也落了李长老下怀。
“李长老,我和父亲都没有这个意思,是您多心了。”不得不说,北堂俪乐出去这一趟,只怕是找了什么世外高人培养了一番这说话的艺术,言语之间就将责任往李长老身上推。
“只是,就算李长老打算收徒,也请叫这位傻姑娘通过了水月宫的外门考核,再做打算……否则,就算外人不知,只怕也要叫在场各位往后针对这傻姑娘了……”
北堂俪乐这一招以退为进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只可惜李长老身上有个只考口耳相传,靠功法书籍获得不了的本事,能够不凭任何法器,看出旁人体内有何种灵气来。
换而言之,现在在场唯一能看穿郦岚在装的,就只有李长老一人。
“好。”李长老应得随意,北堂俪乐还当是前者不知道这傻丫的情况。
倒是台上那位北堂长老,想起李清宁那自己惦记了许久,却未从师父那里得来的功法,心中不由得一揪。
“棍?木!”被带到台上去的郦岚倒也不耽搁,乖乖的将手放在那托盘之上。只是这结果看起来有些不尽如人意……
“她果然是其他宗门派来的奸细。”
北堂长老正打算质问台下李清宁,却见后者老神在在,而在场众人有眼见着那同体火红的刀从托盘中飞出。
继而,托盘上只剩下象征着水月宫的剑尚且停留在托盘之中。也顾不得北堂长老提早立下的规矩,台下的闲言碎语彻底没了休止。
(本章完)